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啸西风]琥珀光》篱下土

4、第4章

　　长安大街。
　　路西农从青龙会出来一路吵吵闹闹，明月被烦得不行，答应一起去找林锦桥。
　　两人刚走到街上不久，便听到有个女声喊：“这边，这边。”
　　路西农四处看，没找到人。
　　明月提醒他：“看上面。”
　　路西农抬头看，果然酒坊二楼有个女子探头出来，长得清秀出尘，挥手正向他们打招呼：“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揪了另一人的衣领出来，果然是傻头傻脑的林锦桥。
　　明月瞥了眼路西农，知道没找错人，也不问他一声径自上楼，到了楼上路西农却已经坐在那女子和林锦桥边上，明月一楞，道：“你怎么比我快？”
　　路西农一笑：“跳上来不就快了，那么麻烦走楼梯干什么。”
　　明月翻个白眼，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大街上不可以随便露武功的？”
　　“为什么不行？”这话不是路西农问的，虽然他也很想问，却被叫他们上来的那个女子先说了。
　　路西农为这份默契倒了杯茶，给自己。
　　明月对着两个脱线的人说不出话。
　　那女子也不理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对路西农道：“你好像不认识我吧，怎么不问我是谁？不可以问那书呆子哦，他被我收买了。”
　　林锦桥摊摊手，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
　　路西农并不介意，玩味地笑道：“那么你是谁？”
　　女子看向明月，道：“你问她。”
　　明月奇道：“我从没见过你，怎么知道？”
　　女子道：“你冒充我的名字来青龙会，却不知道我是谁？你的水准也太差了吧。”
　　“你是子遥？”路西农和明月齐道。
　　女子只是笑，推推身边的林锦桥。
　　林锦桥会了意，道：“没错，这位就是子遥姑娘。路兄你被青龙会请去后，人都散了，我还坐在比武场那儿等你，没想到过不多时就听到子遥姑娘弹琴的声音。”
　　路西农懂了：“以你的琴艺当然马上就听出来她就是货真价实的子遥姑娘了？”
　　林锦桥摇头：“一开始我只是怀疑，因为手法虽像，弹的却不是名满天下的梨花落，而是一曲青龙破。后来她出来叫我名字，说在露华楼看到过我，我才肯定了。”
　　明月冷哼：“你这么肯定吗？故意不弹梨花落，弹什么青龙破，听也没听到过，真是欲盖弥彰。”
　　子遥把玩桌上的茶杯，道：“青龙会请我弹琴，我既然已经被迫答应，当然是要弹的。这么大的场子，怎么可以弹儿女情长缠绵悱恻的梨花落，当然是气吞山河的青龙破了。至于你没听到过青龙破也很平常，一来你不谙此道，二来这曲子在世上失传已久了。倒是你，路上千方百计迷晕了我，也没顺手揭我面纱看看我的模样，急匆匆就来了长安。”
　　明月听她话语中大有贬低自己的意思，道：“我不需要解释。”
　　子遥道：“又不用你解释。我只是想跟着你们找琥珀光的秘密而已。”
　　明月心生提防：“你想知道琥珀光的秘密？”
　　子遥反问她：“你觉得有人会不想知道琥珀光吗？”
　　明月道：“你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知道这个干什么？”
　　子遥道：“就因为我是青楼女子，琥珀光的好处被我知道，我就可以赎身啦。”
　　明月总觉得这女子十分不妥，但她的话滴水不漏，自己又问不出所以然来，只有不说，转向陆西农：“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现在多了个人去找琥珀光，你怎么看？”
　　路西农道：“琥珀光又没什么了不起，子遥姑娘想看就一起去看嘛，何况除了我俩还有书生呢，本来就多了一个，现在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明月看他一副不把琥珀光放在心上的样子，甚是无奈：“你别忘了，青龙会是要我们比试谁先找到琥珀光的秘密。”
　　路西农道：“我只是对琥珀光有兴趣而已，并不想做龙头的，也没想和你抢。”何况他还要找二叔呢，话说回来，明明二叔也是来找琥珀光的，怎么比武完了都没看到人。
　　明月道：“我对龙头也没兴趣的，不过琥珀光倒可以考虑。”
　　子遥插话道：“你要是对琥珀光一点兴趣都没，就不用冒充我混进青龙会比试啦。”
　　明月当她是透明的，不理人；路西农道：“你要是喜欢琥珀光，等我们找到它的秘密，就给你吧。”
　　明月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只道：“现在我们干什么。”
　　路西农没什么方向，子遥指点他道：“现在，你们俩应该把被请到青龙会以后的事情告诉我和书生，不然我俩可是一头雾水。”
　　“嗯嗯。”林锦桥点头赞同。
　　于是路西农就长篇大论添油加醋地把叶开和陆漫天的话详细地说了一遍，也没想过这里是江湖人物众多的茶楼，消息走漏出去是多么的不妥。子遥和林锦桥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也没想到这问题。明月倒是想到过，但她和路西农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已经知道这人大而化之的性格，估计说了也是白说，干脆不说。反正琥珀光在她这里，她功夫又高，谁能抢去。
　　子遥听完路西农的长篇，问道：“你们准备从哪里查起？”
　　不问不要紧，一问把他俩给难住了，子遥看他们茫然得很，道：“要不去看看高龙头的住处？琥珀光从她那里来的，去看看总没错。”
　　路西农和明月面面相觑，他们可都不知道高玉寒住哪啊，刚才也忘了问陆漫天。
　　子遥笑道：“我知道她住哪。”
　　“她住哪？”两人同问。
　　子遥喝下最后一口茶，抖抖衣服起身吐出三个字：“望星楼。”

