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61、第 61 章

　　61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二十。

　　原本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在家的男人，此刻却坐在家里。

　　陈舒望挂断电话后，客厅一片沉寂，隐约能听见厨房烧水的声音。

　　气氛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僵硬地站在玄关，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嗫嚅开口：“是宋明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电话对面是宋明月，她会有种心虚的感觉。

　　明明她没有理由解释，她还是说了。

　　她怕林澈误会。

　　男人神情淡漠，冷淡地“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哥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陈舒望走过去，有些拘谨地站在小吧台处。

　　她住在这里已有两周，能在睡觉前见到林澈的时候，屈指可数，可能只有一两天。

　　林澈不是在公司加班，就是在外面应酬。

　　陈舒望每次跳完舞回去，林澈都还没回来，只有她一个人在。

　　家里黑漆漆的她会怕，所以她偶尔会和宋明月打着电话回家。

　　现在林澈突然提前回来了，她还有些不习惯。

　　林澈站起身，陈舒望莫名往后靠了一分，后背抵在小吧台边缘，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让她莫名颤了下。

　　因为跳舞，她穿得比较随便。短款白T搭了条灰色运动裤，体恤很短，腰后会露一截出来。

　　她刚刚这一靠，正好将露在外面的肌肤径直贴上冷冰冰的大理石。

　　“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回来了。”林澈拿起杯子朝陈舒望的方向走过来。

　　前段时间由于公司有一个新的项目要谈，所以林澈才经常晚归，还有很多应酬。

　　现在项目即将忙完，明天去庆城签完合同就可以歇一阵子。

　　陈舒望“噢”了一声，乖巧得过分。

　　林澈刚洗完澡，陈舒望能够明显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味。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有些紧张。

　　“吃饭了吗？”林澈嗓音清润，眼底一片温柔。

　　陈舒望眨了眨眼，微仰着头，“还没有。”

　　“想吃面吗？”林澈将杯子放到了小吧台上。

　　陈舒望下意识“嗯”了一声，“可以呀。”

　　原本今晚林澈要和周翌晨他们一起吃饭，考虑到家里有个小孩，他在公司忙完便回来了。

　　他回家率先洗了个澡，打算简单煮碗面。

　　刚把水烧起，坐在客厅没多久，陈舒望就回来了。

　　就在这时，水的沸腾声更加明显。

　　“你去洗个澡出来吃吧，水刚烧开。”

　　-

　　二十分钟后。

　　陈舒望洗完澡出来后，乖乖地坐在餐桌，小口小口吃着碗里的面。

　　林澈坐在她的斜对面。

　　两人都没说话，安安静静吃着面，场面非常和谐。

　　“明天我要去庆城签一个合同，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听到说话声，陈舒望抬起头，半晌，她“嗯”了一声。

　　林澈放下手中的筷子，“后天晚上有个聚餐，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陈舒望好奇问道：“什么聚餐啊？”

　　林澈：“高中同学过生。”

　　陈舒望抿嘴思考片刻后，想拒绝。

　　哥哥同学的生日，她去干什么。

　　“周翌晨也在。”见陈舒望有些顾虑，林澈继续说道：“是你见过面的一个姐姐。”

　　陈舒望一听，困惑地眨了眨眼。

　　她见过面的一个姐姐？还是哥哥的高中同学？

　　那不就只有.....

