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35、信任

　　一出屋，我就瞅见远处点点亮光，斑斑驳驳，照在湖面，让湖水都变了颜色。
　　宋锦煜拉着我一声不吭向着一条暗黑的小道走去。我被迫紧跟着他的步伐，猜测着即将会发生的事来。
　　他是想秘密杀了我吗？不至于吧？他是王爷，要杀我一个随便的理由就够了，那里需要这么费心费力？
　　那他是想非礼我？太可笑了吧，他堂堂一个王爷，要什么女人没有，怎么可能会对我这样的女人费这种心思？更何况，我本来就是他的妾室，他要干什么，我根本无话可说啊！
　　太荒谬了！太自以为是了！
　　可他究竟要带我去哪里？为什么走得这么着急？
　　我在心里一遍一遍揣测着，想着他如此做的原因。终于，在我累的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我用手支撑着膝盖，弯着腰，尽可能将气息调稳一些。
　　他却是心情愉悦：“夫人你看，这里漂亮吗？”
　　我闻声看了过去，就见一方冒着热气的水潭。水潭在月光的照射下，变得澄澈见底。
　　我不禁失望，想着我费尽心力跟着他来这里，原是为了看这一方再普通不过的水潭来！真是郁闷透了！
　　这水潭有什么神奇之处？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因为这里隐蔽，有月光直照吗？我又不是没见过！我家门前那条小河，晚上的景致不比这里差，而且还宽阔，是活水。
　　“想不想下去试试？”
　　我直摇头：“王爷，不用了。”
　　虽然，此前我一直在河里洗澡，但那也是迫不得已。而现在，每日洗热水澡，让我早已习惯了温热，不再留恋冰凉的触感了。
　　“那本王下去了！”他说着，在我眼前一晃，就下了水。
　　我还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就觉什么东西盖在了我的脑袋上。我紧张，急忙伸手去撕扯，却在手忙脚乱间，闻到了一股香味。
　　这香味，我记得，是宋锦煜身上的味道。是他将衣服扔在了我的头上，怕是不好意思我看见他裸露的身体吧！
　　他的背对着我，在月光的照射下，莹润极了，而且，他的背，很紧致，一点儿多余的肉都没有。
　　他的发丝在水里漂浮着，一晃一晃的，像水草一样丝滑。
　　我看着他裸露的上半身，不觉又想起了那个晚上给他摸黑换衣服的场景来，真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我那时还小，并不晓得男女之事，只当他是个垂死之人。可是后来，我来到了王府，鸢儿给了我一本《美人图》，我这才稀里糊涂明白了男女之事，才开始不经意想起那个夜晚。
　　我想，宋锦煜怕是早已忘记了吧！
　　毕竟，他这个岁数，妾室成群，总该不会为了一个女子摸了他的身体，而日夜不眠吧？况且，他的贞操，早在我遇到他之前就该没了吧！
　　我想的入神，全然未注意他竟已走到我的眼前：“夫人？”
　　“额？”我看去，还未看清楚，他就将我拉下了水。
　　入水，不是冰凉，而是温热。但水的全力涌来，还是压迫得我“咳咳”起来。
　　“夫人，还冷吗？”他笑着问我，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诱惑。
　　我攀附着他的胳膊，好不容易才站稳当，就觉嘴唇一紧，一热。
　　天那！这是什么？他在干什么？
　　我的脑袋霎时就一片空白，我的身体顿时就僵硬了起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只等他一句令下，才能移动起来。
　　他的嘴唇是热乎的，是柔软的，像块儿软滑的糯米糕，让我情不自禁就陷了进去。
　　此番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我们竟然已经上岸了。我正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望着还在冒气的潭水出神。
　　他道：“这个地方，我时常来，却是第一次带女子来。”
　　我的心登时就像冰冻了多年的积雪，霎时就消融了。我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么高吗？他这么看重我，信任我吗？
　　他又说：“人人都羡慕本王的身份，地位。想着本王的母亲是当今皇太后，本王的兄长，是当今天子，本王会有荣华富贵，衣食无忧的生活，却不想，本王的生活，命运，还不如普通人来的安稳。”
　　他说罢，沉默的下来。
