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96、追杀

　　颖儿说：“那姑娘就先在屋里等着，晚些时候，奴家去找姑娘。”
　　我点了点头，她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缓缓离开的背影，心中的不安和抑郁，更甚了。
　　我快速回到屋子时，床榻上的被褥还凌乱着，可见元宝离开时很是匆忙。我在被褥中翻了翻，在枕头下也翻了翻，好看看元宝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可看去，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我无声叹着气，坐在一边的桌前。我想不到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们要如此匆忙让我们离开。
　　柳君竹应当是被他师傅禁锢了，那么让我们离开的主意是他给颖儿的，还是他师傅？
　　他们是真心要送我们离开绝情宫，还是想着在半道上，趁着柳君竹不知的情况下，解决了我们？
　　我越想越觉得事出蹊跷，越想越担心元宝和我的处境。毕竟，我们当时冒险离开王府，为的就是过上自由自在，不用担惊受怕的生活。
　　我用手摸了几把脸颊，以望让自己清醒些。这个时候，无论是好，是坏，都要见机行事了。
　　屋外又传来了整齐，轻巧的脚步声。我知道，到了吃饭的时间了。今日带头的丫鬟将饭菜摆在桌子上后，就福身离开了。
　　我也不管她这般，坐在桌前吃了起来。讲真的，以往总是饿得要命的我，今日竟食不下咽。但一想晚间或许要疲于奔命，或者再也吃不饱饭了，就强迫自己吃了起来。
　　吃撑了胃，我才停了下来。彼时，天色还早。
　　我想要不借此机会，去看望一下柳君竹，看他是否需要我相助，毕竟，从刚才的声音听来，他似乎受到了不好的对待。
　　我这边想着，就行动了起来。我换下了身上招人注目的衣衫，穿上了元宝之前带来的那身婢女衣衫，猫着腰身，离开了住所。
　　刚才跟鸢儿前去时，我怕出意外，留了个心眼，所以这一趟，我走得极其顺畅，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房子。我还是跟刚才一样，躲在屋后的墙壁下静听着。
　　这一次，室内很安静，没了说话声。我准备用手指将窗户戳开，可不知这窗户上贴的是何种纸张，竟然用唾沫都戳不开。
　　我怕自己的动静太大，引来他人侧目，于是小心敲击着，就像是小鸟啄木一样，偶尔才“棒棒”响几下。只是，我不晓得柳君竹此刻能否听出这“棒棒”声的用意来。
　　我敲击了好久，屋内都没有半点儿声响，我猜测他定是不以为然，便低沉着声音呼唤了起来。我叫得很小声，也很小心，可还是没能得到一点儿反馈。
　　我想此刻屋内定是无人，既如此，那何不大着胆子叫唤两声？
　　我心里想着，嘴里已发出了声音：“柳君竹？柳君竹？柳君竹你听得见？”
　　我说罢，静着耳朵仔细听了很久，可还是没有听到一星半点儿的声音来，我不禁纳闷起来。就在这时，门开了，还传来了说话声。
　　“老宫主好狠心啊！竟然把公子关在了后山，她都不想想那里的环境那么差，公子住得习惯吗？”
　　“哎！谁知道呢！老宫主的心思难猜，她又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谁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呢，我们啊，还是服从命令，好好收拾东西吧。”
　　两个婢女又轻声说了几句，就关上门离开了。我这时才敢呼出一口气，活动了下筋骨。
　　听她们的意思，柳君竹已经不在这里了。他被关在后山，后山在哪里呢？他时常抚琴的地方？要真是那里，那就太远了，我是想去看看也不成了。
　　罢了，左右他是绝情宫的宫主，他师傅再是凶狠，也不至于取了他的性命。我呢？此时已是自身难保，还是先想想自己和元宝吧。
　　我叹了口气，看了眼远处，就猫着腰，左躲右闪回了住所。
　　我几乎是前脚才进屋，后脚颖儿就来了。她对于我的穿着很是惊讶，但也没询问，只是说：“姑娘，若是准备好了，我们即刻就出发。”
　　我能说我没有准备好吗？自然是不能。我点头应了一声，就跟着她出了门。此去，我只是背了我来时拿的那个包袱，里面是我从王府拿的金银细软，我把它们全都小心翼翼裹在衣服里，这样，若是真的遇到麻烦了，还能解燃眉之急。
　　我跟着颖儿七扭八拐的走到了宫外，她早已命人准备好了马车。马车很朴素，也很狭小，我想她这样定是为了掩人耳目，要不然，马匹为何还是雪白的呢？
　　“姑娘，请。”
　　我先上了马车，颖儿也上了马车，但却没有进入。我好奇，撩开车帘看了去，她竟然在赶马车。
　　她一个弱女子能将马车赶得如此稳当，可真是令人叹服啊！
