《小鹿闲游记》华文卿

312、破局十四

　　“东归神君？你吓死我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溪鹿放宽心地拍了拍胸脯。

　　东归声音柔和，“冒昧打扰神女是我唐突了。只是方才我下在仙草上的禁制传来异动，便想来问问神女是否已经分离成功？”

　　提到分离的事情，溪鹿噘嘴一垂眸，险些没滴下泪来。

　　小水滴围着溪鹿转了一圈，东归开口问道：“看来是分离成功了，可怎么没见兮戮神女？”

　　这一问不打紧，溪鹿彻底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啊呜呜呜！兮戮她个大坏蛋大骗子！她不要我啦！啊呜呜呜呜！”

　　溪鹿哭得震天响，连栖息在树枝上的麻雀都吓得扑棱着翅膀惊走了。

　　“扑棱扑棱——”

　　没了麻雀压的树枝如久务农田的插秧人，终于将弯曲的腰身抬了起来，扑簌簌如落雪般将积雪弹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见溪鹿哭得如此伤心，东归仙君忙发问道。

　　“呜呜呜呜呜！”

　　溪鹿一边低头抹眼泪，一边含糊不清地将兮戮的所作所为尽数说给东归听，那样子活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挨了胖揍回家找人告状。

　　“竟是如此……”东归沉思片刻道：“兮戮神女做事的确绝了些，不过既然已经分开，神女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以后各走各的路便是了。”

　　“呜呜呜，东归神君……”

　　溪鹿揉着哭红了的眼角，两个眼睛肿得活像一对熟透了的蟠桃，还是那种被人反复揉捏在手里烂红得不成样子的。

　　“我如今在云中天也算有个仙君的虚位，若是神女不嫌弃，不妨到仙界小住几日。仙界景色阔静，钟灵毓秀，也好让神女换换心情。”

　　“唔，仙界……”

　　溪鹿揉揉眼睛，吸了吸鼻子，“管吃住吗？”

　　“哈哈，”东归哑然失笑道：“当然管，神女若是喜欢，想住多久都可以。”

　　“太好了！东归神君你真是太好了！”

　　溪鹿恨不得当面感谢东归，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可是云中天在哪里啊，我要怎么去啊？”

　　溪鹿抬头望天，湛蓝的天空飘过几片浮云，遮挡了日光。

　　“神女踩上这片水云就好。”东归的声音温润如玉。

　　蓝天之上，一片云朵飘然而下落至溪鹿面前，随即与水滴凝为一体，成了一朵淡蓝色的云。

　　“哇——”

　　水云像聚集的雾气一样是半透明的，捏在手里却是软软的，溪鹿忍不住掐了一块，那水云竟发出吱吱的叫声。

　　……这里面怕不是藏了个耗子吧？

　　溪鹿在水云中找了处可心的歇脚处，东归便御起水云朝天空飞去了。

　　“哇——”

　　扒着水云向下看，万里江山犹如一副银白的画卷，期间偶尔点缀着星星绿绿，犹如雨后青苔一般。

　　水云愈加飘远，所能看见的陆地就越来越少，最后竟只剩一片巨大的汪洋，汪洋两侧各飘着一片小小的陆地，像是海中的一叶小舟。

　　“我我我，我好像有点恐高……”

　　溪鹿看得头晕脑胀，索性缩回云中，背靠结实的云围，这才觉得舒心一些。

　　“神女放心，很快就到了。”东归的声音柔和得让人一下就安心起来。

　　“东归神君，这里好漂亮啊——”

　　溪鹿舒适地靠在云朵上，两只手向后伸展开去，如一只展翼欲飞的鸟。

　　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远处升起一轮金日，朝阳般的，金灿灿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天地。

　　飞鸟从身边掠过，云层从面前穿过，雾一般将人包裹其中，又雾一般将人吐露出来。

　　溪鹿享受得伸了个懒腰，再一睁眼就见面前景色一变，竟是到了处比仙境还要美丽的地方。

　　层云如白，鎏金的两根大柱立在门旁，左刻麒麟又盘龙凤，上有一金光闪闪牌匾，以遒劲笔力写了三个大字：云中天。

　　溪鹿一个猛子从水云上蹦了下来，“这么快就到啦！”

　　“既请神女，不敢耽搁。”

　　溪鹿闻声一回头，见东归神君正笑着站在自己身后，看起来已经等候多时。

　　“……呜，呜呜，东归神君真是太好了，呜呜……”

　　溪鹿鼻子一酸，险些没又落下泪来。

　　东归笑着朝她抬手，一双眸子如水温柔，“神女初到此地还不熟悉，旅途劳累，容我先带神女休息一下，再四处转转。”

　　“我不累！我精神着呢！”

　　溪鹿两眼都冒光，活像见到了宝贝的少女，激动地握起双拳道：“快带我转转吧东归神君，我真的一刻也等不及了！”

　　东归摇头笑道：“也好，那就请神女随我一起来吧。”