　　望星楼。
　　江湖上知道望星楼的人并不多，也几乎没什么人知道高玉寒住在这里，事实上，十六年过去，高玉寒依旧算是一个谜，很少人知道她在青龙会以外的事情。
　　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的事情，子遥为什么会知道？
　　路西农没有问，明月也没有问，林锦桥更不会问。
　　三山半落，二水中分。
　　子遥走在前面带路，明月紧跟其后，落下她们一大段的是路西农和林锦桥。
　　路西农是故意的，他拉住林锦桥偷偷问道：“终于找到你的意中人了，怎么样？”
　　林锦桥想甩脱他跟上去，却哪里是他对手，只有反问：“什么怎么样？”
　　路西农道：“当然是问你想不想娶她了？”
　　“娶、娶、娶她？这也太快了吧。”林锦桥大骇。
　　路西农不以为然：“难道你不喜欢她？”
　　林锦桥迟疑地重复他的话：“喜欢……？这怎么说得清楚。”
　　“不会吧，你大老远过来找她，现在见到了却什么都不做？”
　　林锦桥反驳道：“我怎么不做了，我现在不就跟着她吗？你总是说我，怎么不说说你自己，什么二叔，什么白纱姑娘，都没找到呢。”
　　路西农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无言，气鼓鼓地赶上前面的明月和子遥。
　　子遥带的路已经越来越偏僻，羊肠小道蜿蜒上山，四周半点声响也没有，林锦桥到她身边问她：“会不会走错路？一个龙头怎么住这么偏僻的地方。”
　　子遥道：“不会错的，昨天我到了长安就打听到这里，已经看过了。”
　　林锦桥还是不能理解：“这里也太偏了，去青龙会又远，很不方便啊。”
　　子遥对他一笑：“因为要……你看，到了。”
　　众人看过去，果然前方一间竹楼，门上刻着“望星楼”三字，十分清幽别致。楼分两层，一楼很大，二楼只有一张小榻，一张琴桌。
　　路西农很是兴奋，第一个跑进楼里左看右看，再跑到二楼向他们招手，明月飞身上去，站在琴桌前细看古琴。
　　路西农斜眼笑她：“你不是说不可以飞上来的，怎么自己这么做了。”
　　明月懒得理他，岔开话道：“你不觉得这里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
　　“高玉寒死了十六年，这里的东西却一点灰尘都没有，好像天天有人打扫一样。”
　　子遥已从楼梯上来，听到这话，道：“一点也不奇怪，既然陆漫天在这里找到琥珀光，打扫一下也没什么啊。”
　　林锦桥复合她：“是啊，不奇怪。”
　　明月道：“先不说陆漫天为什么会来这里，据我所知，知道这里的人不多。”
　　子遥不语，自顾自去看桌上的琴，伸手弹拨两下，正是青龙破的起音。
　　路西农问道：“怎么会没人知道这里？子遥姑娘就知道。”
　　子遥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诺大的江湖，诺大的青龙会，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明月道：“高玉寒要藏个人，当然不能让人家知道。”
　　子遥冷笑，路西农惊道：“藏人？这是什么意思？”
　　明月道：“你以为高玉寒凭一己之力可以做上龙头吗？江湖传闻她养了个杀手在暗中帮她铲除异己，她才能那么得意。这么隐秘的地方，怎么会让人家知道。你说是不是，子遥姑娘？”
　　子遥听这话另有含义，反唇相讥道：“江湖传闻？我怎么没听过样的江湖传闻。我倒是听说，这里住的不是什么杀手，而是高龙头和她的爱人。”
　　这说法明月并不知道：“什么爱人？我从未听过。”
　　子遥边下楼边说：“你没听到过的事情可多了呢。你看楼下有张大床，那是两人睡的，高玉寒一人睡那么大的床干什么。所以这里住的根本不是什么杀手，而是爱人。”
　　明月跟她下楼，果然那张床是两人睡的，她还是不信：“从没听说高玉寒有什么爱人。如果她有爱人，为什么不让青龙会知道，又为什么不成亲？”
　　子遥道：“那是因为她的爱人比她小很多，大概——十六岁吧，怎么能带出去呢？”
　　“十六岁？”众人皆惊，高玉寒竟然有个比她小十六岁的爱人？！那么这个望星楼如此偏僻，也是可以谅解的了。
　　明月皱眉道：“既然比她小十六岁，他们之间怎么可以发生感情。”
　　子遥十分不满她的看法：“你这是什么话。如果我遇到了喜欢的人，管他是什么样。比我小还是比我大，我都要和他在一起。书生，你说呢？”
　　偶尔被点到名的林锦桥精神一振，却又迟疑道：“小十六岁，是不太好……”
　　子遥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白了他一眼。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路西农忽然开口：“小十六岁是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可以在一起？”
　　明月对他彻底无言，摇摇头翻起竹楼里的东西，想找找是否有琥珀光的线索。
　　子遥给了他一个默契的眼神，对众人道：“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四处看看天就黑了。下不了山，就在望星楼里睡吧。你看这儿有张大床，书生和路公子可以睡，楼上有张小榻，屋外池子边还有一张小榻，我和明月姑娘可以睡。”
　　明月没有意见，路西农和林锦桥也同意。四人燃了火折子在望星楼里东翻西寻，几个时辰过去，什么收获都没有，便各自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