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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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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高挂夜空,风,不止不息。
望星楼里一前一后走出两道身影,淹没在夜色中。
寒冷的月光照出前面一人的面孔,是睡在屋外的子遥,拨开长草笔直前行。走了片刻,在三个土堆前停下,喃喃自语:“你真的死了吗?”俯身伸手,轻轻触摸着什么。
跟在身后的明月终于现身,眼眸如星。
子遥没想到她跟着,有点被吓到:“你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明月没有解释,只是问她:“你来干什么?”
“我干嘛告诉你。”
知道问不出什么,明月道:“我跟着你来的。”
明月向她身后的三个土堆看过去,每个土堆前都立着跟木头,而子遥刚才摸得那块木头上面刻着:孟星魂之墓。
明月失声叫道:“这是孟星魂的墓?”
“你知道孟星魂是谁?”子遥颇为惊讶,“对了,你白天说高玉寒养过杀手,那么知道这个杀手叫孟星魂也不奇怪了。可是,你好像知道得并不多。”
明月恢复淡漠的表情:“看来你知道很多。”
子遥没答她,反问:“你还知道什么?”
“干嘛告诉你。”
这个话题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子遥看回孟星魂的墓,道:“你既然来了,就祭拜下吧。”
明月站在墓前,拜了两下,抬起头才注意到另两座墓,赫然是高玉寒和中原一点红的。
“中原一点红?”实在不可思议。高玉寒不必说了,如果望星楼是她住处,那她被葬在这里也是正常,可是没想到驰骋江湖几十年的杀手中原一点红竟然也被葬在这里。
子遥对着坟墓同样不解:“你千万不要问我怎么回事,因为我也不知道。”
三座坟墓,两个身影,夜色幽深,风吹起她们的衣袂,裙摆翻飞。
“你究竟是谁。”明月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事。
“我?我叫子遥,人人都知道,你更是知道。”子遥笑。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你呢,你为什么也知道这么多。”
“我爹说的。”
“这么巧,我也是。”
明月觉得她完全没有诚意回答自己的问题,没兴趣再耗下去,转身回去。
“你别走呀,我说的是真的,我爹告诉我的。”子遥不依不饶跟着她,回了望星楼。
躺在楼外的小榻,远看回到楼上睡下的明月,子遥唇边划出一抹微笑:“你爹,你爹会是谁呢……”
多事的夜晚,从来就不平静。
子遥在楼外一直都没有睡着。
她这么个女孩,半点武功不懂,在山里吹着冷风,怎么可能睡得着。
翻来覆去,不由得怪起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的林锦桥和路西农,两个大男人大咧咧地睡在楼里竟然一点内疚都没有。也怪她自己这么安排床位。哎,要不是为了去拜祭孟星魂高玉寒,哪用的着这么受苦。
心里闹腾,更是无法入睡,一夜就这么过去。
日出东方,照耀山林里每一课树木。
路西农醒来时先听到了琴音,铮铮咚咚,时断时续。
他起身,房内坐着明月,正细细琢磨桌上的琥珀光,左右掂量。
明月注意到他的动静,目不斜视,道:“他们在楼上弹琴。”
路西农对琥珀光没兴趣,于是上楼,然后就看到了两个人坐在一起的场面。
子遥握着林锦桥的手在琴上弹拨两下,松手道:“就是这样。你再弹给我听听。”
林锦桥面红得像个苹果,听话地拨了两下。
子遥却很生气:“不对不对,你是怎么回事。明明琴艺不差,却怎么也学不会这青龙破。”赶他离座,“我再弹一遍,你听着。”刚落手要弹,眼角瞥到上楼来的路西农,转头对他嫣然一笑:“你起来了?”
路西农对着她的笑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子遥道:“我饿了,这里就你没事,你去街上买东西来吃。”
路西农一楞,道:“一起下山去买不行吗?”
子遥道:“我们不下山。”
“什么?”
“反正也不知道去哪里查琥珀光,干脆先住这里,还不用花钱,多好。你说对吗?”
路西农想想似乎挺有道理,跑下楼去想问明月的意思。明月知道他的来意,道:“你什么都别问,我说不过她,也找不到不留下来的理由。所以现在你只要去买吃的来就行。”
路西农听话地出门,匆匆去长安大街买早点。
当他拎着大包小包飞奔回望星楼的时候,明月还是盯着琥珀光发呆,林锦桥饥肠辘辘一副快饿扁了的样子。
路西农把大米往桌上一放,道:“吃的买回来了。”
明月惊道:“怎么是这些,你不会买烧饼?怎么还有被子,而且只有一条!”