　　正这般说着，却听金柱那头传来一声呼喊，“东归仙君——”紧接着，一个头发上紫下绿，身穿左红右蓝长袍的男子跑了过来。

　　溪鹿：这个人……好独特的装扮。

　　奇装异服的男子一直跑到二人面前，这才喘着气道：“东归仙君！有消息传来说妖界和魔界为仙草蠢蠢欲动，恐怕要出祸事。仙殿的诸位仙人正等您过去议事呢。”

　　“这……”东归略一犹豫。

　　溪鹿见此便大方道：“东归神君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我自己在仙界玩玩。”

　　东归面露歉意道：“事发突然，我无瑕顾及神女，便由蓝腾仙人带神女四处游玩吧。”

　　转而对那打扮奇特的男子道：“蓝腾仙人，麻烦你照看好神女。溪鹿神女，我先行一步了。”东归言罢施礼而去。

　　蓝腾一脸茫然，朝东归的背影道：“不是吧，我刚跟俏娘约好见面的，就让我照顾这个毛丫头？”

　　有人戳了戳他的肩膀，蓝图转过头一看，就见溪鹿笑眯眯歪起头道：“你的俏娘就先放一放，陪本神女四处转转吧。”

　　“仙君啊……”蓝腾一脸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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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女请看！这里就是一靛晴天池，可谓是仙界最美之存在，无数俊男靓女幽会之……啊不是，探讨仙法之圣地～”

　　蓝腾走在一侧，俯腰伸手向溪鹿介绍道。

　　溪鹿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你确定这不是个臭水沟吗？”

　　越过没几朵花的桃花林，映入眼帘的便是白玉鎏金拱桥下，一片横无波际的水池。

　　漆黑的池水咕噜噜地冒着泡，中心还诡异地翻腾着，四周是枯萎衰败的花草，以及黑灰色的烂泥，里面时不时显露出一些壳类的尸体，散发出一股直冲人天灵盖的腐烂臭味。

　　溪鹿被熏得七荤八素，快速拉着蓝腾逃离了现场。

　　蓝腾尴尬地搓了搓手，心道自己怎么把那茬事给忘了——这里早就不是幽会圣地了，自从那个鲛人暗暗搞坏，妖化后的昭玕顺手将这里化为一片死水，虽然东归仙君曾将这里修复过，可只要他离开，一靛晴天池又会很快化归死水。

　　哎……

　　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蓝腾换上笑脸道：“神女啊，刚才那个水池纯属意外，我带您看点好玩的水池，保准让您满意～”

　　溪鹿手从鼻子上撤下，双目一亮道：“走走走，本神女最喜欢好玩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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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静幽香的水池内，白色的雾气缭绕升行，熏得人头脑昏沉，好似进了温柔乡，朦胧中只见一冰肌玉骨，肩宽腰细的背影，晶莹的水珠正从背沟间缓缓流下。

　　“哇——”

　　仙界某处浴池外，两个遮掩在树林阴翳下的脑袋正偷偷从圆润的石头上探出一半，悄咪咪地往水汽缭绕的浴池里瞧着。

　　“嘿嘿，神女怎么样？这可是我们仙界继武神后又一位新晋美男子！全仙界的仙女都被他迷得不要不要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摸清了他沐浴的规律，这才能带您进来偷看他洗澡的～”

　　蓝腾扒在泉石边侧头小声道。

　　“好好看啊……啊胡说！”溪鹿正看得目不转睛，忙一擦口水正色道：“什么叫本神女偷看？我明明只是路过这里，恰巧往里面看了一眼罢了。”

　　蓝腾赶紧点头，道：“是是，我们顺道路过又不知道他在沐浴，不小心看了一眼也是人之常情嘛～神女，他要转过来了！”

　　雾气朦胧中，那一具美得令人炫目，还淋漓着晶莹水珠的紧致腰身缓缓转了过来……

　　“……神女！神女你怎么晕倒了！怎么脸上全是血！天啊来人啊！来人啊！”

　　－

　　“呃，东归神君……”

　　光影疏落的殿内，溪鹿刚从榻上醒来，就见东归长坐在旁侧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阳光从东归的后背打来，将他脖颈处的碎发映成发亮的白。

　　东归神色复杂道：“溪鹿神女，你竟然……”

　　“我绝对没有偷看男仙沐浴！我真的只是路过！”

　　溪鹿掀开被子一个猛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偷看……男仙？”东归迟疑地咀嚼着这句话。

　　溪鹿小心翼翼道：“你不是来问这件事的吗？”

　　东归笑着摇头道：“溪鹿神女，你因分离魂魄身子受损，已经昏迷许久了，今日才终于醒来，我是来特地来见你的。”

　　“啊……原来是这样，那就多谢神君看望啦。”溪鹿揉了揉手臂，那里光滑得看不出一丝曾经的痕迹，却莫名有种寂寞的感觉。

　　东归微笑点头，“我已请仙医看过了，好在没有大碍。”

　　言罢又正色道：“我此行前来，是有一重要之事想要托付于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