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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遗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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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有些微亮,我已困得连眼皮子都不想抬一下,遂合衣躺在了床上休息。
我明明已累得连喘气都不均匀,却愣是怎么都睡不着。我睁着眼睛看着说卸掉又没有卸掉的夜明珠,又一次暗暗下决心,等天亮了,一定要将它卸掉。
不过,令我最郁闷的是,我的体力竟然大不如前。以前,我几乎是天天如此熬夜,像是春天播种,夏天除草,秋天收割,冬天收拾粮食。如此我也是每天干劲十足,从来没有说晚睡不能早起,或是身体疲乏动不了。
想来,王府的生活不仅能消磨人的意志,就是人的身体,也在无声中消耗着。
我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却才倏忽间,鸢儿就喊:“夫人,天色不早了,您赶紧起来去送帕子。”
“什么帕子?”我糊里糊涂嘟囔。
“当然是您要送给王爷的锦帕啊!”
宋锦煜?一想到他,我登时就清醒了七八分。人也急忙坐了起来:“那赶紧帮我收拾。”
鸢儿一如往常麻利,而我一如往常糊涂。我心知送帕子是为了赎罪,可愣是想不明白该怎么将话说出口,该怎样让他不计前嫌。
鸢儿很快就将我打扮漂亮了:“夫人,此举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见她信心十足,不忍她担忧,只得硬着头皮,笑着点了点头:“一定!”
我从西苑出来时,天还带着些暗黑,所以一路而去并未遇上什么人,就是夜晚活动的小动物,也是不见踪迹。
我鬼鬼祟祟在之前去过的那个院子外徘徊了一阵儿,就悄悄溜了进去。
这方院子是拱门,进去看见的先是一片茂密的林子,绕过林子,就见了一排房子,房子的建设是左右对称的。
那日我来时跟着刘忠,天色又晚,什么也没注意到,但今日一见,我却喜欢上了这方院子。
这院子不仅宽敞,整洁,而且安静,有品味。
当然,我可不知道这是什么品味,只是听鸢儿给我讲过,说是有身份的人住的地方,穿的衣服,喝的茶,吃的饭等等,都是讲究品味的,我便猜测,这样的格调怕就是“品味”了。
我轻车熟路就找到了那间屋子。
屋门紧闭,我侧耳听了听,安安静静。我向左右又瞅了瞅,见没什么人影,便将门轻轻推开了个缝,挤了进去。
屋内果真跟我那日来时一模一样。我蹑手蹑脚直向床榻那边走去。沿途瞄了瞄屋内的摆设,唏嘘了一阵儿,就到了床榻前。
黑色的带有金色纹路的床幔遮的严严实实,我深吸了口气,轻手轻脚将床幔拉开了一角,却见床上一个人都没有。
我纳闷,按理说床上最少该有两个人啊!一个宋锦煜,一个他的女人!
可眼下,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宋锦煜一早就出去了?不可能吧?他有这么勤快?他起来这么早干嘛去了?这会儿,怕是丫鬟,小厮都没有起来呢!
我郁闷的紧,正要将床幔拉开的再大点儿看看,却听外边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不急不躁。
我不禁就吓了一大跳。我还未想明白该作何反应,脚步声就已逼近了很多。
是宋锦煜?刘忠?还是其他人?
是宋锦煜吧!一定是他!
我心乱如麻,脚底虚浮,却愣是想不到接下来该干什么。我就像是一只傻狍子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向着门口看去。
脚步声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有力。我的心跳也一声比一声响亮,一次比一次跳得快。
还好,我到底不是蠢到家了,在脚步声在台阶上响起来时,我一个扫眼,就向身边最近的衣柜跑去。
开门,跳进,关门,一气呵成。
几乎是同时的,门“咯吱”一声开了,“咯吱”一声又关上了。
我躲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喘一下,为了不让自己看见惊恐的一面,我直接闭上了眼睛。
可谁知,如此以来,我听得更清楚了,几乎是通过他的脚步声就可以断定出他具体在什么方位,什么位置。
我的心比刚才跳得更“噗通”,像是真真已到了嘴巴里,就差我开口让它跳出来了。
我害怕它的声音太过响亮,让他听见,忙用双手紧紧捂住了心口,想着这样,它或许就能乖乖不“噗通”了。
他应该是去喝茶了,我听到了茶杯碰茶盖的声音,是那么清脆,响亮。
他确实是宋锦煜无疑了。只是他为何这么晚回来?他去哪里了?忙什么忙到这么晚?是去找女人了?还是听戏去了?还是带女人去听戏了?
不不不,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能想这些没用的事?要清醒,要好好想着该如何平安离开这里,这才是正事。
我又屏气去听,他应该在看书吧?我听见了竹简的声响。说实在了,也就他现在还在看竹简吧,也不嫌费事的紧!
