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游戏》夏宁030

83、番外1

　　“近日，星际联邦政府被曝当年星际移民丑闻，为了个人私欲，联邦前元帅韩博买卖星际移民舱位牟利，导致几十万人丧生于旧地球，造成巨大的社会影响，于日前被押解至联邦监狱等待聆讯。”

　　“另外于星际移民当年诞生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女娲策划了本次丑闻曝光审判事件，导致联邦军队多人重伤至死亡，于日前同样被押解至联邦监狱等待聆讯。”

　　“联邦研究所因为与前元帅利益勾连甚深近日陷入纪律调查，不排除研究所解体的可能性。”

　　“联邦圆桌议会解散后，由自由党接掌联邦政府，并于一周前派出大量星舰前往旧地球将旧地球遗民接回，民众们正翘首以盼，等待与失散多年的亲人和朋友的团圆……”

　　屏幕里的联邦新闻还在播放着，江哓随手拿起桌上的营养剂灌进嘴里，却被开门进来的桑幸和贺峪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又喝这个代餐……”贺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刚刚在楼下早餐店买的早餐放到她家的餐桌上，自从他们回到星际以后江哓就养成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习惯，虽然对身体无害，但是对味觉伤害极大。

　　桑幸叼着包子把自己摔进沙发里，“就是啊，现在那些狗东西都被抓了，他们占用的资源也都被分配了，还有那些富豪都为了赎罪被迫捐出自己七成的身家，现在大家都能吃上实体食物了，你怎么倒喝起了这个。”

　　“方便。”江哓说，她看到贺峪的手上还提了一个袋子，“那是什么？”

　　“黑色套装，我怕你没有适合正式场合的衣服就给你送来了，”贺峪推了推眼镜，脸色不易察觉地泛起一点淡淡的粉色，“你试一下合不合身，合身的话就换上。”

　　桑幸挑眉，举手，“补充一句，这尺码可是狗男人自己挑的，我还挺好奇他怎么知道你的尺码的呢！”

　　脸上的粉色变得更明显一点，贺峪瞪了桑幸一眼，“闭嘴吧你！”

　　“你能不能坐好点！你看你那个姿势，裙子都让你压皱了！”贺峪看她那个肆意的坐姿没忍住又补充了一句。

　　“好的爸爸，你看我这样对吗？”桑幸故作淑女地坐起身来，朝贺峪眨眨眼，两个人一瞬间恶心得都有点想吐。

　　江哓无所谓地接过那个袋子，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房间换上了那套贺峪为她准备好的黑色套装，黑色的衬衫和带垂坠感的黑色长裤，加上她那一头黑色的头发，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白皙清冷。

　　就在江哓回去梳洗换衣服的间隙，屏幕上又一次播放起了有关于女娲的详细报道，贺峪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喃喃自语道，“明明她手头已经掌握了那么多证据和资源，为什么非要搞出这场‘寻宝游戏’来进行‘审判’呢？难道就是为了把韩博骗过去吗？”

　　瘫在沙发上吃包子的桑幸听见他这话，瞥了他一眼，咽下自己口中的包子，“你是不是傻？”

　　“我问你，如果没有这场‘寻宝游戏’江哓会遇到我们吗？”

　　“如果没有遇到我们，没有经历那场游戏，那江哓会是什么样子，你想过吗？”

　　作为最后一个知道所有真相的人，桑幸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对于人性的了解和灵性的通达让她很快得到了答案，“这是一场为江哓设置的人性教学，女娲花了很长时间剔除江哓的人性为了让她拥有自保的能力，当这一切结束的时候，就让她参与这场游戏，重新遇到我们，重新拥有人性的一面。”

　　“当然了，”正经不过三秒，桑幸又塞了一口包子进自己的嘴里，肉包子可真是太香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可以选择性相信。”

　　贺峪垂眸看着吃包子吃得毫无形象的桑幸，觉得她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适合一个词。

