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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去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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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衡心里莫名生出些烦躁，登时还想发作，却被一声震耳欲聋的马鸣声打断。
外面传来车夫焦急的声音，“王爷，前面突然出现一群行动异常的人，正在朝我们这里涌聚，前方的路被堵死了。”
楚逍燃似乎也是听到外面传来的一些声响，探出头望去，乌泱泱一片灾民正面目狰狞地朝他们冲过来。
马车被迫停了下来，不远处聚集着大量衣衫褴褛的人，他们皆是面黄肌瘦，甚至有些连站都站不稳，摇摇欲坠，甚至还有不少人身上带伤，血迹斑斑。
领头的人大声吆喝了一句，很快后面又紧跟着大批的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将马车团团围住。
人群中吵闹声一片，他们一路奔疲于此，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这处荒凉偏僻，人迹罕至，好不容易见有一行车队经过，便想也没想就冲了上来。
走投无路，甚至有的不顾自身安危，强硬挣脱士兵的阻拦准备强抢些东西。
涌上的饥饿感早已让他们不去在意车上到底是什么人物了，他们现在只想吃到东西。
玄殊随便从里面抓了个人询问两句，来到马车前禀报道：王爷，这些人是从天水城逃离出来的难民。”
“让他们住手。”
旁边的护卫得到指令后撤回了手中对准人群的兵器。
眼下情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踉踉跄跄地冲到前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地磕着头，本就杂乱不堪的头发又是粘上一片灰尘。
嘴里乞求着：“老爷，我们已经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请行行好赏些吃食，救救我们吧！”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了下来，苦苦哀求着。
马车里坐着的人他们看不见，但也清楚里面的人非富即贵，若非被逼的没有办法谁又愿意这样低声下气呢，此时只能是案板上的羔羊，落得是死是活，全凭对方施号发令。
这些粮食本就是为这些灾民准备的，不论是目前救急也好，还是作为深陷城里地后备之资，都理应落在实处。
靳衡心里盘算着，眉头紧蹙，外面那批难民数目不小，此次路上所带的东西除却吃食外，其他皆是银两和一些救治的草药，分发下去恐怕余粮不足。
对于这大笔的消耗，皇城已经先后给天水城派去了好几批次的物资，目前国库的救济灾粮还未准备充足，自己只得先带着一些既有的粮草去应急，运输赈灾粮的车马还在后头，得再过一两日才能到达。
地方官员请柬后，朝廷拨去了不下一百两的黄金白银，离京甚远，也不知究竟是何种情况。
车窗外突然传来婴孩的哭啼声，任孩子母亲怎么安抚都止不住地哭泣，母亲面容枯槁，身形瘦可见骨，已经没了奶水，只好又咬破手指，让孩子吮吸。
“我的孩子快要饿死了，求求你们大发慈悲给我们些吃的吧，什么都好，我可以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求求你们了…”
都是血肉之躯，悲怆的哭喊声任谁听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楚逍燃转头看着靳衡，“王爷，那对母子也是可怜人，”又拿起桌子上的点心，问：“可以给她们点东西吃吗？”
靳衡垂着眼睫把玩手中的玉扳指，眸中有着楚逍燃看不懂的神色。
“你倒是好心，倘若其他人见了也都上来疯抢呢？”
这些人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可如果他们真动起手来，靳衡也不能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对着那些弱势百姓自然是打不得，更杀不得。本意为民，岂又能本末倒置。
“这些灾民固然不能撒手不管，但在宫中人马支援到达之前更得留够本钱，现有的粮食就算够分，也未尝要做到雨露均沾。”
“这里面有许多是年轻的壮汉，他们的体力尚还有支撑的余地，如今情况特殊，狼多肉少，相比较下那些老弱妇孺更需要这口粮食，可先支拨一些给他们。”
靳衡许久听后没有回应，就在楚逍燃以为他不会同意，另作有其他打算时，只听得靳衡对玄殊下令道：“取一部分吃食优先给那些弱者。”
靳衡说完后，楚逍燃拿了点心也准备下马车。