我全神贯注在他身上,见他没有再行走,不禁就放松了一些。我轻轻吁了口气,软下了身子。
他在看书就看吧,只望早早看完书离开这里,这样我就可以趁机离开这里了。要不然,这一日,不,这一日一夜我怕是都要躲在这里了。
时间悄无声息走过,我在一日之间经历了太多咋舌的事,刚才又吓了一大跳,此刻人一放松,竟然有了昏昏欲睡的征兆。
这可真是又吓了我一跳!我不懂我到底是看破红尘,还是生无可恋,怎么能在生死攸关之际,还想着睡觉呢?
我鄙视地摇了摇头,还不忘又在大腿上狠狠掐了几下,才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我自知蹲着一定会再次睡着,于是便想借此机会好好观察观察宋锦煜的屋子,也好日后向人吹嘘。
我眯着眼睛,透过衣柜缝隙看了去,却只能看见对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副字画。字画上的字我看清楚了,却是一个都认不出来。那些字歪歪扭扭的,跟随笔一画的一样,也不知道宋锦煜收藏它到底为了什么。
我想再努努力,看还能不能望见其他东西,却听门,竟然“咯吱”一声响。
有人进来了?
“王爷,您回来了。”是刘忠的声音。
“你来的正好,待本王更衣,随本王出去一趟。”
更衣?他说他要更衣?我没有听错吧?
他要更衣,那岂不是要打开衣柜?
打开衣柜,那我。。。。。。那我岂不是原形毕露了?
我吓得真真是忘记呼吸了。我不禁想问问自己,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倒霉?
为什么我一次次想在宋锦煜眼里留下好印象,却是一次次不如一次次?我到底。。。。。。
我还没来得及深入思考,宋锦煜已经站在了衣柜外边。
他背对我站着,挡住了字画。我在才发觉他竟然长得这么高大。
“王爷,这。。。。。。”
宋锦煜伸手打断了刘忠的话。
我看不真切,直接将自己贴在衣柜壁上,挤着一只眼睛使劲儿往外瞄。他手里好像拿着一件东西,但具体是什么,却被他的半侧身子挡住了。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端详着它,半晌,就向外走了去。
刘忠在离开前向我这里看了一眼。他这一眼像是看出了我藏在这里一样,而后就匆匆跑了上去。
门“咯吱”一声开了,又“咯吱”一声关上了。
我来不及感谢苍天有眼,一使劲儿将衣柜撞开了。
我的惊恐,惊吓还在,但此刻已不能在此地多逗留。我提着裙摆一口气就跑到了门口,听外边极其安静,便使出全身力气,将门打开,一溜烟跑了。
我像是脱缰的野马,逃命的野兔,恨不能多长几条腿,好跑得更快些。
天已大亮,小厮,丫鬟们定然已起来了。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我是又是躲,又是藏,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然回到了西苑。
一进西苑,我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了下来,我才感觉到浑身无力,脚底虚浮。
鸢儿听到响声就跑了出来,直跑到我身边将我扶住,才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惨白?”
我心想一脸惨白都是最好的了,要是运气背一点儿,估摸着今日都回不来了。
“先扶我回去,再听我慢慢给你讲!”
“是,夫人。”
鸢儿将我扶着坐到软塌上,给我倒了杯热茶,才又一次不安问:“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怎么如此恐惧?”
我瞟了她一眼,喝了口茶,静默了许久,却一个灵光乍现,恍然大悟:“糟了!”
“怎么了夫人?”
我顿时想哭:“我绣的锦帕丢了!”
“丢了?”
我记得我是握着锦帕进的宋锦煜的屋子,可眼下,我手里却什么都没有!这不是说我把锦帕丢了吗?
我把锦帕丢哪里去了?宋锦煜的屋子?衣柜?还是跑回来的路途上?
一定是宋锦煜的屋子了!我定是刚才恐慌吓得丢在了他的衣柜里,一定是这样的。
我越想越害怕,不由就颤抖了起来。
鸢儿一把按住我抖动的双腿,追问起来:“夫人,帕子到底是怎么丢的?丢到哪里去了?您遇见王爷了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遂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她。她先是一脸无法置信地看着我,后就无法克制地鄙视起来。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明明看的明白,却还是要问。
鸢儿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的软塌上,唉声叹气起来:“夫人啊!您让鸢儿说什么才好呢?您。。。。。。您怎么能这么。。。。。。哎,算了,先等等吧,看王爷是什么态度。若是王爷询问起锦帕来,我们再想办法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王爷若是不问,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毕竟,您也不敢确定锦帕是不是真的遗落在王爷的房间了,是不是?”
我仔细一想,确实有这种可能,毕竟,我当时吓得要死,那里还顾得上这些啊!指不定还没进宋锦煜的房间,就已经丢了呢!
一定是这样的,肯定是这样的!
“那就先等等吧!看这几天王爷有什么动静!”我说罢,如临大赦,心头一松,人就浑浑噩噩起来。
鸢儿见我这样:“夫人,事已至此,多想也无意义。您昨日一夜未睡,当下该好好睡一觉了。”
“是啊!我又猜不到宋锦煜的心思,还是先睡一觉吧!”我叹了口气,拖着疲倦地身体,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