　　她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注视，瞥头笑着说：“姑娘，进去吧，外面风大。”
　　风确实很大，“呼呼”的刮得人脸刺痛，尤其还挟裹着刺骨的冰凉，真真是像一把刀子，在一下一下割着人的脸颊。
　　我坐回到了车内，望着风吹起的车帘一角，观察着车外的景致变化。我看着看着就沉醉了，而这时，一股熟悉的香味，又忽然扑了鼻入了脏，让我刹那就迷糊了。
　　我强睁着双眸，可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愣是让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我稀里糊涂地倒在软塌上，感受着马车一颠一簸的行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稍微有些意识的时候，却察觉马车已停了下来。我想起来看看当下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
　　是的，我动不了，连眼皮都睁不开！
　　而听力却是已恢复了。我听到车外传来了一阵儿说话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我想仔细辨别一下是谁的声音，却是又听不真切。只是，恍惚间，我就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像是刀剑相砍的声音，清脆，锃锃响。
　　她们在打架吗？颖儿遇到江湖中的仇人了吗？还是说，那人是为了马车上的“我”？
　　他会是谁派来的呢？是宋锦煜吗？还是柳君竹他师傅？亦或者是其他人？
　　我还来不及仔细分析，他们就已经打到马车外边了。我听车身被刀剑砍得“邦邦”直响，还有他们互相抵抗时，刀剑相碰的“嚯嚯”声，以及马儿惊恐的“嘶嘶”声。
　　颖儿得空质问：“你可知道你在违背公子的命令？！”
　　果然是柳君竹他师傅派的人！
　　“哈哈哈，违背？我是奉老宫主之命前来的，谈何违背？”
　　是鸢儿的声音？！怎么会是她呢？我惊诧不已，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又屏气认真听了起来。
　　颖儿冷声道：“老宫主早已下了山，你说你是奉老宫主之命，不是胡说八道吗？”
　　“我是胡说八道你能奈我何？今日，她，必须死！”鸢儿咬牙切齿道。
　　我听得心惊肉跳，甚至是连呼吸都忘记了。她当真是恨我入骨了吗？真真是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给我了吗？我们可是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啊！
　　我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询问着自己。我是明白她恨我，但从来没有想过她对我竟恨到这种程度！他是连杀我都不带犹豫的吗？我觉得我的内心真的受到了强大的冲击，以至于让我开始怀疑此前所做的一切来。
　　颖儿还是冷冷说：“要她的命，先看你有本事没有！”言罢，就是“噼里啪啦”的打斗声。
　　她们两人都是绝情宫的人，还都是有身份的人，那武功自然是不在话下。不知道她们二人打起来会是怎样的景象，会不会是秋风扫落叶那般凌厉，但总归是，这都不该是我关心的。
　　我现在最需要关心的是我该如何逃出生天啊！
　　我在心中叹着气，尝试着一切可尝试的方式让自己有知觉，可奈何，终归是徒劳啊！
　　我想我的命总不该是如此萧薄吧？再怎么说也要多活几年吧！只是我这般给自己宽慰着，心里却总想着世事难料，总想着万一。。。。。。可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我百般惆怅，无所适从的时候，一股极浓的血腥味飘到了我的鼻中，令我下意识就作呕了起来。
　　不过，在她近身时，我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是颖儿。她费力地将我抱起，向着马车下跳去。我能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她受伤了，那鸢儿呢？她是不是也受了伤？还是说，已经。。。。。。
　　颖儿的气越喘越粗，我想她怕是受到了极重的伤。以前，只是听闻江湖上习武之人很是厉害，能飞檐走壁，日行千里，可今日看来，却发现他们也是极其脆弱的。遇到比自己厉害的人，一样跟普通人一样，性命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