　　大智若愚。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愚的。

　　“相信什么相信，”他俯身抽了一张纸巾递给桑幸，“擦擦嘴吧你，油顺着嘴角流下来了。”

　　等江哓换好衣服，桑幸吃好早餐，贺峪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叫他们一起下楼，叫好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远，江哓刚到星际不太认路，贺峪的驾照又才刚刚考了一半，只能叫车前往。

　　好在现在无人驾驶早已不成问题，像这些车大多也是无人驾驶的，否则他们上车估计又要被人认出来拉着硬聊天。

　　自从女娲的那场审判直播之后，他们彻底成了星际上的名人，出门的时候总是会被人认出来然后上来一通聊天。

　　聊天程序一般是先愤怒地谴责一下前元帅和圆桌议会，紧接着关心一下那些旧地球的遗民，最后是心疼他们，最后的最后偶尔还会有人试图要个合影，特别是做生意的人大多都愿意要个合影挂在店里。

　　楼下的包子铺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已经集齐了他们三个人的合影，却还是不厌其烦地每天跟他们聊天，所以也就难怪江哓来了这里之后根本不爱和人打交道，宁愿荼毒自己的味觉喝营养剂也不愿意出门买吃的。

　　车行驶了三个多小时才终于到达了他们今天的目的地，那是一大片位于星际联邦郊区的墓园。

　　这里山清水秀，绿草如茵，由于星球的特殊性一天更是有将近十八小时都有太阳光照，却因为这里是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平常没什么人会来。

　　今天这里倒是破天荒的多了不少人。

　　江哓他们下车的时候，整个草坪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朝他们看了过来，就像是向日葵在同一时间转过头一样，画面看起来多少有点惊悚。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拨开人群迎了上来，顺便朝那群向日葵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转开头，这才跟江哓他们打招呼，“你们来了。”

　　“老师，你走慢一点。”贺峪抬手扶了他一下，“我们来了，又不会跑。”

　　“就你话多。”老人不动声色地踩了一脚自己的学生，“那些东西都好好地运过来了，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江哓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这位老者就是自由党的领袖之一，以前也是第一研究所的研究员，幸运的是他知道的并不太多所以没被杀死，不幸的是他又知道的足够多，以至于星际移民之后无法心安理得的生活，于是便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建立了自由党。

　　女娲之前和星际这边联系的时候，首先搭上的便正是这位老师所搭建的信号源，于是后来也就顺理成章地由贺峪地这位老师与旧地球那边联系，做了后面那么多事。

　　也是在最近，贺峪才知道，是女娲让老师去找到自己的。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意外的欣喜重逢，有的不过是念念不忘的那些人的深情惦念。

　　他们一行人穿过绿草如茵的草坪走向这里唯一的一幢小房子，里面的一个推车上正好端端地安放着他们在狮身人面像之中看到过的那几个骨灰庵。

　　根据女娲后来所说，当年研究员们的尸身被她找到之后就已经全数火化了，后来江哓他们在游戏中看到的那些都是采用机器人技术复制出来供他们观看的仿品，真正的骨灰就是他们一开始点香祭拜的那几个。

　　然而这里的骨灰庵比当时的还多出一个，桑幸蹲下身子伸手敲了敲那个骨灰庵，这个坛子还是她选的，她觉得这个最适合林白了，“我来了，今天你就要下葬了，我来看看。”

　　“这地方环境不错的，而且一直有阳光，”桑幸说，“你以前不是不能照光吗，死了以后就看个够吧。”

　　“不过看够了之后记得早点去投胎，别偷懒，你这辈子死得这么壮烈，下辈子应该会有幸福的人生在等你的，早投胎，早体验，知道了没？”

　　说完她拍了拍骨灰庵的盖子，站起身来，“下葬仪式几点开始？”

　　老者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这次不会又要直播吧？”桑幸看了眼外面的人群，“我现在都没有出行自由了，今天再直播我怕走在路上会有人轮流来跟我说安息。”

