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一章 新婚燕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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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玩就好？”
“好东西？”
两双眼睛同时抬起，只不过含义却大不相同，一个是愤怒，一个则是警惕。
“叔祖……”怯怯的声音。
“呵呵，乖，快来！”老头儿眯眼笑得开怀，冲王越招招手，示意她赶紧到自己身边来。
眼睛转了转，又犹豫了片刻，王小翰林磨蹭了又磨蹭，终于还是一步□□地凑到了老头儿跟前。刚靠近，便被一把拉坐在他身边，王宪捋捋胡子，甚是得意，“小越儿，这礼物你肯定喜欢！”说着，便抬起手来拍了拍。
脚步声起。
王越瞪大眼睛，看向门外。纪婉柔也暂且压住方才的不满，一同好奇地转过头来。
只是——
空空的。
没有。
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望向了王宪。
王宪呵呵笑道，“怎么样？乖侄孙，你看着还满意么？”
“什么？”王越不解。门外只进来三个小厮，但手里都是空空的，却是什么也没有。
“这三个人啊！”王宪怪叫道，“就他们三个，叔祖可是帮你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一个个都身家清白，各有特色，重要的还是雏儿，听话的很……”
“叔祖！”王越张了张嘴，憋了。饶是再做好准备，但被这老头子这么劲爆地一吓，还是有些吃不消，一张脸也慢慢变了颜色，鼻翼呼哧呼哧直扇动，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知道，就知道，自己这个叔祖的脑袋和别人完全不同，整天就会想这些有的没的……
“怎么了，怎么了？害什么羞啊，他们三个都是被调/教好的，你放心！”老头儿继续不知死活的显摆，“红袖馆调/教小倌儿的本事可不是盖的，你尽管放心用就好！……”
“小倌儿？”耳朵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听得一头雾水的纪婉柔终于恍惚明白过来，尾音尖尖，“你……他……断袖？！”
石化。
看着纪婉柔微颤的手指，王越无语。身旁这个祖宗却已经板起脸来，轻斥一声，“没规矩！”接着却又转了脸色，返过来对着自己絮絮叨叨地介绍起来，满脸的兴高采烈，得意洋洋。
“这个，穿白色袍子的，姓苏，行七。他父亲原是个秀才，因得病家里欠了一屁股债，兄弟好几个，却都又没营生，老的老少的少。他老子娘实在没办法，无奈之下就只好央了人，把小儿子卖到了红袖馆，整整被教导了三年，这才被放出来。你看，长得唇红齿白的，又温文尔雅，拿来给你暖床是再好不过了……”
“叔祖！”王越有些恼了。
“唔，不喜欢？”老头儿若无其事，大手一挥，又指向了下一个，“这个，红色的，姓曾，叫若水，听起来是不是像个女人的名字？这模样长得也像！你看那眼睛，就这双眼睛……啧啧，不知勾了多少人去哪，足足花了我八十金……”
王宪咂咂嘴，一脸的心疼。王越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当先撞入眼帘的便是一汪秋水，波光潋滟，缱绻深情。
果然，这人好一双桃花眼。
老头儿看她有点感兴趣了，一张大嘴咧得更开，哈哈笑个不停，又指向下一个，“这个，你还记得吧？你来之前还在咱们家养伤来着，傻大个儿，现在我给他改了个名字叫王训，一身的好本事，给你当护卫刚刚好，闲暇时也可以拿来用用……”
纪婉柔越听越黑线，嘴角抽了抽，悄悄向外挪了两步，离他俩远点儿。话说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呐？看那小子一脸的人模狗样的，竟然还爱这个，难怪对自己不感兴趣！也亏得他家老头子还这么光明正大地帮他找人，长辈也不像个长辈，拉皮条！
王越的目光已经从那曾若水脸上移开，转向了他身旁。身材高大，魁梧俊朗，一双眸子灿若星辰，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是是个会家子。
好气派！
可惜，可惜这么一张脸，面上竟然是憨憨的，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不搭调，不伦不类。
王宪凑近王越的耳朵，小声嘀咕道，“叔祖我给你观察过了，这小子从小在山里长大，完全不通人情世故，憨是憨了点儿，不过不傻，模样长得也可以，最重要的是忠心，咱们救了他，他便当咱们是主人，完全不过脑子地就言听计从。所以你要看上这个也成，只是……”
他顿住，上下打量了自家侄孙两眼，又嘿嘿笑了两声，神色有些古怪，“就是你这小身板儿……不知受不受得住……”
“您想什么呐？叔祖！”王越一呆，随即明白了被这个老不修的意思，一时羞得连耳朵根儿都红了，鲜艳地似要滴出血来，怒气冲冲地甩袖起身，便向外走。
“哎哎，侄孙，乖侄孙……”王宪一拉没拉住，连忙在后面扯着嗓子叫道。
纪婉柔眼睛转了转，瞅那老头儿不注意，也跟着又向后退了两步，身子一滑，便窜出门去了。
