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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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高考于我而言最后一门结束的铃声。
坐在座位上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跟着浑浑噩噩的大片考生向外走，听见或高亢或冷漠的讨论声，燥热的空气中浮动着悬浮的人声。
拐进寝室，摘下口罩透气，收出两个塑料箱子的行李。
如果可以，我连这两个箱子都不愿带回。
打电话喊来母亲，回家的路上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
暑假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我与闺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看着永远长不大的弟弟每日顶着大太阳去找他的小朋友玩耍。
出成绩，高兴，酒席，碰杯，父亲喝得通红的脸。
他们以与前几周目的相同速度恢复波澜不惊，如果不是偶然听见他们打电话提起我时语气的骄傲，我或许会以为他们其实并不在意我上哪的学。
填报志愿时选择了B大的法学，毕竟，看了三年法典的人不学法真的好奇怪。
剩下的假期，随性打开名著、小说、电影、漫画、番剧、电视剧、论文网站、国际会议，弟弟挨挨蹭蹭过来，被我推去写作业。
心不情、人不愿地写完一天的份额。
在我身边躺倒：“我倒啦，啊，我累死了。”
即将三年级的小学生装作病势沉疴地一躺，作弊一样将头压在姐姐腿上，最是作弊地寻人玩耍与搏人注意方式。
“真的死了吗？”我低下头，顺势揉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死了。”他懒洋洋地、坚定地吐字。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暴露了。”含着笑的嗓音，伸手放在他的腰间，等一个一跃而起。
弟弟睫毛动了动，不再开口，也坚决不醒。
“闻道你要记住哦，死人是不会动的。”手上乱来一气，他很快绷不住，笑得断断续续，连连解释，“醒了醒了。”
“哇，尸体活了。”我装作惊讶。
“对，我活啦。”他快乐地翻去一边玩积木，高兴得简单而纯粹。
*
暑期结束，推行李，登机，下地，转站，法学系报到。
上课，下课，考试，毕业。
研究生，博士生，尝试申请第二个博士学位续命，成功。
学习，学习，学习，学无止境。
所以我不回到高一的奥秘就在于我不停止对学位的获取？好生离谱。
边学习边工作，拜多周目累计经验所赐，我还挺会赚钱的，很早就可以脱离父母的生活费钳制了，时不时结合前周目经验送礼物，给奶奶的小电视家里的扫地机器人之类的，其实我更想没脑子地打钱，只是不大合适，为了营造出稳定的生活状态准备后期念在职博士。
是什么支撑着我学习，是活着，活着，还是活着。
就很……离谱。
非常离谱。
经历过的相同时间告诉我，新闻上的事件仍会在相同的时间点发生，我作为一个普通人只能通过一些很离谱的操作尝试改变一些细枝末节。
例如装醉酒买下一架坠毁飞机上的所有座位，例如一张彩票，再小一点，提前绕过那些注定塌房的明星们。
大多数时候我无能为力，或许也不是完全的无能为力。
只是没来由地觉得毫无意义，一切终将重来。
我改变或不改变的现实都不会驶向真正的未来。
是不是只要我死去世界就会恢复正常？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我将这个想法反复咀嚼过多次。
可我毕竟有活下去的价值，对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们，我的死去同微尘一般，但对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我且我最在乎的人而言，我的死又过于残忍了。
我努力寻找一个我与时间一同正常向前的未来。
他们是我存在于世的锚点，亦是我永远不愿辜负的人。
现在看来，我好像找到了两全法。
即使身上有着薛定谔的拯救世界的光环，我的生活依旧是细碎的毫无波澜的凌乱。
很多时候，我好像只需要活着就好了，也避免不了一些顺理成章的应该发生。
就像现在。
到底是参加了闺蜜的婚礼，好恨。
酒店入门的婚礼立牌，鲜花团聚在会场，悬系于手腕，踩着高跟鞋看闺蜜穿着婚纱同身边的男人笑，啧，男人。
呵，女人。
她的婚礼并没有交换戒指环节，我的闺蜜并不喜欢钻戒，她强烈建议男友将买钻戒的钱变现成黄金首饰并且成功了。
在长辈看来甚至更有牌面了，不愧是她。
面不改色敬过一圈的酒，闷闷不乐地笑着，饮下一口又一口。
我的酒量，其实相当不错，似乎是遗传基因的原因，爷爷与父亲都是喝酒好手，至今没翻过车，而我，像是两个喝酒好手糅杂出来的千杯不醉。