“回来。”背后传来靳衡低沉的声音，制止他。
“不要接触到他们。”是命令的语气。
楚逍燃知道靳衡这是担心自己会拖累他，毕竟他们现在坐着同一辆马车，便勾起眼尾：“草民会多加留意的。”
妇人接过东西后，连连道了好几声谢。
楚逍燃也是从这位母亲口中才得知这孩子已经有一周岁了，但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个头有些小，几根稀疏的黄色毛发软趴趴地贴在头皮上，没有一点光泽。
还好这枣糕质地软糯，即使孩子牙齿还未发育好，母亲辅之捣碎后也还是可以吃的。
楚逍燃实在是看不过眼，又从腰间的囊带中取出一些碎银子给了这位妇人，对方心里感激，连忙磕了几个头。
楚逍燃不太适应这么煽情的场面，便也没再客气什么，转过了身往回走。
有个男人挡住了他，质问道：“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儿？”
“是啊！凭什么给有些人吃的，就让我们这么干看着啊！”
“太不公平了…”
有几个壮汉早就心生不满了，顺势大胆嚷嚷着，非要给他们个说法。
楚逍燃扫了眼这几个人，他们仿佛已然忘记了自己是处于什么立场，这么义正言辞地讨要，可他们并没有要求的权利。
楚逍燃无动于衷，“各位，我们只是恰巧经过此地而已，路上所带的干粮也就这么多，只能帮到这里了，如果你们家里也有妻子、老人和孩子的话，我相信大家也会希望看到他们被照顾。”
出发前靳衡命所有人都换上了便装，这群人见这么长的车马队伍，直以为是什么商贾大甲，虽然他们人多，但拖着这副食不果腹的残破躯体，要是真上去硬抢也还是有几分惧意的。
立马就有几个有家室的男人附和起来，毕竟自己的家人终于得以饱腹，人要学会知足，他们应该感恩出现的贵人。
“男子汉大丈夫，饿几顿又怎么了？只要老婆孩子都活的好好的，就是让我拿命去换我也愿意。”
“对不住啊公子…”
“就是，我一点也不饿。”
“我也不饿了…”
人群中很快就变成了一种声音，而挑头的那几个人自知理亏，渐渐不再反驳，羞愧地埋下了头。
坐在车厢中透过卷帘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的人，薄情的唇角几不可察上扬了几分。
楚逍燃上了车后，那些难民自觉地往两边让出一条道路。
靳衡却没有吩咐让人立马启程，而是递给玄殊一张令牌，重新吩咐道：“你带领几个人，把这些百姓护送到附近的地方衙门，派人看好他们，若有已身染恶疾之人，谨防他们再流落到别处，违者格杀勿论。再下令让地方官员设立粥铺给难民施粥，暂时安顿好他们后再与本王汇合。”
“王爷…”玄殊作为靳衡的贴身侍卫，出行在外更是一直紧护其左右，何时分开行动过。
虽然心里很清楚王爷的功夫和实力，玄殊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按本王说的去做，你办事，本王放心。”
玄殊得令后便引领着众人朝着来时的反方向前进。
不知为何，楚逍燃心中突然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他忍不住偷偷瞥了眼坐在车窗边的人，靳衡已经闭上了眼，静息打坐。下巴坚毅，薄唇紧闭，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冷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他不是个人渣，也许倒也会是一位严明的朝廷好官。
——
在路上停停留留了两天路程，马车在第二天深夜终于抵达了天水城。
“起来，到了。”
楚逍燃本来睡的迷迷瞪瞪的，听到这声熟悉的嗓音便反射性地睁开了眼睛，一下子就对上面前那张俊脸。
然后他就发现靳衡似乎是在观察他，目光沉沉，似黑色的鸦羽般深不见底。
“嘶—”楚逍燃坐直身子后，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他貌似睡落枕了，脖子像被人用手狠狠拧过一样，稍微动动，又酸又疼，楚逍燃用手锤了锤后颈和肩膀。
靳衡又这样不作声注视了他一小会儿，便自行先下了马车。
楚逍燃回想着刚才靳衡看他的那种眼神，脑海中不禁思索着自己睡相没有不雅吧，如此想着，手已经不自觉地摸上了唇角边。
嗯，是干的。
又低头看了眼衣服，也是整齐的，也没有散乱。
就是有些薄，夜间瘆凉，楚逍燃刚掀开帘子就被迎面的一阵风吹的打了个冷噤。
这副弱不禁风的身体，看样子以后有时间还得再好好锤炼一番。
靳衡已走在前面有段距离，楚逍燃也不急，慢悠悠跟在后面，向四周随意张望了几眼。心里不禁吐槽，这地方还真是够偏远的。
不知这里是由于晚上雾气湿重还是何原因，楚逍燃下车就感觉到了不寻常，这种感觉令他很不适。
这座城死气沉沉，被浓雾所笼罩，更像是座弥漫着阴森鬼气的死城。只有借着前面高处城墙上的稀薄火把倒映出来的颜色，在这样黑的夜色里，楚逍燃才勉强看清楚上面的字：天水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