“哎？怎么都走了……等等我！”老头儿手忙脚乱地起身，便要追出门去，走了两步，又回头气势汹汹地下令，“你们三个，还呆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回公子！”
“是！”三人齐齐应声，温文，柔媚，有力，端地是春兰秋菊，各有芬芳。
春/色满园，风月无边。
“你跟着我干什么？”一口气窜到大门外，王越才有暇回头，诧异望着一直跟在身后的纪婉柔问道。
“嗯？”纪婉柔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跟着他跑到了门外，脸上不由一热，嘴里却强撑着辩解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跟着你了？我正好也要出去！”
王越怀疑地看她一眼，但听到身后大呼小叫的声音越来越大，当下也顾不上计较这些，摆摆手，一步窜出去，七扭八扭，就上了大街，挤进了人群里。
纪大姑娘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想起他那个叔祖，终究还是胆怯压倒了害羞，心一横，跺跺脚，当下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也紧随着他后面去了。
她不比王越懒得操心这些事，片刻功夫就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利弊得失考虑得一清二楚。
王越这个叔祖，绝不是什么善茬儿。只看他对自己和那三个男子的态度便知，他们在他眼里不过是几个可有可无的玩物儿，自己的侄孙喜欢，有用便用，不喜欢，没用便抛，和那些厅堂里摆饰用的金银器物一样，就是个物事。
她眼下既跑了出来，若跟着王越，亦步亦趋，待会儿回去也算有个交代。但若是再和方才那般不着五六地再乱窜，回去恐怕就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说不定惹恼了那老头儿，不死也会脱层皮。
她虑事周全，行为又果断，既然想明白了，当下便不再犹豫，只是紧跟在王越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穿梭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里，向西同向西，向东同向东，竟真个儿是如影随形，步调一致。
王越抚了抚额头，有些郁卒。
她们俩人转了半天，左转右转地终于到了长安东市最繁华的一家茶楼，楼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但楼上的王越却觉不到一丝兴奋，因为她对面正坐着一堆冰山，冷气嗖嗖直冒，让人什么胃口都没了。
“喂，你到底要瞪着我到什么时候？”王小翰林不自在地调开视线，从盘里摸了一块绿豆糕，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道。
“你……你喜欢男人？”纪婉柔斟酌了再斟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断袖？”
一旁小二的耳朵竖了起来，二楼大厅的热火朝天地叫嚷似乎也突然降低了八拍——
“断袖？”
“咯”，王越冷不防被噎了一下，一时也顾不得烫，连忙端起面前的茶盏一气儿灌下，又伸脖子又拍胸，费了半天的劲儿，终于将嘴里的糕点折腾着咽下，一双大眼却向左右瞟了瞟，脑子里琢磨着该怎么样回答她。
按以往自家这个叔祖固执的程度，那给自己配个男人恐怕是迟早的事儿，毕竟他都不止一次嘟囔过什么子嗣什么延续了。但至于是和谁，反而倒没那么多讲究了。反正自己是王家人就成了，那个家伙是猫是狗，自己是想要十个还是八个，喜欢什么身材什么模样的，估计他都没什么意见。
不过照这样看来，自己应该得是喜欢男人的吧？
他在这里一犹豫，那边厢一直紧盯着他察言观色的纪婉柔纪姑娘的脸，就绿了。早就听说这些世家的公子多有离经叛道、品性不良的，玩腻了女人就玩男人，猥琐变态，攀比浮夸。但想不到眼前这个家伙竟然也喜欢这个调调儿，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纨绔！
十足的纨绔！
脑海里自动生成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拿着皮鞭，趾高气昂地坐到一个男人身上的模样，光溜溜的，活色活香，不由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摇摇头，谁知眼前又变成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红着眼睛压着他，全身毛茸茸的，一张猪嘴一嘟，就往身下之人脸上亲去……
“噗”，一口茶整个喷了出来，桌上一片狼藉，纪婉柔抬眼，看向王公子的眼神顷刻间便变成了同情。
王越拿着糕点的手僵了一僵，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水，又抬头望了她一眼，淡定放下……
美人迟睡懒更衣，君王断袖不早朝。
自那日起，王小翰林便觉得，自从自己这位叔祖到来之后，他的生活水准就每况愈下，甚至是完全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每天，那三个人都会神不住鬼不觉地轮流出现在自己的房内，路边，窗外，乃至床上。