　　我能体会到他的不容易，虽然同他的切身体会是不能相比的，但我还是想要安慰安慰他：“人生若是能选择，没有人愿意颠沛流离，朝不保夕。但既然上苍给了我们生命，它就断没有任人肆意宰割的份儿。王爷您如此虔诚，上苍会眷顾您的。”
　　他没有出声，而是温柔地抚摸起我的发丝来，我便又一次沉浸在了他的温柔中，连危机都忘记了，更别提是对他如此的原因思考了。还是回到西苑，冷静下来之后，我才意识到了这点儿。
　　鸢儿还跟之前一样，将我所行所见问了一遍，不过，这次，她却对柳君竹很感兴趣。
　　我心里有事，没有过多思考，就将他对我所做的一切，和盘托出，却不想，鸢儿听后，甚是气愤。
　　我知她是关心我，遂宽慰起来：“鸢儿，放心好了！那个可恶的家伙并没有将我怎样！我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鸢儿这才笑了起来，有丝哀伤，落寞。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他说他是庄主，但又跟宋锦煜关系匪浅，我们是惹不起他的。日后，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要离他远远的。”
　　鸢儿“嗯”了一声，就借故离开了。
　　我想她对我真的是好，连我这个当事人都已不在乎了，她却还能如此上心，真真是不枉我对她这么纵容啊。
　　阳光今日很灿烂，但我却像是发霉了一样，愣是不敢照一下太阳。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来找我，无论是宋锦煜，还是林湘儿一行。
　　但是我那里能料到，薛婉竟然会不请自来。
　　我还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假寐，鸢儿不安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薛小姐，您不能擅闯我家夫人的院子！”
　　“啪！”
　　鸢儿被她打了吗？我顾不得穿好鞋子，就提着裙摆跑了出去。
　　“你倒是耳朵灵敏啊！”薛婉阴阳怪气。
　　跟她而来的丫鬟进了屋，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她身后。她坐下，很是惬意地眯了眯眼：“到底是那个贱人住过的地方！风景宜人！”
　　我看向鸢儿，她呆愣，我不解。
　　“本小姐今日来这里是想告诉你，离锦煜哥哥远点儿！你这样出身的女子是配不上锦煜哥哥的！就算你一意孤行，皇太后也不会留下你，而锦煜哥哥定然会舍弃你来保全与皇太后的母子关系。”
　　“普天之下，妙龄女子不计其数，找一个同你相似的人，不难。而你，只有一条命，死了可就真死了！想想看，多不划算啊！是不是？”
　　薛婉虽然毒舌，但话糙理不糙。她说的是事实，在我同他母妃之间做选择，他自然会选择他母妃，这之中除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外，还在于，他的母妃背景强大，能帮他实现一切愿望。
　　就像是之前，我们村村长的儿子，为了能攀龙附凤，狠心将青梅竹马一脚踢开一样。
　　那时，他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而他，只不过是在集市上同那大官的女子见了一面，就同意了那大官的条件，抛弃弃子，只为荣华傍身。
　　但宋锦煜在南山说过他同他母妃之间的关系。他说那刺客是他母妃派的，他母妃想杀他，那是不是说明，他同他母妃的关系本质上是很恶劣的？再加上他昨晚对我的态度，是不是能证明，他其实对我还是有考量的？
　　那这样一来，宋锦煜当真会选择他母妃而不选我吗？
　　这个结果我不敢肯定，也不敢猜测。但我心知肚明不能听薛婉的假情假意，遂笑着谢道：“多谢薛小姐美意，我明白了。”
　　“明白了？可笑！像你这样一心要过富足日子的女子，怎么可能会轻易明白？轻易离开？是不是在想，你是那么的爱锦煜哥哥？是不是在想，你会是例外？是不是在想，我在胡说八道？哈哈，我告诉你，在王府，从来没有例外，只有权益。”
　　我莞尔一笑：“薛姑娘，薛公子今日也来了吗？可是找王爷商量事情？”
　　薛婉显然并未想到我会转移话题。她先是一怔，随后破口大骂，还站了起来：“你这个死不要脸！还敢提我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说罢，给随行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她们就撸起袖子，向我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