　　林澈没告诉她是余书晴的生日。

　　他想着，就算是和陈舒望说了是谁，她也不认识。

　　自从上次在酒吧偶遇后，余书晴和周翌晨的联系便多了不少。

　　余书晴后天生日，邀请了周翌晨，同时邀请了他。

　　原本林澈想拒绝，但对方似乎是料到他会拒绝，就说了一句话。

　　余书晴：“你不会以为我还喜欢你，你就不来吧？”

　　话都说到了这，如果林澈拒绝，那就代表他真的在顾虑那件事，他只好答应。

　　-

　　翌日，晚上八点。

　　陈舒望跳完舞后，一个人在商场逛了逛。

　　考虑到明天要去那个姐姐的生日会，她不好空手去。

　　逛了半个小时，她最后选了一对耳环，当作生日礼物。

　　当陈舒望走出商场，来到室外时，外面狂风肆虐，喧嚣的风将树叶吹得簌簌直响，地上的落叶被翻卷成圈。

　　陈舒望没带伞出来，怕下雨，她赶紧走回了家。

　　刚到家没多久，雨就从漆黑的天空倾泻而下，整座城市都在被雨水用力抽打着。

　　她把所有的门窗关好后，拿着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洗完澡出来，雨小了不少。

　　晚上在外面吃的冒菜，有些口渴，陈舒望在厨房倒了杯水拿回卧室。

　　卧室里静悄悄的，窗户关得严丝合缝，隐约能听见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爬上床，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林澈发了条消息。

　　【哥哥，你今晚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了半晌，对方都没回。

　　她呼了口气，和宋明月开视频聊了会儿天。

　　挂断视频电话后，陈舒望发现林澈在五分钟前回了她。

　　【大概十二点半到】

　　【你先睡】

　　女孩倚在床头，乌黑的秀发倾泻下来，遮住了她小巧白净的侧脸。

　　洗完澡后皮肤格外水嫩，手机的光亮折射在脸上有些异样的柔和。

　　她抿着唇，情绪似乎有点低落。

　　【好】

　　【注意安全】

　　回完林澈的消息后，陈舒望点开了天气预报。

　　今晚有雷雨。

　　她顺便看了看庆城的，也是雷雨。

　　怕一会儿打雷睡不着，陈舒望放下手机便开始酝酿睡意。

　　跳舞的这些天，陈舒望的睡眠很好，入睡得快，半夜也不容易醒。

　　没多久，她便进入睡眠。

　　她做了个梦。

　　梦里一片漆黑，街头空无一人，四处弥漫着极大的雾气，有种末日的荒凉与萧索。

　　她独自行走在荒无人烟的街头，浓厚的雾气将她的视线遮挡住，她看不清眼前的路。

　　眼前的一切蓦然就和电影里演的一样，整个世界围着她转圈，然后逐渐坍塌。

　　就在坍塌的大楼朝她直直倒来时，陈舒望蓦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就和梦里一样。

　　她是点着灯睡的，现在一片漆黑，代表停电了。

　　窗外的雨声极大，似是要将玻璃击碎。

　　心跳空了一拍，她下意识朝床头柜伸出手，寻找手机，却不小心将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掀倒在地，玻璃碎掉的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格外明显。

　　陈舒望一惊，下一秒摸到手机。

　　就在这时，窗外忽地雷声轰鸣，随后闪电袭来，将整间屋照得无比锃亮。

　　陈舒望浑身一颤，惊呼一声，缩进被窝。

　　她不敢出去，不敢出去看林澈有没有回来。

　　她颤抖着打开手机，给林澈拨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声响了一会儿，随即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手机已经关机。

　　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她呼吸变得急促，不由攥紧手机，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眼前却划过一幕又一幕的画面。

　　雷雨交加的夜里。

　　她被人死死捂住嘴，她狠狠地摔倒在沥青公路，她在被人无情拖行。

　　一幕又一幕，如此清晰，近在眼前。

　　窗外电闪雷鸣，震耳欲聋，陈舒望死死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紧咬着唇，身体不受控的颤抖。

　　她的肩膀在不停抖动，发出了轻轻的抽泣声，纤长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着，眼泪在不停往下掉。