路西农慢条斯理地回答她:“反正要多住几天,所以我就买了粮食回来,可以吃好几天呢。至于被子么,这是给子遥的,她一个姑娘家又不会武功,没被子怎么睡得好。”
林锦桥点头十分同意。
明月白他一眼:“就她娇贵。算了,我去做饭。你们看着琥珀光。”抓起桌上乱七八糟的菜,走去厨房。
路西农问林锦桥:“你怎么下来了,子遥呢?”
林锦桥道:“在上面睡觉,也许昨天没睡好。”
路西农拿了棉被上楼,果然看到睡得正熟的子遥,身上衣衫凌乱。
抖开棉被就要给她盖上,手上的动作僵住。
子遥的衣襟恰好松开,锁骨下一道锯齿形伤痕就这么暴露在他眼里。
路西农手中忽地无力,被子软软地落到地上。
子遥惊醒过来,看到路西农注视着的地方,急忙拉好衣衫,心中恼怒正要发作,看到掉落地上的棉被,明白他是一片好意,红了面颊,道:“小时候在山上玩,不小心睡着,被蜈蚣咬到的。爹爹想了很多办法,却还是去不掉这个伤痕。”
路西农“嗯”了声,转开目光。
子遥没再说话,匆匆下楼。
路西农伸手想拉住她,那手却在半空中再也伸不过去。
你是不是姓温。
其实他想问的,可是他不敢。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敢。
他只觉得,这句话一出口,好像有些事不能回头。
吃完饭,林锦桥和子遥上楼弹琴,明月还是对着琥珀光发呆,路西农收拾桌子洗碗。
楼上的琴音行云流水般传来,路西农知道是子遥在弹琴。
这曲青龙破明明很动听的,此时却分外刺耳。
琴声渐歇,余音绕梁。
片刻传来几个破音,一定是林锦桥开始学了。
琴声时断时续,就这么过了数日。
数日里,路西农总闲不住,对着琥珀光怎么也看不出苗头,于是时常下山去长安大街转悠。
明月在望星楼东翻西找,一样的毫无收获,就差挖地三尺了。
子遥对琥珀光似乎并没多大兴趣,只是一心一意教林锦桥弹曲子,林锦桥琴艺进步不少,却越发的郁闷。
路西农看在眼里,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却给路西农讲了个故事。
传说露华镇过去有个男子,身世显赫,鲜衣怒马。
这样的男子,总是会有许多姑娘喜欢。
可是这样的男子,通常总不会喜欢那些姑娘中的任何一个。
有一天,男子遇到了一个女子。
郊外踏青,春光明媚。
女子的手帕掉在地上,男子拾起来,交还给她。
女子接过手帕,嫣然一笑,风情万种。
男子痴迷了,也沉醉了。
他本是无所谓的,用这么无趣的借口接近他,何止三百。
只是那女子柔情似水的模样,他忘不了。
于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
终于某天,离别的时候到了,男子说,他要去考科举。
女子点头,她会等他,一直等他。
男子走了,音讯全无。
所有人都对那女子说,不要再等了,没有用的。他只不过找了个借口,玩弄了你,然后拍拍屁股走了。
女子摇头,执意不肯。
其实那些人说的没有错,男子只不过找了个借口,一走了之。
露华镇的稻田被雨水冲洗,一年又一年,旧的屋子拆了,新的屋子盖起来,女子却一直站在城门口,每一个走过露华镇的人,都记得她的衣摆,被风吹起翩翩飞舞,长身直立,横无际涯。
三年,男子终于回来了。
站在城门下的女子第一个飞奔过去,她一袭纱衣随风扬起,轻轻落在男子怀里。
男子说,我得了绝症,只剩半年的命了。
女子一怔,随即说道,没关系,我会帮你。
……
…………
“没了?”路西农问道。
“没了。”
“你告诉我这个故事,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只是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这个故事。”林锦桥叹气走开。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子遥轻轻吟诗。
“你知道他想说什么吗?”路西农问她。
子遥轻笑:“不告诉你。”
路西农还想再问,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
有人冲进望星楼,轻而易举地像拎小鸡一样把他带走。
子遥什么都没看清,路西农已经从眼前消失,她朝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在高玉寒孟星魂的墓前找到他们。
那人堪堪站定,粗衣披肩,两缕头发飘在额前。路西农狼狈地倒在地上。
子遥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傅红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