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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好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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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考上A大了。
难道我应该考B大才行?还是我应该学文?
我回来是因为,还没有做到文理全能,很有道理呢,闻理当然要文理双全才行。
可我不可以学文,喜欢看书不代表喜欢背书。
我!不!可!以!
为调剂心情在七选三中选择了自己未选过的科目,第三周目的我已经完整刻印了三次高考记忆。
哕。
干呕的冲动攥住我的胃,探出触手攀上喉管。
第四次高中。
随便谁都好,没人管管这个时间流向吗?
世界停止发展了好不好?
这样下去生产力什么时候才能大迈步,什么时候才能建立起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
A大洗过的脑壳,好像没什么大变化。
对了,上一周目的2022我买了个“重返2017”的热搜,没有任何事发生。
没有相同命运之苦主的哭诉,只是大批人不明就已、顺水推舟地回忆了一番往昔。
我背下了无主的五十万彩票号码,将每周买一张彩票计入了日程。
妙龄少女有一夜暴富的梦想并且付诸行动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严格来想,现在的我有着立刻就职大厂的能力,想来参与高中生编程大赛之类赛事还是颇有胜算的。
算了,又不是什么天才。
大差不差的高一过去,进行过大学德法、马原、毛概考验的知识框架应对高中的历史、政治、生物还是……有点头疼,但我做到了。
哦,现在是文理双全了。
稳稳控分,防止老师们将我叉出去竞赛。
闺蜜像要和我结拜。
倒也不必。
以一个他人眼里稍微的超常发挥考完高考。
空调房带出的凉很快被夏日的高热熨成温热,拂过身边的风是炽热的,扰动夏日特有的扭曲视野的空气。
又是漫长暑假。
借终于到手的手机号继续买彩票铺垫几个回合,买下了中奖号码。
选择了B大的哲学系,简单解释几句这个专业的就业方向后父母也没了困惑。
拖着行李正式入学,好多论文,好多读物,好多研讨,要死,感觉脑子里塞了好多半吊子外语。
在对各大哲学家思想进行痛苦学习的过程中,我巩固了自己不适合学习此类科目的心,同时采取了一定措施尝试摆脱循环。
捏着饮料在寝室阳台看黄昏,闺蜜在电话那端询问:“所以你准备未来做什么?考研还是工作?”
头一次,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考研。”
既然总在毕业典礼当天触发重来。
那么,我不毕业呢?
休学对父母的负担过大,我尝试用升学突破困局。
实在不行,再考虑延毕这样的下下策吧。
学文太痛苦了,跨考回了A大智能机器人领域。
研究拗口的外国名对应的人与思想还不如敲代码和电焊,仅对我个人而言。
让一个重回三次高中、险些出精神问题的人研究哲学,我对自己的奇思妙想表示敬佩,想得很好,下次不许想了。
文字领域记下人类发展历史的伟大职责在一个时间回环绕圈的人看来,近似于毫无意义。
既然没有未来,过去又有什么重要的。
太消极了。
抱歉。
……
在别人眼里,跨领域跨得像劈叉的我应该和疯子一样罢。
还是成功考上研了。
经历了一个彷徨的毕业日白天,在可悲的生物钟下于十点半焦躁入睡。
从黑甜的梦乡醒来时。
于大学寝室从黑甜的梦乡醒来时。
在从未经历过的毕业典礼后一天于大学寝室从黑甜的梦乡醒来时。
哇。
是寝室的天花板欸。
先于感触的是,埋怨。
是不分缘由的、毫无逻辑的埋怨。
老天爷,你有没有想过,我之所以三次了大学一毕业就工作,是我完全不想再学习?
你是不是没考虑过我不喜欢学习!?
