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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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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井秀逸关上房门。
她与降谷零只有一墙之隔。那一扇门隔绝了视线。也关上了两人之间的联系。她看着远方暗淡的天色，轻轻呼出一口气，额前细碎的发丝轻晃了几下。
相比自己所熟悉的那位骄矜的公主姬来说，男性版本的降谷零对她已经称得上是温柔了。但是怎么说呢，态度是一回事，可本人的性格本身并不会有多大改变。
他不会直说关心你的话，他带着客客气气的敬语，宣诸出口的言语总感觉话里有话，让她有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总觉得他应该是在关心自己。但是也许并不是，毕竟摆在明面的只是对方夹枪带棒又疏离客气的讽刺。
【我没有担心你。】
他确实这么说的。
但是总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口不一。
但是……
赤井秀逸也不能保证，因为她只能确定降谷零对自己的恨意。毕竟他们之间——
曾经横亘着苏格兰的尸体。
但是……
如果是真的……
她笑着摇了摇头，想起自己离开零酱的那一天。金发的女孩托着她的手腕，一笔一笔给自己涂指甲油。明明看上去心情很好，可是自己被她攥住的手腕已经被攥出了红痕。
有些时候，不能相信降谷零说了什么，而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这大概就是日本人或者说东亚人典型的性格特征了吧，说是含蓄也好，或者干脆可以称之为委蛇。非常棘手，非常磨人。赤井秀逸从小在英国长大，童年时期只在日本停留过短短的时间就奔赴美利坚，并不熟谙这种需要读空气的文化，自然也会在面对降谷零时感到一种束手无策。
到底在想什么。到底对赤井怎么想。到底想要什么。到底是讨厌还是喜欢。到底想要推开，还是拉近。
完全不知道。
靠猜测吗？
猜错了怎么办？
——那么两个人就会离得更远吧。
赤井秀一也是这么想的吗？那个男性版本的自己也是出于这样的理由，才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出手，不靠近么。看他俩的情况，怕是连肌肤之亲也没有过。
哈。
还真是有那份闲工夫去操心别人。
她也不过是五十八步笑百步而已。那边自己和零酱也是一团乱麻，虽不至于像两个男生一样剑拔弩张，可似乎也不遑多让。她从来就不知她想要什么，她为什么会生气，为什么突然就没有好脸色，为什么把自己的手腕攥得那么紧，以及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时候——
就上床了。
现在想来，确实是稀里糊涂。也有点莫名其妙。回过头来看，那时的选择其实根本没所谓。就算她们没有亲密关系，她们俩的相处模式也没有什么改变。降谷零依旧不袒露，依旧会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不咸不淡地调笑，然后无疾而终地聚散离合。
可是她不说，赤井秀逸如何知道怎样往下走？
他们俩之间，就靠着那一根细小的、名为“情欲”的细线堪堪维系。谁也不说破，谁也不去改变，谁也不想改变，谁也不能改变。不尴不尬地吊着，某种意义上来说，似乎比男生这边还糟糕吧。
赤井秀逸点了点鞋尖，迈步向楼梯口走去。
她走出公寓大门，脚步停了下来。眼神微动，瞥向一辆隐蔽在路灯与行道树之间的车辆。
从她下楼开始，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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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合上书，垂下眼睛，盯着赤井秀逸刚刚坐过的餐椅发呆。她刚刚离开，两个人之间甚至还很友好地道了别。降谷零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和赤井秀一如此平和地交谈，甚至如此平和地分别。这种感觉着实独特，以至于让某种情绪郁结在心里，在胸口七上八下。以前大多是被对方冷淡的态度激起的怒火，总是要以吵架或者冷嘲热讽地方式发泄出来。现在她礼节又客气，反倒让他被梗住，一种夹杂着别扭和茫然的情绪，还有点隐隐的后悔。
——我刚刚不应该那样对她说话。
——我没有在赶她走的意思。
——我还没有那么刻薄。
——我……
本来没想那样的。
景光的事情不是一个人的错，不该那样迁怒赤井秀一，更不该迁怒她。说白了，只是在因为自己的无能而向赤井发脾气罢了
她那样子，反而让降谷零觉得自己会不会有点过分。
……明明对男人的她，根本不会有一丝半点类似的情感的。
但是好像自从他变成女孩了以后，突然就发现，以前自己对赤井秀一，确实有一点点恶劣。
似乎是有一点不太公平。
他站起身，走到窗户前，轻轻掀开一角，寻找赤井秀逸的背影。玻璃上映照出镜面反射的光芒，还有一道走向远方的身影。
降谷零皱起眉头。
她的方向并不是马路。
而是……
一辆停在阴影里的黑色轿车。
然后两个身着黑色的男人从树林中显现。以前后夹击的形式堵住她的退路。其中一人打开了车门，做出了请的手势。
降谷零攥紧了窗帘。
赤井秀逸似乎心有所感，回头向他望了一眼。但是光线太暗，他根本看不清女人的表情，只看到一旁的黑衣人似乎从衣服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赤井秀逸没有任何反抗，顺从地上车。
是枪。
这样毫无反抗就上车，是被挟持了吗——
因为被武力逼胁，还是因为之前那个东南亚女孩的缘故？
