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启鸣》有问无答

34、赤龙时灯

　　地下。

　　身穿白褂，如瀑的猩红长发垂落在地面，其为赤龙时灯。他是这所地下研究院的院长，或者也可以说他是目前项目的组长。

　　研究院自成立起，就只有一个项目——青之原的心脏。此项目历经数百年，由几代人类接手。

　　现在，即将要到收尾的时候了。

　　“组长，我们这边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只差最后的定位。”一个人类走来汇报，眼里满是激动。

　　他或许能够成为那为数不多的见证项目完结的一批人。

　　时灯闭上眼睛：“三百三十二年，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他迎接来了一位位同伴，又目送他们老去。

　　——现在这个关头，绝对不能出差错！

　　“开启隧道，锁定第一百四十一号灯位。”时灯从跪在地上的姿势站起来，径直朝着大厅的中央走去。

　　大厅中央是一座圆台，圆台中间发出银白色的光柱，大约同时能容纳三个成年人的样子。

　　圆台旁边的的一名同样身穿白褂的红发赤龙，在一排机器上拨弄了几下：“调试完毕，组长，随时可以出发。”

　　时灯点点头，抬脚进入白色光柱，消失在原地。

　　……

　　青之原地上。

　　弗安斯不愧是一名常年宅在家中不出门的学者，在这平旷没有一丝碎石的草原上，他令人意外地摔倒了，直接扭伤了脚裸。

　　“嘶！痛痛痛……”弗安斯坐在草地上，抱着自己的脚腕，背弓成虾米状，叫得直抽气。

　　“啊……律老师？”启鸣下意识看向司律，想要知道对方是否有办法。

　　司律蹲下来单膝跪地，轻轻撩开弗安斯的裤腿，看到了迅速红肿鼓起的一个大包：“重度扭伤，躺下，我帮你处理一下。”

　　弗安斯眼泪花花，向后躺在地上，眼睛不住地往脚裸瞟：“你要干什么……我很怕疼的……”

　　他害怕司律直接一个铁爪将他的脚裸整个掰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像面前这个冷冰冰的男子会是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

　　“放心，我不会施加疼痛的。”司律挥动右手在地上绕了一圈，【天之魔方】的蓝色光芒闪过，留下一袋冰袋，一块毛巾，和一条长带。

　　“我现在将你的脚垫高，在脚掌上缠上布条，在肿胀处隔着一层毛巾敷上冰袋，你不需要害怕。”司律将接下来的步骤全部一一解释，防止对方不必要的紧张和恐慌。

　　“好，好……谢谢。”虽然并没有处理扭伤的经验，但弗安斯觉得司律这认真的语气很让人信服。

　　司律抬起人类那条倒霉的腿，启鸣反应迅速，不需要提醒便将弗安斯放在一旁的背包拖过来，搁在对方腿下。

　　将腿安置好后，司律抽出长条带子，一圈圈缠上脚掌。他余光果不其然看到启鸣正在聚精会神地学习他的手法。

　　“用布带捆住脚掌，可以对脚裸施加压力，减少肿胀。像这样，呈交叉形。”

　　启鸣点点头，下次他就能自己上手了。一旁的弗安斯看得有些心惊，在内心担忧该不会待会要来让这个孩子来给自己扎带吧……他不想当教具啊。

　　所幸直到结束，司律最后打上一个结，也没有提出让启鸣接手的话。

　　“接下来是冰敷，”司律将毛巾一层铺在肿胀处，又提起冰袋，“用毛巾隔离，可以防止皮肤被冻伤。”

　　冰袋轻轻躺在毛巾上，中间被人类脚腕叉起，两边自然垂落，正好不会掉下。弗安斯感觉到受伤处凉凉的，又有些许刺痛，比方才舒服不少。

　　司律起身：“现在这样可以暂时环节你的疼痛，但是扭伤太严重了，需要及时接受治疗。”

　　启鸣眨了眨眼睛，先一步猜到了司律想要说什么。

　　“我们可以将你送到城镇中接受治疗，”司律顿了一下，发现这种说法有歧义，想象中出现了自己和启鸣肩挑背扛将人类一路运出草原的画面，“……我们可以瞬间将你移动到目的地。”

　　弗安斯并未感到意外，他知道这两个人并不是寻常之人。

　　恰在此时，他们身旁的地面出现了一圈黑洞，启鸣注意到时那黑洞已经从一个婴儿拳头大小扩大到了成年人两个肩膀的宽度。

　　“……那、是什么？”弗安斯吞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此时腿被架在背包上，不便移动，他已经下意识地向后挪动好几步了。

　　话音刚落，纯黑色的洞内缓缓升起一个红色的脑袋，下一刻，一个人影利落地从内翻出，落在地面，猩红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圆环，在阳光下耀眼夺目。

　　当人影站好在草地上，他身后的黑洞也随之消失了。

　　此时的启鸣和司律，倒并不意外，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慨。在场不明所以的也只有弗安斯这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我是赤龙时灯，不知两位大人前来青之原有何贵干。”赤发的人开口，声音是少年音，倒是和对方的身高相符合，外表年龄介于司律和启鸣之间。

　　启鸣感到有意思，这位素未蒙面的赤龙一打眼就毫不犹豫地确认了自己和律老师的身份，和之前遇到的那名叫作水边鹿的黑龙一样，或许也不是什么小角色。

　　司律这次倒是没有和从前一样沉默来让启鸣出声交谈，毕竟这是礼貌：“你好，我们随意旅行，来到了这里，并没有特殊的目的。这个人类是我们偶然相遇于是暂时结伴上路的。”

　　启鸣听到后半句话，立即明白了意思，毕竟是对人类亲近的赤龙，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是否是为了人类而来，但是主动表明自己对人类并无恶意，总是没错的。

　　时灯垂下眼眸，看到半躺在地上的人类，脚腕上缠着布带，和他之前在提灯面前看到的景象半分不差。事实上，如果不是观察到这一路上两条龙并未对人类做出什么危险举动，他早就前来了。

　　黑龙对人类的救助，确实增添了他的一份信任。

　　“你们并不打算离开，反而想知道这青之原的秘密。”时灯再度开口，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疑问。

　　“是的，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看看，可以吗？”这次说话的是启鸣。

　　时灯没有立刻回答，半合上一双赤红的眼眸，眼神仿佛在说：你以为呢？

　　“两年前，鸠离对我说，记得带着这孩子去看看青之原地下的研究室。”司律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

　　听到这，时灯的眼眸才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终于是放下了戒备：“既然是王的嘱托，那你们随我来吧。”

　　两年前，正好是启鸣和司律初次相见的那一年。启鸣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鸠离”看样子应该是赤龙王的名字，律老师在见自己之前先去找了赤龙王？

　　时灯拍了拍手，几人的中间，再次凭空浮现出一个地上黑洞。这次是回去的通道了。

　　而在三条龙之外，在场的唯一人类弗安斯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卷入了什么奇幻现场。他满脸凝重又带着一丝悲痛地回头望着火团，试图找到局外人的共鸣。

　　火花分出一簇小小的火苗，用无形的火焰拍了拍人类的肩膀，想要说：咳，其实我也和那龙是一伙的。不过显然弗安斯是听不到火花内心的同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