只是不喜欢喝酒，好辣，还苦。
那一点苦涩辛辣没能带着我的意识愉快，于是喝酒只是喝酒，看见对酒精敏感的人大脑的控制阀门逐渐拧开，是强制性的“世人皆醉我独醒”。
敬完一轮，揪住空隙吃点席面上的菜，闺蜜从背后揽着我絮絮叨叨，她的头发落在我的肩上，下巴抵着我的脖颈。
“太奇怪了，我以前一直只是馋男人身子和只喊老婆贴贴的，我现在竟然真的结婚了。”她声线在酒水里泡的含混，语言组织能力也紊乱。
“因为你其实还挺喜欢他的，对吧？”
“大概，可他也没我想得那么帅那么身材好，我怎么就看上他了？”她长长的耳环也坠在我肩头，跟着她的话轻巧扫过，我发现我内心其实也不是毫无波澜。
“那你现在反悔？”
“那不行，”她笑起来，酒气弥漫的嗓里沁出一段甜，“那他要哭。”
闺蜜正式结婚的影响并没有止步于此。
我并不那么开明的父母揭下了委婉，开始明确询问我的感情生活。
“老大不小了，有没有什么结婚对象？”这是我五周目以来，首次真的活到有这类苦恼的人生阶段。
没有，也不打算有，我听见自己心底的回应。
从心理需求到心理状态，我既不想、也不适合与他人以爱情为起始构建家庭。
回到我的学校，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印刷在纸上的论文摊开着，草稿纸潦草压在桌上，我其实又在造ending，我怀念的当然不是它，但我除了把它造出来也做不了什么。
给父母去电话报平安的时候他们旧话重提，不大紧迫与认真地、视我的应对调整语气的问询，这或许只是他们找到的一个日常话题，但我会想多一点。
万一这一点不紧迫后面演变成强制相亲呢？
总之我博士毕业的论文稳得不行，就乘着这东风，稍微生个孩子吧。
我的收入可以，时间可以，未来规划里有允许一个孩童长大的成长空间，我有完整健康的人格不至于提供负面的成长环境。
好，来一个先斩后奏，对我国的精子库水平进行一次随机抽测。
单身与不婚并不影响我有一个孩子。
我无法用爱情为基底创造一个家，但我可以用亲情为基底构建一个。
体检，手术，八月怀胎，剖腹产。
孕妇好难，以及被我告知怀孕后我的博导震撼的表情我可以笑好几个周目，咳，有点不大吉利。
我有了一个女儿，并且在国家政策下我可以将我的女儿自然而然地放进子女栏。
我的博导对我读博、生子、赚钱三线并推的状态震撼至极，在她的视角，我一个新年假期回家，没多久光速怀孕，稳健地继续实验与发表文章，提前达成了博士毕业条件。
我肯定会是她以后向学生举例时间管理能力的典例。
我的父母，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缺德，但这绝对是我多周目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在怀孕后期我发消息告诉了他们，并在之后的视频通话里，全方位展示了他们的女儿身怀六甲的模样，然后笑眯眯地、不厌其烦地解释了这个孩子只有母亲且只会有母亲。
我掰着手指和他们说我的工资、保险与积蓄：“其实我没有丈夫也不会怎样，可是你们总会担心我一个人不是吗？”
视频通话对面，本该是这对自诩见惯了沧桑的中年夫妇双双刷短视频或线上打牌的好时光，此时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表情是如出一辙的纠结拧巴。
属于是生气但无法发作、迷茫但无法反驳、荒唐但已经发生。
呼，爽了。
我都听了你们五个周目“以后好嫁人”的言论了，你们也稍微接受一下女儿的奇思妙想吧。
视频通话挂断后，两人发来讯息，预产期几何，是否需要照顾云云。
让他们安心在家养老，我继续静静窝在距离医院极近的出租屋内，雇佣的护工人极温柔和气，或许自己想出了许多我一人生活的不易，鲜少同我闲话。
对了。
我同弟弟发了个讯息，[虽然你姐姐我还没有结婚，不过你要有外甥女了]。
他一个语音通话过来，被拒接。
[你怀孕了？还打算生？谁的？]
[只是我的，试管婴儿，她会很可爱的，你放心]。
没什么遗漏的了，我静静翻书看文献，时而运动，恍惚间记起第零周目的自己。
“政府三孩都要放开了，醒醒啊人不想生孩子是因为政府不让吗？生个孩子成本那么高还疼，还不如加大力度研究人造子宫。”我那时是这么说的。
变化好大啊，是我不那么怕疼了吗？
医院醒来的时候，望着空荡的天花板，我沉默了片刻。
好像是的，因为还疼过挺多次了，我的身体会因为我不同的生活情况呈现出不同的病状，我难说自己有多少次医院经历，只是忽然不那么怕了。
护士抱着襁褓走进了病房，护工卢阿姨把我小心扶了起来，她大致很是怜惜我一人生产的处境，向来严格的表情管理都崩开了一线。
我静静地低头看向一团绵软里的新生命。
很是脆弱的初来乍到者，蜷成一团静静地呼吸着。
生日快乐，亲爱的。
不知道你喜欢怎样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成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