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啸西风]琥珀光》篱下土

6、第6章

　　大漠之鹰傅红雪常年居于大漠，但这个名字在中原如雷贯耳的程度绝对不比青龙会差。
　　青龙会是一个组织，而傅红雪，不过是一个人。恐怕整个武林之中，也只能找出他这么一个人。
　　路西农却茫然得很，因为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很莫名其妙地把他抓出来扔在地上。
　　子遥也茫然得很，她看着傅红雪，不知道傅红雪接下来会做什么。
　　傅红雪并没有让他们久等，他拔刀，道：“你起来，我们比武。”
　　路西农依旧疑惑：“我不认识你，比什么武？”
　　傅红雪没有回答他，刀已经砍下来。
　　路西农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刀法，重剑无锋，大火无工，每一招都平凡得没有话说，却不知如何招架。
　　傅红雪没有用内力，他只是一刀一刀砍下去，路西农却躲得吃力，一边招架一边已经在心里诅咒傅红雪祖宗十八代。
　　傅红雪看上去面无表情，其实心里十分吃惊，这少年年纪轻轻，内力已算深厚，而且更为厉害的是，他的招式，竟然比纵横江湖几十年的人更直接。
　　路西农的招式不属于任何门派，招招狠辣，直取傅红雪的要害，就算在避退之时，也想着要给傅红雪一记阴招，就像是师承一位身经百战的高手一样。可惜他似乎没有多少对战经验，手法上生疏稚嫩得很，如果在江湖上历练几年，经验和内力大涨以后，恐怕傅红雪不能如此轻松和他过招了。
　　傅红雪这么想，路西农可不是这么想，他越发郁闷，他和这个人无冤无仇，被拉去打斗也就罢了，自己完全比不过人家也没什么，最可气的是对方还把自己当猴子耍，不如一招定输赢来得痛快。
　　路西农打得十分纠结，傅红雪却没有罢手的意思，子遥不懂武功看不明白傅红雪无意伤害路西农，只觉得傅红雪大名鼎鼎，路西农左支右挡处于劣势，脸色还越来越难看，心里着急起来，正手足无措之际，一句响亮的声音出现了：
　　“爹！”
　　是明月。
　　傅红雪嘴角划出一抹微笑，右手收刀左手换掌拍向路西农胸口。路西农闪躲不及，闷哼一声倒退三步站不稳当，立马跌坐在地上。
　　傅红雪作势再要提刀杀人，明月飞身过去拦在路西农面前：“爹，不要！”
　　刀就停在明月面前三寸，看似凶险，却全都在傅红雪掌握之中。
　　明月蹲下身来查看路西农的伤势，眉头拧成了疙瘩：“爹你这是干什么，你们又不认识，怎么一见面就仗着自己功夫好欺负小辈？”
　　傅红雪站在他们旁边，并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她口中的小辈。
　　路西农咳了几声脸色有些发青，明月着急：“爹，你还真下重手了？他怎么还是不好的样子。”
　　子遥过来蹲下，拉出路西农的手在他脉上搭了一下，道：“没什么事，只是气息不顺而已。”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放在左手掌心摊开，竟裹着许多银针，抽出几根对着路西农胸前穴道扎下去，“很快就顺气了。”
　　路西农果然是舒服很多，露出招牌痞子笑容正要感谢，忽地意识到什么，凝视子遥，子遥却是面无表情，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心思，只淡淡地道：“既然没什么事，就不要坐地上了。”路西农“嗯”了一声站起身来。
　　明月颇不放心，对路西农道：“还是先回望星楼休息休息吧。”
　　子遥道：“没什么关系的。”顿了顿，转向傅红雪，“倒是傅大侠，千里迢迢从大漠过来，先拜祭一下故人吧。”
　　傅红雪眼中露出一丝惊奇，转瞬即逝，说道：“是该拜祭一下。”走到孟星魂高玉寒中原一点红三人的墓前，每个墓前都鞠了个躬，沉思半晌，对三人道：“其他的回望星楼说吧。”

