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杂谈之鬼妻》今夜飘风

4、冤狱

　　转眼已是旬余，王大量与婆子多次到东城外打探寻觅，反正不是那宼公子，也不是那柳二少，更谈不上甚么太爷家的公子，事实的真相是，翠翠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半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
　　王老儿与婆子终于开始焦躁，一天三番两次去拘问田癞子，那田癞子初时还颇有些得意，尔后，便愈来愈不耐，到最后，干脆是藏头露尾，避而不见，王大量与计氏彻底慌了神，心道，也许根本就没那甚么富贵公子，翠翠莫不是遭人拐了？
　　王老儿空欢喜了这许多天，思及此，便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心中更是拔凉拔凉，只婆子一人还空抱着幻想，当然，到最后，待她明白过来，“即便是翠翠攀上了高枝，那大概也跟她这做娘的没什么关系了”，婆子终于陷入了彻底的无望中。
　　她日日在家哭喊，对小碗更是变本加厉，除了打骂，还是打骂，她时常揪着小碗头发，骂道：“怎么不是你个小杂碎被拐了去，偏是我家翠翠啊？你个杀千刀的小杂碎啊，我叫你仔细着小姐，你还把她弄丢，你还敢把她弄丢啊。。。”
　　小碗见主母如此恶形恶状，恶言恶语，本已是惶恐至极，再加上心中内疚，一张脸更是哭花，饶是连死的心都有了。王老儿不仅不劝，对小碗也是冷言冷语，仿佛小碗天生便是个祸害，害的他如花似玉的女儿被拐子拐走了。
　　再说那田癞子出外躲藏了几日，他本以为王家翠娘大概已是衣锦还乡，即便是不曾富贵，也该回来了，于是，便大摇大摆来到王家，原想再敲上一笔吃喝，哪知道，不待进门，就感觉到王家气氛不对，时时传出小丫鬟低低的哀告，抑或是王家二老凶恶的叫骂声，田癞子晓得事情不妙，正想脚底抹油，没曾想王大量耳朵甚是灵光，已然过来开了门，田癞子尴尬着讪笑，被这老儿一把便拖了进来。
　　“田癞子，你个狗屁！”计氏一见是田七，上来便揪耳朵，又朝他吼道，“我问你，我家翠翠哪儿去了，哪儿有甚么劳什子公子？田癞子，你个没良心的啊，你个杀千刀的啊，你给我说，我家翠翠到底咋啦？”
　　田癞子见这阵仗，不由得心下发虚，他不住抓耳挠腮，说话也气短起来，“哎呦我说，王五爷，王妈妈，我是真的看到啦，翠翠与那公子亲热的紧，两人手挽手呢。”
　　哪知，这句话说的不妙，婆子没啥动静，倒惹得王老儿一蹦三丈，他一把拽过田七领子，劈头盖脸道：“好你个睁眼说瞎话的田癞子，到了今儿，你还敢给我满口胡柴，我打不死你，打不死你！”说着，王老儿竟真搬起凳子，要去砸田七，田癞子忙闪身躲避，口中直为自己鸣冤，不鸣则已，这一番辩解，王老儿更是火上心头，他失了女儿，又失了希望，整个人便如同疯了一般。
　　田癞子吓得不轻，忙转身夺路而逃，王老儿跟在身后紧追不舍，心里真真是又气又急，又恨又怕，他本是年老体衰，不想此刻倒也神勇无敌，一把将田癞子扯将过来，“田癞子，你给我说，我女儿到底哪去了？是不是你个杀千刀的畜生给害了？”
　　这老儿，怕已是狗急跳墙，指着谁便是要寻个顶缸的，田癞子暗自叫苦，听得王老儿这等言语，心下一惊，手里更是急于摆脱纠缠，正好，他年轻力壮，真的使出蛮力来，王老儿如何招架，当下，便头朝下，哼哧摔了个狗吃屎。
　　这下可好，王婆子站不住了，忙上前来，也去扯那田癞子，田癞子怕这二老耍赖，溜的更是勤快，他狠狠将婆子甩在一边，推了门去，落荒而逃。
　　这二老跌坐在自家天井里，好生凄凉，婆子扯开嗓门，放声嚎啕，小碗上前搀扶王老儿起身，不料，反被这老儿一把甩开，王大量恶狠狠看着小碗，口里咬牙切齿，“扫把星！”他蹒跚走过去将婆子拽起，又回转身来拿脚来踹小碗，小碗招架不住，直伏在地上哀告，王老儿只踹到自己脱力，好容易才住了脚，婆子又来揪住小碗头发厮打，生生将个豆蔻少女折辱的不成人样。
　　那之后，王大量向衙门告假，在家中一躺便又是旬余，婆子成日里哭喊不休，整个王家只小碗操持着，方还算是有□□气，一看王家这模样，邻里们也都鸟兽散，不愿意再相往来，日子甚是晦暗，直到后来，衙门里一直与王大量交好的艾师爷前来探望，王大量这才起了身子，吩咐小碗做了顿像样的饭菜。
　　罗嗦一句，这姓艾的师爷决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平日里最爱溜须拍马，一肚子坏水外加一摞子馊主意，王大量与他相交也算是机缘巧合，好在这人极是护短，对待自个儿朋友还算尽心，这不，艾师爷今日来，果又是一摞子馊主意。
　　第二日，王大量竟然将翠翠这事一纸诉状告上了县衙公堂，只是叫人纳闷的是，这事，告谁啊？
　　估计，诸位看官压根不明白，这事能告谁啊？明明就是你老王家女儿自己走失，你王老儿告谁，不都是寻个顶缸吗？！
　　是啊，只是不知道，这顶缸的会是哪个倒霉蛋喽。。。
　　所以，当田癞子在万花楼的温柔乡里被衙役们扣走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明白这唱的是哪出，他糊里糊涂被带到公堂，看到太爷一副公正严明的模样，更是不辨南北，直到艾师爷捋着三绺胡须，摇头摆尾地站出来，“田七，那王大量家翠娘，可是你暗害了？”
　　田癞子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大呼小叫，口口声声为自己辩白，甚么东城外杨柳岸，甚么娇俏翠娘，甚么富贵公子，愈说愈多，愈说愈乱，天晓得，这县太爷也是个昏聩的主，那边厢艾师爷舌灿莲花，煽风点火，这边厢哪还容得田癞子大呼小叫，呕哑嘲哳，于是，立时便将田七下了大狱，屈打成招。
　　尔后，太爷又施重刑，硬逼他说出翠翠下落，可怜这田七哪知道甚么下落，却也不敢再提什么少年公子，端的是活生生认了杀人害命，最终坐实了杀人灭尸的罪名，问了个秋后斩。
　　可怜，可怜，这田癞子啊，真TM倒霉到家了。
　　然而，王老儿与计氏心里出了口恶气，竟是欣喜异常，仿佛翠翠真的是给田癞子害了，仿佛他二人真的为女儿报了血海深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