无力软弱像是调侃嗔怒的发泄。
我以为我会泪流满面,掩面而泣,来一句电影结局一般的哭腔台词以拽出片尾的鸣谢名单。
但我没有。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像过去无数个重复的日子里一样,很努力、再努力也不过是笑。
我不愿意做最坏的预想。
但是——
冷静一点,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说不定又会回到2017年8月27日。
要做最坏的打算,以防被命运的重锤砸死。
但是。
但是。
也可以开心一下吧。
我也同时听见内心小小的、雀跃的声音。
微微摇曳着的、一点点的、颤颤巍巍的心火。
那个、那个,可以看见2024年下半的游戏内容了欸,还有那些追了半截的小说、漫画、电视剧。
像是一朵又一朵小小的细碎花儿绽开。
经历了一个在家线上兼职的暑假,推着行李箱来到A大,选择的老师与第二周目的室友A并非同一个。
是第二周目听说的有名温柔老师。
重来再多次,我也成不了大学里一呼百应、竞赛无数为国争光、被教授深情注视如情人的优秀学生。
或许这中间的大段时间,不应该是这样苍白的乏善可陈,我应当有更深刻丰富的情绪波动要阐述。
应该有的,会有生活这积满泡沫的盆里极为瑰丽的掠影,像是不讲道理的风一样,掀开一成不变的表面,触及底下柔软的水面,荡开一圈涟漪。
然而正像好不容易玩到游戏期待已久的后半,升华的CG播放时,我静默放下手柄,下巴搁置在支起的膝盖,注视着游戏迟到了许久的精彩演出。
甚至不能扬起嘴角。
期待了许久,挣扎奋斗了许久。
品尝初步的胜利果实时,品到的全是涩味,甘甜被苦涩绞住,拖住,撕裂成难以形容的幻影。
因为吊在前面的胡萝卜挂了太久太久,我好像不那么喜欢胡萝卜了。
真是命运恶劣的考验,它一定是想看看我对事物的喜欢有多坚定吧。
差点上了它的当。
游戏是没有错的,是我的问题,在三次重返高中经历中,这两款游戏作为我始终坚持的喜好,贯穿了三个重复的七年。
怎么说呢。
就像一段早该放弃的爱情。
或许松开手等时间正常流逝后再玩更合适。
可我始终不愿意接受,我的喜好已经被这重回改变了,我执着尝试表明自己没有变化,看结果却像是把自己推向了变化。
就这样吧,我变了。
随便你失望好了。
肝完游戏的玩家颓废躺平。
我就是再也无法从生活里捞出愿意认真描绘细节的场景了。
我没有那样如梦的闲情了,再没有记下什么的冲动,我不再有写日记的需要。
名为社会需求与情感需求的怪物在我的心脏、或者大脑对应情感调节区域抵足而眠,通过啮食对方与自己获得满足。
研究生室友A望着我的电脑屏幕:“你也玩这个?我男朋友也是。”
“真的啊,那你玩吗?”我伏在椅背上看她,折叠的腰、腿、手臂仿佛在给予内心安全感。
我……
回应的话语记不清晰,我是真的,有点累了。
老师不放心我的专业跨度布置给我的任务略大于同期,拿着重新捡起的专业知识起早贪黑地泡实验室。
查文献、看文献、写论文、敲程序、电焊(不是)、组装,中期做出了一个会摆烂的机械手。
和它握手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灵魂都短暂地平静了下来。
然后它就撒开了手躺平在了实验台上。
老师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我解释这是初期测试,这样设计是为了方便。
她没信。
是我我也不信。
可她不能拿我这个摆烂学生怎么样XD。
为毕业发表的论文们题目都很长,主要就是我的摆烂机器手功能的实现,还有老师布置的小课题。
顺带,研二下半,我闺蜜脱单了。
说好大家一起寡到老的。
她的大多分享欲有了另一个归处,有的时候,我如同她那男朋友的下位替代。
……
我们的热络不再燎进通话时长,这个时间交给约会,一页一页聊天记录,我们仍旧分享生活的细节与对事件的观点,愿意或不愿意,我建立起她男朋友的形象。
他存活在聊天的缝隙,被我忿忿的表情包盖住。
他存活在她对他无言的一次又一次,通话里她的声音似乎烦得不行,我好像能看到她的白眼,他们总会合好。
我尽量后面见到她男友不太目露凶光。
我在她男友眼里大概也是如此。
我会被她的言语裹挟着,作为生活的一大组成加入对话的延续与观点的表达,如同小朋友分享一枚糖果。
就像她与我交流时会提及男友一样。
智人基因里的欲望灼灼,有宛如所属物被夺走的焦躁。
不存在的尾巴慌乱,应战般摇晃,想圈住自己的“所属”,昭示权利。
不是,我按住自己。
她不是任何人的物品,她的男朋友乃至伴侣亲人都没有这个权利,她有自主选择与他人交往方式的自由。
于是我又安静下来。
深秋夜晚阳台的风,带来宛如夏日的沁凉。
水杯搁在洗衣台,脸上微轻感冒的热被风吹得安适。
耳机里是闺蜜絮絮昨晚的梦,混乱、戏剧化,要送她什么生日礼物呢?
只有耳机那头是称得上有声的。
秋夜高层阳台,月亮近圆,漫天找不到几颗星,身体的一切在这无声中下沉,下沉,下沉向寂静的远处。
我对世界的感知,就像这漆黑夜幕下戴着的耳机,拽在手上的游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