　　老者听她这话笑眯眯道，“贺峪跟我说过你们不想出镜的问题，我让研究所那边给你们准备了几个面罩，只要戴上按一下按钮就能生成一张陌生的脸，你们参与仪式的时候戴上就可以了。”

　　他递给他们几个一人一个别在耳朵边上的小仪器，江哓他们三个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就立刻戴上打开了，瞬间三个人都变成三张陌生的脸，只能靠他们今天的着装来辨认彼此的身份。

　　“那你们先在这里等等，等仪式差不多开始的时候再过去，我就先过去了。”老者冲他们点了下头，就转身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江哓捻了捻自己的手指，“我先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贺峪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你有病吧？”桑幸皱着眉把人拉了回来，“洗手间就在这个后面，而且她去女厕所你陪什么陪，你也要去女厕所啊？你只是带了面具不是换了性别，禁止为所欲为！”

　　江哓一个人绕到了这幢小房子的后面，刚想走进洗手间，就看见远一些的地方一个女人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正抱着一个骨灰庵坐在一张长椅上。

　　不知为何，江哓朝那张长椅走了过去，在长椅的另一端坐下来。

　　风吹过，这里的风和旧地球令人瑟瑟发抖的寒风完全不同，带着和煦的暖意和青草的气味，让人觉得很舒缓。

　　“你也是来参加葬礼仪式的吗？”旁边的女人主动开口道。

　　江哓点了下头。

　　“能够葬在这里的不是达官权贵就是有贡献的人，我想都没想过我那个没用的丈夫庸碌一生最后居然会葬在这里。”女人轻声说，手上一刻不停地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骨灰庵，“还是得谢谢江研究员的女儿，要不是她提议，可能我丈夫也没机会葬在这里。”

　　“那是他应得的。”江哓说。

　　“什么应得的，”女人轻笑道，“小姑娘还挺会说话的。”

　　“不知道江研究员的女儿什么时候过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女人说。

　　“不用，”江哓站起身来，“你和你的丈夫今天能在这里，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还没等女人再说点什么，江哓就已经重新走到了洗手间门口走了进去，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估计是去做仪式前的准备去了。

　　江哓走回去，那个放着骨灰庵的推车也已经被推走了，只有桑幸和贺峪还在那里等着她，看她过来朝她招了招手，“走吧江哓，仪式差不多要开始了。”

　　和煦的阳光洒在草地上，人们穿着一身的黑色，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支白色的玫瑰，那是为了这场仪式特意加急在实验室当中培育出的地球玫瑰。

　　老者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挥了挥手示意仪式开始。

　　桑幸为了看林白看得清楚一些，一个人跑到了人群的前面，只剩下江哓和贺峪两个人站在人群的最后，就像是当时寻宝游戏的开场一样。

　　工人们小心地将那些骨灰庵一个一个地放进坑洞里，排列整齐，最后从那个一身白纱裙的女人手里接过最后一个骨灰庵，一起放进去。

　　哀乐奏起，一抔抔土逐渐掩盖了这一切，就像是今天的故事不管多轰动人心，总有一天也会在历史的车轮中无声湮灭。

　　可此刻，至少有人记得他们。

　　风吹过身边的时候，贺峪觉得自己的眼有些酸了，他下意识伸出了自己的手牵住了身旁江哓垂落的手。

　　星际的风很暖，贺峪的手也是，江哓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身处这融融的暖意当中，暖得让人以为这世界上再也不会有冬天来临。

　　仪式完成，每个人挨个走上前，在那个刻着他们名字的石碑下方放下自己手中的那一支地球白玫瑰，这是属于故土的气息，希望他们哪怕是在这星际里也能感受到故土的芬芳。

　　献花结束后，老者站在最前方，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谨以幸存者的名义，今天我们有幸站在这里，向所有在黑夜中牺牲的殉道者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人性不灭，文明不朽。”

　　“敬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