还是歌舞伎町的仇家、还是之前在暗中跟踪的人——
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降谷零放下窗帘，返回房间拿枪，然后别在腰后，快步向房门跑去。他脚步越来越快，从快走变成小跑，台阶一跃而下，气息不稳地冲下楼梯。举目四望，已经没有车影了。前方的路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降谷零啧了一声，启动马自达，甩上车门，猛一脚油门下去。
早知道多留她一会儿了。
降谷零猛打方向盘。
真是的，一天到晚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飞速疾驰的黑色轿车，心理产生了一种异常强烈的不安感。这种心悸随着对方突然加速而变得愈发明显，黑车驾驶员显然发现了跟在后面的自己，正在提速意图甩开马自达的追逐。
对方有枪。人数不小于三人。
换挡。
不确定是哪种身份。是否要和上级报备？
换挡。
赤井秀逸处境不妙。对方在持枪状态下暂且未出现攻击意图。
换挡。
他咬着唇，电光火石之间考虑到了很多事情。他的身份、赤井秀逸的身份、对方的身份，日本的公共交通与路况，追逐战的后果，可能出现的财产损失以及人员伤亡情况，次日必然会出现的来自上级的问询以及同级的调查报告。降谷零想到了一连串麻烦和麻烦，想到了琴酒和朗姆、黑田兵卫和FBI，还有赤井秀一那张欠揍的死人脸，还有赤井秀逸出门前说的那句“再见”。那短短十数秒时间内车速已经飙到了一百码以上。窗外景色飞速略过，路灯在视野中划出一条流星般的光带。降谷零盯着前方目标，对方猛一急转，轮胎发出刺耳尖叫，车身偏离驶向城区的方向。
真有自信，想要飙车么？降谷零笑了起来，下一秒，油门猛踩到底。
163KM/h。
机身已经明显飘了起来，车窗浮光掠影般闪现过树木残硬，夜风呼啦呼啦倒灌进来，吹得头发和衣服猎猎作响。就要追上了。就要追上了。降谷零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摸枪，已经很接近了。目标车辆中起码有三人，人数上处于劣势，也许在武器方面也处于劣势。降谷零嘁了一声，再次在心底怒骂赤井惹事的能力。也不晓得他们二人之间存不存在莫名其妙的默契，等在待会的撞击中互相配合——
她起码不至于完全丧失反抗能力。
但是万一被□□——
算了，来不及了！先把对方逼停再说——
就是现在！
黑色与白色的汽车擦身而过，时间仿佛凝滞。降谷零侧头举枪，看向车内，视线流速变得异常缓慢，对方的黑色密闭的车窗就像蛇蜕皮一般，缓缓撕开一道缝隙，大量的狂风掀起气浪，赤井秀逸瞳孔轻微收缩，眼中中倒影出黑洞洞的枪口，神情还有些猝不及防。降谷零来不及想自己好心出手相救对方居然还很意外的样子，因为在那短短的一秒内，她瞥见了坐在赤井秀逸身旁的、抱臂的金发少女。
女孩缓缓抬头，冷冷的目光直直对上降谷零。一双绿色的猫眼宛如被冰封的玻璃，夜风刮乱她纷扬的短发，即使如此，也让降谷零在惊鸿一瞥中感受到一种脊骨发麻的凉意。
——艾莲娜？！
轮胎与地面摩擦的惨叫炸然响起。马自达因为惯性整个车身巨大摆尾漂移，最后堪堪停下。黑色轿车猛然刹车，向前滑行，直到与马自达车头相对仅剩十多米处，才彻底熄火。马路上刻着着数到惊心动魄的车辙印，降谷零轻轻喘息，心脏剧烈剧烈，脑中有一瞬间空白。
不是。
不是她。
艾莲娜不会是一个小女孩的样子。
那女孩的眼睛，明明更像是……
下睫毛更像是……
降谷零瞪大了眼睛。
更像是赤井秀一！？
“啪！”
对方车门打开，赤井秀逸从中走出。但是她只是站在那里，没有要过来的意思。车上随即又走下来一个黑西装男，神情严肃，绝对佩戴武器。降谷零平复了一下心情，握着手枪，也跨出马自达，甩上了车门。
然后那个女孩慢慢从车里走下来。她一身黑衣，神情是和这个年龄段远不符合的沉稳成熟（还有一些愠怒？）。赤井秀逸站在她身旁的感觉好怪，仿佛并不是因为受制于人，而是因为某种心虚而乖乖站在一边。女孩掩嘴轻咳了一声，扭头对西装男人说了些什么，后者听闻自觉向后走远，显然是被女孩支开了。
她是这伙人的领导者。
降谷零眯起眼睛，不由自主握紧了手枪，居然产生了一种睽别已久的紧张之感。
金发女孩向他迈步走来，赤井秀逸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然后叹了一口气。
等等？叹了一口气？几个意思？？你对我来救你有什么意见么？？？降谷零不怒反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就被另外一道陌生的声音打断了——
“所以，你就是世良说的那位……”女孩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降谷零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男朋友？”
？
？？
哈？？？
降谷零不敢置信小女孩开口就是这样一道八卦问题，还知道他们今天与世良真纯的谈话。他眨了眨眼，茫然地看向赤井秀逸。赤井秀逸的神色夹杂着无奈和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正想说话，却再次被女孩打断。
“你一直假死，也不和我们联系的理由，也是因为他么？”女孩眯起眼睛，一瞬间，浑身的气场忽然就变得非常危险，降谷零忍不住后退一步。
“还让秀吉偷偷调换了检查报告……哼……”女孩冷笑起来，她那样笑的时候，实在是像极了赤井秀一，“……该怎么说呢。认为一位母亲无法接受孩子出柜，就断绝和家里人的联系……”
她眼神一扫，冷冷盯着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你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母亲吗？”
“啪。”
降谷零手里的枪掉下来了。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