　　-

　　林澈与合作商签完合同后，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吃了顿饭。

　　因为他今晚要开车回南城，纵使别人如何劝酒，他都滴酒未沾。

　　今夜他没喝的酒，全被合作方算在了与他同行的人身上。

　　饭局结束，其他人去了酒店，而林澈立刻驱车开上回南城的高速。

　　庆城到南城的车程只有三个半小时，林澈九点从庆城出发，按理来说十二点半就该到南城。

　　但因为下暴雨，雨天事故多发，前面出了好几起车祸，高速路被堵得水泄不通。

　　北京时间凌晨十二点十分，导航显示距下高速还有半个小时。

　　男人黑衣黑裤，似是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左手手肘撑在车窗旁，眉宇间有丝烦闷，眸色微沉，唇紧绷着。

　　十分钟了，车停在这里已经十分钟了，丝毫没有往前动一寸。

　　雨不停地敲打在前挡风玻璃上。

　　车内一片沉寂，只有哗哗的雨声和雨刮器运作的刷刷声。

　　怕陈舒望害怕，他打算给陈舒望发条消息，给她说可能会晚一点到家。

　　刚编辑好，还未点发送，手机却黑了屏。

　　他的手机没电了。

　　车里没有数据线。

　　他现在只能祈求，陈舒望在家安然无事。

　　······

　　雨越下越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面的车流终于开始松动。

　　等林澈下高速，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不知为何，他心底的无底洞越来越大。

　　林澈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了能尽快赶到家，从他下高速起，便无视这滂沱大雨，一路疾驶。

　　等开到W公馆，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凌晨一点四十。

　　连外套都没来得及拿，林澈慌忙下车跑到电梯口，连按了几次电梯按钮，都毫无反应。

　　他心底一沉。

　　停电了，是停电了。

　　担心陈舒望的情况，林澈一口气跑到了33楼。

　　他又急又慌，连手都在抖，指纹锁失效，连按了两次密码，才将门打开。

　　当门打开的那一刹，他看到客厅一片漆黑，恐惧涌上心头。

　　这是陈舒望住进来以后，他第一次回来，客厅没有亮灯。

　　男人步履如飞地跑到陈舒望的卧室门口，试图将门打开。

　　门被里面反锁了，他拧不开。

　　就如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林澈无法呼吸。

　　他握拳用力地敲了几下门，随即大喊：“舒望！！陈舒望！！”

　　除了噼里啪啦的雷雨声，没有人回应他。

　　雷雨声大到他根本听不见里面的动静。

　　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去翻备用钥匙。

　　下一秒，他用力拧着门把手的同时，身体往前撞去。

　　来回三次后，门“砰”的一声，被撞了开来。

　　门把手移位，尖锐的零件边缘将他的手划破，他丝毫察觉不到疼痛。

　　借助外面的闪电，他看到卧室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不见踪迹，只剩下一个枕头。

　　心脏蓦地抽了一下，每一秒，都是如此的漫长。

　　前脚刚进门，却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垂眸一看，是被子。

　　顺着被子垂落的方向看过去，视线最后停在只开了一条缝的衣柜。

　　他愣怔着，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拉开了衣柜门。

　　女孩缩在衣柜的角落里，被子将她的脑袋完全盖住。

　　她的身体颤动得厉害，同时还有微弱的啜泣声。

　　“陈舒望！”

　　林澈试图拉开陈舒望头上的被子，可是被子被她攥得死死的，他拉不开。

　　下一秒，林澈使劲将被子扯走，陈舒望打了个哆嗦，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同时嘴里嗫嚅着。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你不要过来！！”

　　女孩双臂紧紧抱着脑袋，身体已经退到角落，无路可退，可她还是在不断往后缩。

　　她完全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恐惧。

　　林澈的心抽痛得厉害，他不知道，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那场事故对陈舒望造成的心理阴影有这么大。

　　他半跪着，一把将陈舒望扯过来，用力地抱紧她。

　　“陈舒望，是哥哥。”

　　“是哥哥回来了。”

　　“别怕。”

　　“是哥哥来了。”

　　“哥哥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再也不会让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