早上睁开眼睛，一定是苏七坐在床边，一面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一面变着花样儿轻轻吟诵各式各样的情诗，完全是一副不把当事人弄得胃酸上涌、奄奄一息就绝不肯罢休的欠抽模样儿。
中午办完公，那个曾若水一定会穿着他那件招牌式的大红衣衫，袅袅婷婷地来到宫门外给自己送饭。自从有一次王越不肯出去，他就站在太阳底下含羞带怯地等了一个下午，最终成功晕倒之后，王小大人就完全无奈了。
因为他的好兄弟崔言吐了，就在那天刚好倒霉是他当班，结果却惨遭某人用柔情似水、幽怨深沉的目光全方位蹂躏之后，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跟掉进鸡窝里似的，蹭了又蹭，忍了又忍，憋了又憋，但终于还是没有敌过那人一个弱柳扶风的兰花指，嘤咛一声就要晕倒在他身上。
那一刻，咱们的崔大人彻底爆发，一把把那个变态推开，直接冲进了翰林院，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揪出那个一直龟缩在房内的罪魁祸首，义正言辞，苦大仇深地喝令他立即把那个兔儿爷带走，否则就和他割袍断义，绝交！
无语凝噎啊无语凝噎。
因而当晚上回家，不出意料地看到那个站在马车旁一脸憨笑的王训之后，王小翰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乖乖上车，回家，再重复前一日的戏码——继续躲猫猫。
躲到书房里，溜到翠柳床上，缠着黄鹂一起睡，于是终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王大人想到了自己还有一个地方没藏过——新房。
新房便是纪婉柔的房间。
豪族世家，姬妾多有自己的院落。不过自新婚之后，王越就再也没踏进过她这个小院，躲着走还来不及呢，哪敢还自己往上凑。不过形势比人强，不怕贼投就怕贼惦记，于是当有一日王小翰林终于发现和翠柳黄鹂睡也不保险时，她就不得不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全问题来了。
那个不着调的叔祖，会不会指示他们三个来个霸王硬上弓？放春/药？下迷香？……
冷汗。
不过那老不修再离谱，也不会到这儿来吧，毕竟再当纪婉柔是空气，也不会公然在外人面前胡来。
聪明！王越在心里嘿嘿笑了两声，甚是得意。只是——
“你来做什么？”纪婉柔冷着脸，明显是不欢迎眼前这个抱着被子，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家伙。
京里永远有一种东西传得最快——
流言！
那三个人天天去宫门外守着，出则同车，入则同寝，早就无限激活了广大劳动人民的好奇心与八卦欲，再加上上次在茶楼里得来的一鳞半爪——
“听说他的爱姬因为这个还和王翰林吵了一架，气得脸色都变了……”
“是么？那那姑娘可真可怜，这才成亲几天啊！”
“是啊，听说以前是内教坊的舞姬，那舞跳的可好了。我儿子的小舅子的媳妇的外甥的叔叔在宫里当差，亲眼见过的，人长得也俊……”
“这我听说过，据说他俩人当初还要死要活的，那姑娘说了，除了王翰林，谁都不嫁，当众就驳了白敏中白相的面子！”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娘，”一个擦着红胭脂的小丫头一面吸溜着鼻涕，一面唤她身前之人，“那王翰林原来也这么坏，亏俺们还天天夸他……”
“你知道什么？”她娘正提溜着一根菜叶子翻来覆去地端详，闻言回头劈手就给她一巴掌，“头发长见识短！人有钱的公子哥儿都那样儿，人那是有本事！看见了吧？老娘说了你多少次了，倒贴没好货！你看那跳舞的，就是因为倒贴，人家才看不上！不听老人言，你要再敢向那挑水的阿牛家跑，看老娘不敲断你的腿！赶紧把那胭脂给我擦了，跟猴屁股似的！……”
“……”
蜚短流长，三人成虎。
于是，纪大姑娘短短几日，就成功由新妇晋级成怨妇，而且还是因为自己恬不知耻地倒贴，所以才造成了这一惨剧，而原本处于风口浪尖的王小翰林，却被成功甩出，直接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选择性无视了。
她招谁惹谁了？要听了这话，她还能憋住，那她也就不是纪婉柔了！——
“走开！”面无表情。
“我今晚想在这儿睡……”不知死活。
“佛大，庙小，供不起！”冷冰冰，拒绝。
“我在外面榻上就好……”向里挤。
“不好！”晃动，挡住。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我也会叫翠柳来陪着……”继续撩拨。
“你……”手指抖动，“滚开！”
“啪！”摔门——
“别让我再看见你！混蛋！”
王小公子连忙向后仰身，避开差一点儿就要撞上鼻子的门板。谁知闪得急了，却被强风连灌了两个喷嚏，一时水汽雾霭，便红了眼圈，“怎么了这是？不就帮个忙么？还新婚呢……”
“滚！”一个枕头自门缝里砸出，正打到她的脸上，也成功阻住了她接下来还没说完的话。
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一章 新婚燕尔（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