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46、第 46 章

　　46

　　对于养宠物的人来说，从爱宠到家的第一天，便埋下了一颗悲伤的种子。

　　而陈舒望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狗狗的平均寿命一般在12-15年，旺旺今年快10岁，相当于人类的六十岁左右。

　　陈舒望知道旺旺老了，体力和精力都大不如前。她上高中以来，旺旺就不爱出门了，只爱在她练琴时，趴在一旁陪着她。

　　······

　　驱车回去的路上，陈舒望静静看着窗外，耳边只有车载广播传出的声音。

　　“尾号1282的用户发来短信，她说。”

　　“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而在今天，我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回忆起我和他的初识，仿佛还在昨日——”

　　声音戛然而止，林澈关掉了广播。

　　陈舒望依旧看着窗外，没说话，只是吸了吸鼻。

　　······

　　“你发消息给我，是想说什么？”林澈干净清冽的嗓音打破沉寂。

　　“嗯？”陈舒望转头看向林澈，她的眼睛通红无比。

　　大脑思考半晌，陈舒望想起那天给哥哥发的消息。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浅笑道：“没事了。”

　　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

　　回到家后，陈舒望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思考旺旺的事情。

　　距演奏会只剩下不到十天，这不只是她自己的事，她不能再耽误。

　　当天晚上，程颂就来了陈舒望家。

　　······

　　练完曲子，程颂将钢琴盖合上。

　　“你没事了吧？”他看向坐在凳椅上的陈舒望，有些担心。

　　陈舒望扶着大提琴站起身，微笑摇头：“没事。”

　　······

　　过完周末，陈舒望回到学校，补交了文理分科表。

　　班里的同学都有所察觉，请了几天假回来的陈舒望，与从前不同。

　　说不出来哪里变了，总归是与从前不一样了。

　　······

　　因为演奏会临近，陈舒望每天晚上放学都会直接去南城大学排练，不再与宋明月一起放学。

　　在陈舒望的情绪好转后，林澈重新回到北城，那边已经堆满了要处理的事情。

　　再次收到陈舒望的消息，是演奏会倒计时第六天。

　　那天晚上，林澈刚从公司出来走到停车位，还没来得及打开车门，就接到许筠遥的电话。

　　“林澈，你有个快递寄到了宿舍。”

　　“什么快递？”林澈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

　　“不知道，是个文件袋。”

　　“你拆开吧。”林澈坐进车里，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忙着与各种合作商对接，林澈回北城后就没回过学校。

　　晚上九点，北城CBD区域的写字楼，几乎灯火通明。

　　“我看看.....”

　　“这是什么啊....还用信封装着....”

　　对面半晌没说话，倏地惊讶开口。

　　“演奏会的门票？？！”

　　许筠遥拆开文件袋后，里面是一个信封，打开后才发现，居然是演奏会vip区的邀请函。

　　在看到上面的名字后，他脱口而出：“为什么还有我的名字？”

　　林澈扶额揉太阳穴的动作一滞，他徐徐开口：“陈舒望老师的演奏会，她会压轴拉琴。应该是之前听我提了几句，你对大提琴感兴趣。她之前找我问了你的名字。”

　　······

　　当天晚上，林澈驱车回学校，把票带回公寓。

　　二十分钟后，林澈洗完澡，在厨房倒了杯水，拿着玻璃杯在沙发坐下休息。

　　他举起水杯，余光瞟到茶几上的邀请函，喝水动作一滞。

　　顿了顿，林澈不疾不徐喝了口水，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后，又拿起邀请函，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林澈租的一室一厅，房屋面积近百平，装潢看似简单，仔细一看，家具都是国际知名品牌。

　　客厅光线昏暗，只开了盏沙发旁的落地台灯，男人正好背对着光，清浅的轮廓阴影若隐若现。

　　他微垂着眸，眼帘下方有道浓密睫毛的淡淡剪影。透过敞开的睡衣领口，可以清楚看到他凸现性感的喉结，以及未擦干的水珠。

　　这是一个过分成熟的男人。

　　······

　　给陈舒望发过去之后，对方几乎是秒回。

　　陈舒望：【哥哥，你会来吧？】

　　林澈看了眼时间，回复：【怎么还没睡？】

　　都快十一点了。

　　陈舒望抱着怀里的小熊玩偶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回复道：【睡不着。】

　　以前，每天晚上旺旺都会陪她在身边睡觉.....

　　如今，床边一片空荡，什么都没有....

　　按理来说，最近每天练琴结束后，身体都很疲惫，反倒是会更容易进入睡眠。可陈舒望每晚躺在床上，精神却异常的清醒。

　　她盯着未回的对话框，发了会儿呆，蓦然被手机铃声惊醒。

　　当她看清屏幕提示上的名字显示，瞳孔不由放大。

　　愣了半晌，她接起电话。

　　对面没说话。

　　“哥哥....？”陈舒望小声试探道。

　　“不是和你说了睡不着就找我吗。”

　　林澈知道以前旺旺会在陈舒望的房间睡觉。他有想过，在没有了旺旺的陪伴下，陈舒望多半会失眠。于是，他在回北城前就和陈舒望说过，睡不着可以和他联系。没想到，她还是一个人硬扛。

　　陈舒望没说话。这几天她都是半夜两三点才能入眠，即使这样，她也没找林澈，因为她怕打扰哥哥。

　　见对面没说话，林澈放柔语气：“舒望。不要委屈自己。”

　　“......”

