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68、劫走

　　第二日我一早就起来在屋里等待夜晚的来临。不过正如柳君竹说的那样，真的是没有一个人来找过我，那怕是林湘儿和崔小娥。
　　我坐在摇椅里，一边摇晃着，一边想象着集市上的热闹，一边寻思着该如何跟鸢儿相处。我是心有忌惮的，怕鸢儿还跟之前一样激动，那就不好了。
　　元宝很听话，基本是我不叫她，她就自己在院子坐着，有时候在看天，有时候拿着枯枝在地上乱画着，有时候撑着下巴发着呆。我问她识字吗？她摇了摇头，我便打算中秋节过后，给她教得认认字。
　　多识字总归是好的，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我一边回想着过去，一边憧憬着未来，很快就熬到了傍晚。傍晚的王府应该是非常热闹的，因为处在西苑的我，都听到了欢歌笑语声。
　　元宝自然也非常好奇，所以我就让她去前院玩了，还特别嘱咐她，若是有人问了，就说我身体疲倦，休息了。
　　元宝走后，我就坐在院子里的摇椅里等待柳君竹了。今夜的气温比昨夜能温暖一点，但也没有白天那么温暖。我披着大红的披风，静静地的等待着。
　　柳君竹很守时，如约赶了过来，但却没有跳围墙，而是走着院门进来的。
　　我对此很是不满：“柳公子，大晚上的您这样招摇过市，可想过被发现后该怎么解释？”
　　柳君竹笑着说：“都去看表演了，王府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发现啊？”说着，已经拉着我站了起来，“走吧，再迟些，人该挤死人了。”
　　“我关一下门。”
　　“我来关。”柳君竹说着跑过去关了门，就拉着我向院外走去。
　　一出院门，入眼的就是鲜红一片，看的我不觉目眩起来。柳君竹很熟练地拉着我的手向着前方走去，我不愿跟他如此亲昵，挣扎着。他却是一点儿也不松手，还附在我耳畔说：“阿福，安安静静的，小心引来丫鬟小厮。”
　　“你放开我，被人瞧见了又会胡说八道。”
　　“放心好了，披风把你裹得这么严实，谁能认出你来？就是碰上锦煜了，他也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他虽然这样说了，但我还是不太习惯被男人拥着，还是尽力挣扎着。如此就到了王府的大门口。
　　“安安静静的，别被看出破绽来。”柳君竹噙着笑的声音在我耳边又飘了起来，我便识相地安静了下来。
　　平安出了大门，一辆马车就从一边呼啸而来，柳君竹将我小心翼翼拉上了马车，我就见鸢儿坐在马车里。
　　“坐下吧，别愣着了。”柳君竹扶着我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
　　我看了看鸢儿，她像是没有表情一样，望着我。我知道她心里对我还要怨气，但秉着到底相识一场，打起了招呼：“鸢儿你也来了。”
　　“嗯。”
　　柳君竹这时说：“鸢儿，你不是有话要对阿福说吗？开始吧。”
　　鸢儿就说了起来，但特别机械：“是鸢儿的错，是鸢儿误会了公子的想法，才会一意孤行，才会不顾一切伤了姐姐的心。鸢儿在这里向姐姐赔不是，希望姐姐能原谅妹妹。”
　　我虽然知道鸢儿不情不愿，但她既然开口了，我就当她是认真的：“到底是姐姐一开始没有向妹妹解释，这才引起了误会。姐姐没有怪罪妹妹的意思，也希望妹妹不要生姐姐的气。”
　　鸢儿挑了一下嘴角：“不敢。”
　　她说的这个“不敢”令我毛骨悚然，她的这个笑容也让我胆寒心惊。也是在此刻，我终于明白了过来，我跟她之间的误会，是不会解开的。不仅不会解开，反而因为柳君竹替我说了话，而让矛盾越发大了起来。
　　柳君竹说：“从今夜开始的三夜，都很值得一看。阿福，除却上次中元节，你怕是再也没去集市上转悠吧？”
　　“是的，柳公子。”
　　“是不是还心有余悸？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定不会让阿福你再身处危险的。”
　　我笑着点点头看向了对面的鸢儿。她的脸色还是像刚才一样，无波无澜。但恰恰是因为这样，我的心更是忐忑不安。
　　“阿福，你知不知道锦煜有没有将那批人找到？”柳君竹撩开车帘向外看时，问了起来。

　　“我不知道，或许抓到了吧，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阿福你不在意吗？不关心是谁救了你吗？”
　　“当然关心了，只是人海茫茫，就算找，也找不到。”
　　“阿福到底是与众不同，看的开。”柳君竹笑着说道。
　　我在同柳君竹说话的时候，一直不经意地瞅着鸢儿。她一直坐得很端正，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柳君竹不知道察觉出气氛的诡异来没，还在不停地说着，听得人真是着急。
　　我为了掩饰尴尬，扭过头，掀开车帘望了出去。这一看，不觉惊叹起来：到底是人间繁华地啊！跟乡村比起来，简直是天上的景象。
　　那日晚上同宋锦煜从皇宫出来，虽然在集市上也溜达过，但那会儿只是为了吃饭，心里还盘思着其他事，根本就没心思欣赏。后来，又疲于奔命，那里还顾得上周边的环境。
　　眼下看去，不禁就花了眼。真真是想日日流连于集市中。
　　包子，油条，糯米糕，胡辣汤，油糕，菜卷，还有围了好多小朋友的冰糖葫芦小车，真是让人向往啊！
