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一觉醒来二弟成精这件事》御明芝

189、书架子

　　“招魂术并非什么神仙技法，无论是拜月神教，还是白山派都有涉猎。可唤魂一事，从未有前达三千年，后达三千年之威能。且不说轮回转世一说若是真实，你这套说辞有多少逻辑不通……召唤李元霸的魂魄？”

　　“李元霸一人，乃《说唐》等书中杜撰之人，其原型为唐高祖李渊的三子李玄霸。不存在之人，又何来魂魄一说？如此低级的错误，又恰说明了一点……见识渊博的你，竟不知唐史！”

　　先是沉默，随后钟离无颜毫无压力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李元霸是假的来着。说书人的嘴，是当真不能信啊。不过，天征，我没有骗你。”

　　“《魂天之章》的威能确实如我所言，只不过这一次，《魂天之章》在危机之下为我临时解除了部分限制。我并非《魂天之章》的持有者，而是《魂天之章》的一个书架子而已。能使用的威能，不过是冰山一角。”

　　叶天征和钟离无颜对视着，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话有几分真假。过了一会，叶天征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在解除这部分限制之前，你并不知晓《魂天之章》的这部分能力？”

　　“不错，甚至我能掌控的部分究竟占《魂天之章》全部威能的多少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倘若李元霸真是并不存在的人，那《魂天之章》具有的威能……也难怪大企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了。”

　　叶天征眉头紧锁，倒不是因为钟离无颜，而是对《魂天之章》这一次所展现的威能感到震惊与恐惧。

　　“魂魄创生……”

　　李元霸的魂魄附身时，叶天征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很多东西。不是看到也不是听到，是实实在在感受到，附身在身上的李元霸。他的性格，功法，内力的流转。以及从一招一式中流露出的，曾经两锤击败宇文成都，三锤打跑裴元庆，杀得一百八十五万人仅剩六十五万的传奇人生。

　　对于这个魂魄而言，他拥有真正完整的人生。这是一个经历过评书中传奇故事的，被时间沉淀过的真正英灵。

　　这是大罗金仙都做不到的事！

　　钟离无颜再次开口道:“并非是我有意隐瞒……只是，我亦不确定之事，说也无用。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今年二十有六，钟离县人。父亲是个铁匠，母亲走得早，后来父亲也西去了。我之一世寻常至极，思来想去也并无什么值得一提的事物……本应如此。”

　　叶天征全神贯注的听到此处问道:“但是在你得到《魂天之章》后，生活就翻天覆地了？”

　　钟离无颜摇了摇头，似乎思考的很用力:“不……当我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买了两文钱的柴，锅里是前一天的豆腐，我拿起那对用了一年半的老旧火石，在砸第五下火星时，毫无征兆，毫无过程，亦毫无头绪的意识到了，我的人生可能是假的。”

　　叶天征想象了一下钟离无颜的体验，发现确实想的很吃力，甚至连为何会如此吃力这件事本身也不愿思考，便只好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在那一瞬间，我的手边就出现了这本《魂天之章》。”钟离无颜诉说的愈发吃力，紧锁的眉头旁有汗流下。

　　“所以，你怀疑你的人生并不存在，你是由《魂天之章》创生的？”叶天征同样问的吃力。

　　钟离无颜咬着牙点了点头:“但当我出了门，像个癫子一样问询时……邻里相亲都很奇怪，询问我是不是病了。他们记得我，记得我小时候在院子里玩弹弓打破了邻居伯伯的窗户，记得我七岁还在尿床被他们笑话，记得我在钟离县平凡的每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实’都在告诉我这是真的，但我知道不是。”

　　“我只知道是假的，别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我为何笃信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之后又过了两年，《魂天之章》的使用方式在我的记忆里凭空生长了出来，但我一直没去用。直到那一天……”

　　“阿丰嫂的孩子死了，是喝多了酒，淹死在只能没过脚踝的小水坑里。虽然他是个混账家伙，但阿丰嫂从小便很疼我……我知道这是假的，可人心终是肉长的，我看不下去，第一次使用了《魂天之章》……”

　　叶天征注意到，钟离无颜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便替她说道:“之后引来了大企，钟离县迎来了一场浩劫，是吗？”

　　钟离无颜点点头，连同未涌出的泪水一起咽下唾沫:“嗯。那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是个中秋节。我带着自己腌的鸭蛋和火腿做成的月饼去二伯家，却在出门之前被拦住了……被《魂天之章》拦住了。我的记忆在那一瞬间被清空，变得不会吃饭，不会喝水，不会累也不会睡觉，只知道一件事——逃。最后如何逃出我也不记得了，等我回过神来，已经在吃腊八粥了。”

　　“后来，我从一位纤夫那里知道，钟离县一千四百多人……他们都姓钟离，往上数几代，族谱多是有交集的，都死了。那之后我的记忆断断续续了一段时间，但无论如何中断，我都没有停止逃跑。直到遇到了你们，然后在脑海中凭空生长出了新的记忆……叶天籁的特殊之处。”

　　沉默了片刻，叶天征有些匪夷所思道:“不对，钟离县我有所调查，此地从未发生过这等惨剧才是！况且大企真有这么大动静，谁会不知晓？何至于过了许久才从纤夫口中得知此事？”

　　钟离无颜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行囊中拿出一卷纸递给了叶天征。后者打开发现竟然是多年以前大企户部的资料，上面记着的正是钟离县的一部分户部信息。

　　“三弄刘家，十三口，家主刘柱，世代农……四弄许家，七口，家主……”叶天征一则一则指着读了起来，读了几条后突然一抬头，眼神锐利道:“你刚才说，钟离县的人都姓钟离？可这多年前的户部资料不应有错，纵使大企再昏庸无道也不至于此吧！”

　　“他们的存在消失了。”钟离无颜说出了那个让叶天征不敢去想的猜想。

　　“这天底下从没有过阿丰嫂，也没有她醉死的儿子，我也没有二伯……就连我的存在，我亦不知真假。所以我说，或许……我只是一个书架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