　　“嗯，我知道。”陈舒望的嗓音有些颤意。

　　“不开心要和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

　　林澈了解陈舒望，心里再难受都不会找别人倾诉，只会自己一个人默默消化。

　　“嗯...我知道....”

　　漫长的沉默后，陈舒望听见耳边传来拉开窗户的声音，她小声开口：“哥哥，演奏会你来吗？”

　　林澈站在阳台，俯瞰着北城最繁华的区域。深夜的北城，依旧五彩缤纷，车水马龙。

　　“会来。”

　　陈舒望听到确定答案后，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是她最后一次站上正规的舞台了，她希望哥哥可以来看她演奏。

　　······

　　和林澈挂完电话后没多久，陈舒望就进入梦中。

　　-

　　演奏会倒计时第二天。

　　于媛很满意陈舒望和程颂的合奏水平。由于明天要去大剧院排练，于媛让他们今天可以不用来，休息一天。

　　但陈舒望还是来了，她想再熟悉一下。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站在如此正规的舞台上，面对上千名观众拉琴。

　　听说，演奏会放票的那天，不到十分钟就卖完了。现在最便宜的黄牛票，都被炒到了上千。

　　······

　　练琴的时候，宋明月和宋清越来了。

　　当陈舒望拉完最后一个音时，台下蓦然响起掌声。

　　她一惊，抬眸看向偌大又空荡的观众席，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宋明月和宋清越从左边楼梯走上舞台。

　　两人穿着校服，还背着书包，一看就是从学校过来的。

　　宋明月笑容灿烂：“陈舒望！！你好棒！！”

　　“谢谢明月。”陈舒望莞尔一笑，将琴放在一旁琴架上，“你们怎么来了？”

　　“宋清越说来看你排练。”宋明月朝宋清越抬了抬下巴。

　　“你放——”收到宋明月锋芒的目光，宋清越瞬间噤声。

　　放屁。明明是他姐宋明月要来，他还说反正后天就是演出了，就不能后天去吗，结果被宋明月揍了一顿。

　　“什么时候练完？”宋明月问道。

　　陈舒望垂眸看了眼腕表，已经快八点了。

　　这两天她都没去学校，每天不是在家里拉琴，就是在南城大学的演奏厅拉琴。

　　今天她四点就和爸爸一起过来，到现在，她练了将近三个小时。

　　“不练了，我们走吧。”

　　······

　　等陈舒望将琴装好后，三人走出演奏厅，碰到了从隔壁出来的舒元。

　　“姐姐。”陈舒望笑着打招呼。

　　陈舒望来南城大学练琴的第一天，便碰见了从隔壁舞蹈室出来的舒元。

　　那天，天气非常冷，陈舒望穿着厚卫衣，眼前的人却只穿了件露脐背心，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她却蓦地一怔。

　　这不是在....沈梵音演唱会碰到的姐姐吗.....

　　这样思忖着，陈舒望并没有察觉到，舒元的视线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

　　“嗨，又见面了。”舒元笑弯眼，朝她打招呼。

　　陈舒望大脑一空，机械地举起手回了声：“嗨。”

　　她以为对方说的又见面，是自演唱会以来的第二次。

　　殊不知，她与舒元，这是第三次见面。

　　那天起，陈舒望每天练完琴都能碰到舒元。久而久之便得知，舒元在南城大学读大三，业余爱好跳舞，目前在教学妹跳当下某个爆红女团的舞。

　　陈舒望去看过一次，她该怎么形容。

　　辣，真的很辣。就如红玫瑰一般，热情，自信，妖娆。

　　······

　　今天舒元穿得，稍微比上次保暖了些。短牛仔外套内搭了一件白T，白皙腰腹若隐若现，下半身搭的依旧是灰色运动裤。

　　“练完啦？”舒元放下手中的手机，笑着回应。

　　“对。”

　　“后天加油呀，姐姐会去看你拉琴的。”

　　“好。”

　　就在这时，舒元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笑着朝陈舒望示意手中的手机，“男朋友找来了，我先走啦。”

　　与他们一行人告别后，舒元转身接起电话，渐渐走远。

　　三人隐约还能听见她在朝电话对面撒娇.....