　　一路上傅红雪走在前面，明月跟在他后面一身不吭，有些郁郁，路西农好像没什么大碍了，随手摘了根草叼在嘴里，本想和子遥搭话，却见她还是一脸阴霾，只有忍着闭嘴。
　　回到望星楼，傅红雪一直用一种悠远的眼神看着每个地方却不说话，四人继续沉默，林锦桥说完他的故事也不知到哪里伤情去了，一直都没回来，路西农终于忍不住咆哮：“谁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指着傅红雪，“他，是你的父亲？”
　　明月点头。
　　“那关我什么事，他干嘛要打我？”
　　明月也不明白，只有不说话。
　　傅红雪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问自己女儿：“你们为什么找得到这里？”
　　子遥冷哼一声：“我带他们来的。”
　　“你是谁？”傅红雪诧异。
　　“我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子而已，比不上傅大侠的英明。”子遥冷笑。
　　傅红雪皱眉，这个小女子的话，怎么听都对他有着强烈的敌意，猜测地问：“我打伤那小子，所以你不满？”
　　“傅大侠又没有伤到他，我的不满从何而来。”
　　的确，她搭了路西农的脉搏以后就已经清楚傅红雪和路西农的打斗看起来紧迫，其实只不过是傅红雪试探路西农的武功罢了，要不然就不会手下留那么多的情。她不满傅红雪，自有她的原因，只不过傅红雪猜不到而已。
　　子遥不想继续纠缠这个问题，顺顺气嫣然而笑：“傅大侠不如说说故人的故事？”
　　“故人？”
　　“就是刚才拜祭的故人呀。我们和令千金可是一起在查那些故人的遗物琥珀光呢，傅大侠知道吧？”
　　傅红雪沉吟：“琥珀光在中原闹的沸沸扬扬，连大漠都有了传闻……”明月恐怕就是因为知道一些十六年前父亲到长安来的故事，才有兴趣跑来追查琥珀光的来龙去脉，这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抬眼看了看明月，道：“你来中原就是为了琥珀光？”
　　明月应了声。
　　傅红雪道：“你们查到些什么？”
　　明月道：“女儿在青龙会和这位路……路西农大哥结识，一起约同找琥珀光的秘密，只知道是前任龙头高玉寒的遗物，还没查出其他线索……”
　　明月说的很是简略，傅红雪听不大明白，路西农见状绘声绘色的把这些天在青龙会认识明月、子遥，怎么跑到望星楼来的事情讲的一清二楚。
　　傅红雪又问到他的师承，路西农说是二叔所教，二叔名叫路二，其实也不是他的亲二叔，他年幼的时候村里闹饥荒，家里人都饿死了，适逢二叔路过把他收留，那一年他才四岁。傅红雪赞许一番这路功夫，千锤百炼才成一家，又劝谏他好好把握，不然就会反受其累。
　　林锦桥在他讲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回来，看到傅红雪这个生面孔愣了一下，路西农相互介绍，顺便连带着林锦桥为什么跟来的长安也提了下，让他大为窘迫，窘迫完继续阴郁。
　　“傅大侠，故事说到这里你也明白了吧，你有什么想法？”听完故事子遥打断了路西农，不然还不知道他要讲到什么时辰。
　　傅红雪道：“琥珀光此物，当年我略有耳闻，只是我是看着高玉寒过世的，也到望星楼来过几回，从不知道琥珀光和高玉寒有什么关系，应该不会是她的遗物吧。”
　　明月拿来琥珀光给父亲看：“不论是不是她的遗物，爹爹先看看琥珀光有什么玄机吧。”
　　傅红雪对着木盒子拿捏半天，摇头道：“看不出有什么机关。我不精于此道，或许让工匠试试会有办法。”
　　明月泄气道：“如果能工巧匠可以打开，那青龙会也不会来找我们了。我想这东西应该和高玉寒有点关系，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路西农很是赞同：“没错没错，傅大侠来说说高玉寒的事情吧。明月说高玉寒在望星楼养了个杀手，子遥说那是她的爱人，到底哪个说法是对的？”
　　明月心里打了一个格楞，她是在墙角下偷听到父母说高孟二人的事情的，该死的路西农竟然就这么直直地把这些话转述了出来。偷眼看向父亲，还好并没有什么异样，放宽了心。
　　傅红雪有疑问，倒不是对自己的女儿，而是对子遥：“你怎么知道望星楼住的是高玉寒的爱人？你又怎么知道高玉寒住在这里？这望星楼十分隐秘，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子遥冷笑：“我的确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子，你的女儿怎么知道的高玉寒，我便是怎么知道的望星楼。当年一战虽然惨烈，但总不会全都死绝，总有人知道些，就算那人你从未见过也是平常。”
　　她这话说出来很不好听，傅红雪修养好倒不会发火，只寻思她这话指的究竟是哪位故人。
　　子遥道：“你有心思去想我是什么人，不如先告诉我们高玉寒和孟星魂的过往。我只是一知半解，他们知道的恐怕更少了。”
　　傅红雪颇为不耐，这小姑娘说话总带三分讽刺，莫不是真和自己有仇怨吧，现在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看她眉梢眼角也没有一丝像十六年前在长安认识的人，不知和谁沾亲带故，还是先说说高玉寒和孟星魂好了。
　　“高玉寒和孟星魂，明月说的没有错，这位子遥姑娘说的也没有错，他们亦师亦友，孟星魂是高玉寒的杀手，也是她的爱人……”
　　此话一出，听着的四人四个表情，路西农兴奋，明月惊讶，子遥不出所料，林锦桥则是暗暗叹息。

　　原来十六年前，傅红雪为了追查杀父仇人来到中原，结识了现在的青龙会龙头叶开，两人引为知己，那时的叶开还是坛主，高玉寒也是坛主，高玉寒为了排除异己总是让她的心腹孟星魂去杀人，包括当年和他们同位的另两位坛主，还有一些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人。
　　事态越来越严重，傅红雪也深入其中，整个江湖都在追查为高玉寒杀人的无名杀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纸当然是包不住火的，孟星魂的杀人手法和当年有名的杀手中原一点红雷同，于是傅红雪请来了这位前辈为他们查明真相。
　　而真相也的确被查了出来，高玉寒是中原一点红同门的师妹，当年因爱成恨收养了中原一点红的儿子孟星魂，一心培养孟星魂成杀手报复中原一点红，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孟星魂竟然就不顾伦常地爱上了高玉寒，心甘情愿为她杀人。
　　中原一点红本想挽回这场闹剧，却始终回天无力，最后因为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子成为众矢之的，终于为他背负了所有的罪名。
　　后来高玉寒在权力斗争中死在上官伯的手上，傅红雪一直追查的杀父凶手原来就是上官伯，孟星魂为报仇也要对付上官伯，于是两人联手除掉这个伪君子，孟星魂在这场决斗中重伤身亡。江湖重新恢复了平静。青龙会元气大伤，叶开力挽狂澜重新整顿一切，傅红雪话别故人重回大漠，只是去的心情已经不是来时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