　　我看的入神，不觉又看向了他们，却见他们正在对视。我急忙又假装没看见，瞅向了车外。车水马龙，摩肩接踵，嬉笑声如排山倒海，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如此良辰美景，却是看得人心里直发怵。鸢儿就不该跟着来吧？不，错了，是我就不应该跟着来。我就应该明白，若是真的为情所困，那有那么快放手的？又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自己憎恨的人？
　　我在思索间，赶车的马夫说：“公子，前面拥堵了，车走不了。”
　　我不觉在心中大笑，真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彼时，自然是要下车步行的，那样以来，我就有机会摆脱他二人了。
　　“下车吧！”柳君竹才说完，我就迫不及待要下去。他却跟狗皮膏药一样，又贴了上来，“小心！”
　　“谢谢柳公子关心。”我言罢，连鸢儿都没敢看一眼，就跳下马车，向前挤了去。
　　人流像是一堵厚重的石墙，怎么挤都挤不开。但相比较于跟柳君竹与鸢儿相视无语，我宁愿跟人流挤来挤去。
　　如此，在经过了无休止的拥挤后，终于有一条缝隙出现了。我看着在向我招手的缝隙，兴奋地就要一头扎进去，却是才跳起身，就觉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揪着我的衣领将我带走了。
　　我下意识就大喊大叫：“放开我放开我，快放开我！”
　　我不会这么背吧？才下了马车，就被人给盯上了。
　　“不要喊了！”
　　咦？这是宋锦煜的声音？他。。。。。。我扭着脖子想要回头看清楚他的长相，他却一直使劲儿将我的脑袋向前掰着，像是身后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我的力气自然不能跟他比，很快就放弃了。
　　“看外边！”就在我耷拉着脑袋由着他将我带走时，他却突然说道。
　　我就看向了外边，就见柳君竹焦急地呼喊着我的名字，寻找着我，而鸢儿却是不见了踪影。
　　柳君竹能如此着急地寻找着我，是不是说明白他嬉笑下说的那些话真的是真情实感？只是我这人福薄，终究是攀不上他这棵大树。
　　宋锦煜脚下换的很快，霎时我们就拐到了另外的巷子里。这巷子很是安静，不似刚才那一个热闹。我以为他还会一直捂着我的嘴巴，他却松开了：“你倒是厉害！不怕被踩吗？”说着，已将我稳稳地放在了地面。
　　“。。。。。。”
　　“没什么想说的？没什么想问的？”他双手背在身后，快我两步。
　　我没有立马回话，而是向左右看了看，就见刘忠在我左手边，一米处走着。
　　我便询问了起来：“王爷，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能出来吗？在外面，不必在乎身份，称我为公子就好。”
　　我点了点头，只是，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薛婉可是为了讨好他，准备了一些日子了，他忍心让她难过吗？
　　“公子，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夫人似乎忘记回答我的话了。”宋锦煜瞅了我一眼说道，却是在我准备开口时，又说，“上次我才离开了一会儿，你就遇到了危险，这次，自然要看紧些。”
　　他的意思是，他上次不是故意丢下我离开的？
　　“公子，您上次为什么一声不吭离开了呢？”他既然主动提起了上次，那我就借势问清楚。
　　“人有三急，听说过没？”
　　“听说过。”我说罢，等着他再细说一番，他却是沉默了下来，我欲开口详细问问，却是突然醍醐灌顶，羞红了脸。
　　“公子，是您带我回去的吗？”
　　他停了下来，看着我，眼神有参不透的深沉：“不是。”
　　“哦。”不是宋锦煜，那会是谁？是柳君竹吗？
　　“夫人，可有觉得失落？”
　　“这有什么好失落的？没找见就是没找见，又不是公子您的错！不过，公子您后来找到他们了吗？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劫持我吗？”
　　宋锦煜又继续走了起来：“找过。当夜我就派人去找了，连城门都关了，可还是让他们逃跑了。”
　　“他们有功夫，应该是江湖门派的吧？”
　　宋锦煜轻笑：“夫人也知道江湖？”
　　我干笑：“公子见笑了，我是听人说起的。”
　　他又问：“你知道是谁救你回来的吗？”
　　“我只是在晕倒前闻到过一阵儿香味，就跟您身上的香味一样。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锦煜顿了一下，我就跟上了他。
　　他不吭声，我继续说：“我当时还以为是公子您呢，不过您刚才都说了，不是您。”
　　“倘若是我呢？”
　　“额？公子您说笑呢吧？”他刚才可是斩钉截铁说不是他。
　　“他们问你什么了？”
　　“公子是说抓我的人吗？他们就问我跟您的关系，再就是拿了我一个东西。”
　　“你丢了东西？什么东西？”他瞥头看我。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他，是他遗失的那枚重要的玉佩。
　　“没什么，都丢了，也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了？”他玩味道。
　　“是啊！他们估计在我晕倒时，拿走了。”
　　他沉默起来，继续向前走去，在拐弯处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