　　······

　　舒元走后，陈舒望转过身，与宋明月疑惑的眼神对视。

　　“这不是....？”宋明月欲言又止。

　　“对，就是演唱会的时候······”

　　三人朝校门走去，陈舒望解释了事情的经过。

　　······

　　“诶，你说程颂弹琴弹得怎么样啊？”

　　三人来到南城大学正大门对面的一家小超市，宋明月从货架取下一瓶水，好奇问道。

　　陈舒望沉吟半晌，“还不错。”

　　确实还不错。程颂个子高，人长得清秀，该说不说，连她第一次看程颂弹钢琴，都有些吃惊。

　　实在是很难将认真弹琴时万分优雅的程颂，与初中那个无所事事、整天只知道睡觉的程颂联系在一起。

　　······

　　没有在外逗留太久，三人从超市买完水出来，就在路边等陈斯民把车开过来。

　　南城大学的地理位置优越，在大学城的中心，附近有多所知名高校。

　　眼下这个点，正是大学生上完晚课出来觅食的时间。

　　肉眼可见，成群结队的人接连不断从校门走出。

　　“陈舒望你看。”

　　人群密集，陈舒望怕爸爸找不到她，刚摸出手机准备打个电话过去，就听见宋明月的叫声。

　　陈舒望和宋清越两人不约而同朝宋明月视线所在之处望了过去。

　　······

　　五分钟前，刚刚和他们分别的舒元，此刻正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与一个男人当街拥吻。

　　两人丝毫没在意身侧不断路过的行人，就像是沉浸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

　　男人身形修长，他微曲着腰，而舒元踮着脚尖，双臂套在了他的脖颈处。

　　由于两人过于优越的长相与气质，很是养眼，就连早就对这一幕习以为常的南大学子，都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他们身上。

　　更何况，旁边还停着辆引人注目梅德赛斯。

　　······

　　三个中学生隔着条马路，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突然间，宋明月的视线被遮住，耳边传来宋清越的声音：“少儿不宜。”

　　她“啪”地一下，用力将宋清越的手打掉，“谁少儿，你一个初中生好意思说这些。”

　　宋清越轻哼了声，反正他下学期也是高中生了，懒得与宋明月计较。

　　三个中学生目睹他们接完吻，男人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舒元身上，随后两人上车，驱车离开。

　　率先打破沉寂的是陈舒望，她莫名咽了咽口水，

　　“那就是舒元姐姐的男朋友......吧？”

　　宋明月和宋清越没说话，面面相觑。

　　有种道不明的尴尬气息在三人之间散开。

　　大庭广众之下，第一次见人亲得如此....激烈....

　　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认识的姐姐。

　　好在没过多久，陈斯民便把车开了过来。

　　······

　　翌日，陈舒望很早就醒了。

　　她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去试礼服，试妆造，还要去南城大剧院彩排。

　　吃完午饭后，沈淑琴先是开车带她去了仁和广场的一家高定礼服店，名叫“Serendipity”。

　　“Serendipity”是一个来自法国巴黎的礼服品牌，于去年入驻南城，也是近年来，当红女明星最爱穿的礼服品牌。

　　上个月沈淑琴便带着陈舒望来这边初选了三条裙子，今天只需要最终敲定。

　　第一套，是一件及地的白色蕾丝蓬蓬纱裙，看似简单，却有很多小设计，比如裙角的金丝手工刺绣，领口的水晶亮片。陈舒望穿着，就如城堡中走出的公主，高贵优雅。

　　但被沈淑琴否决，因为这条太像婚纱，又不是出嫁。

　　第二套，是一件及地的裸粉色鱼尾裙，这条大量使用薄纱面料，同时加入了银线流苏和精美的刺绣，看着波光粼粼。鱼尾裙很挑身材，这条裙子将陈舒望的曲线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显然，这条依旧被沈淑琴否决。

　　最后一套，当陈舒望往全身镜前一站，所有人都看呆。

　　······

　　敲定礼服后，沈淑琴驱车带着陈舒望去了“uuskin”，是她常去的那家美容院，先是皮肤护理后是试妆，结束时将近六点。

　　在外面吃完晚饭后，母女俩去到大剧院。

　　由于每个演奏者都要进行彩排，等陈舒望和程颂彩排完，时间将近十点。

　　“回去好好休息，别紧张。”于媛笑着拍了拍陈舒望的肩膀。

　　“好，谢谢于老师。”陈舒望礼貌回应。

　　“淑琴，你女儿真的很有天赋。”于媛朝一侧的沈淑琴说道。

　　沈淑琴笑了笑。

　　见于老师和妈妈在一旁寒暄起来，陈舒望拿着琴走下舞台。

　　······

　　回到家，洗去一天的疲惫后，陈舒望躺在床上，又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明天晚上就是演奏会，一想到即将面对上千名观众表演，一想到台下坐的还有许多她认识的人，她就紧张。

　　而且，还有那件事......

　　N次入睡失败，陈舒望睁开眼，视线一片昏暗。

　　她摸黑摁开台灯，突如其来的光有些刺眼，她微眯着眼缓了一会儿后，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翻了翻消息列表，几乎都是和她说加油的同学。

　　她打开一个对话框，敲了几个字。

　　【哥哥，睡了吗？】

　　敲完这几个字，陈舒望把手机放在一旁，呆愣着注视着天花板阴影中的船状顶灯。

　　她该怎么和妈妈开口啊.....

　　手机倏地震动了一下。

　　LINCHE：【怎么了？】

　　她正组织着语言，对方忽然又发来消息。

　　LINCHE：【又睡不着吗？】

　　【对...】

　　半晌，对方都没回复，就在陈舒望打算起身下楼倒杯水之际，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LINCHE：【下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