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华 月无华 ...
-
冷，刺骨的寒气。
我慢慢移着步子，身旁能听到有无数人来来回回穿梭不息。
“我的最后一个愿望……”停下，我知道那个人就在附近。
-是什么？
“让我先和他们告别好吗？”
-你的要求太多了。
“可是我必须确认我做的对不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我不能再出错。”
-……好吧，但时间不会太长。
睁开眼
『他们竟然将尸身带了回来……』
白布飘落，我起身动了动手脚，除隐约还有些伤痛外，行动并不受太大影响。想笑，喉咙干得紧，一阵瘙痒，按住胸口咳两下，果然有腥锈味在口中蔓延开。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准备收拾屋子的丫鬟看到站立在窗前的我时满脸恐惧，我快一步捂了她的嘴，笑着要她“请只叫白五爷来。”
温润的热量让那丫鬟渐渐安静下来，等她出去没多久，白老鼠便闪进了门，“你真的醒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去叫大嫂来看看？方正，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月华，”打断耗子的喋喋不休，“丁月华，那是你帮我取的名字。双十之日，你来丁府做客时，那夜恰巧赶上我娘亲生产，幼时的你就吵着说‘夜久无云天练净，月华如水正三更，她是三更生的，就是月华妹子了’……我是谁，我知道些什么，我要做什么，关于答案，小五哥还想知道吗？”
“……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这事可以慢慢再谈。”
“呵呵，五哥，慢不了了，好好听我说。五哥相信轮回转世吗？我相信哦。我啊，曾爱过一个人，真的很爱很爱，那人笑的时候美极了。我用一世的时间静静的看着他笑，看着他发呆，看着他抱怨，看着他最后什么表情都没了，淡漠，却依然很美。我一直以为他不会生气，因为未曾见到过，所以就这么以为了。后一世才晓得其实他生过一次气，一边生气一边懊悔着，持剑的手紧的犯了白，连我看着都觉得生疼，但他好像没感觉一样，抿着嘴，瞪着眼，像极了倒毛的猫，呵呵……咳咳……五哥，你知道吗，那时候其实我真的很高兴，幸灾乐祸的想‘那人终于死了吧，死了吧，他只会让你痛苦，往后我会照顾你，所以不用悲伤’。可是我错了，错的离谱，那人死了，如果不是他死前留下的话，讲不定昭也跟着死了……”
我盯着白老鼠的眼眸，深邃的好像要将人溺死般的黑，星星点点闪烁着的究竟是星辰还是幻象，“……他说：‘猫儿，等我回来’，呵呵……咳咳……只因这一句话，昭留下来等，整整十年，他从不说什么，但我知道他的隐忍。他还是会对我笑，或者说会对着每一个人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哈！他真的想笑吗？……小五哥，每一天每一天日子就好像被无限拉长了般，那种压抑直到我将湛卢没进他身子里才结束啊……”
白老鼠身后的空气开始扭曲凝结，有透明的身影逐渐成形，没时间了。双手覆住眼睛，眼泪怎么都控制不住，“对不起，说好了不会改变昭的命数的，我却违了约。因为那时候真的好恨，恨该死一万次的白玉堂，更恨展昭，又恨又疼。好难受，胸口像是搅合在了一起，生不如死，为什么啊？明明，我也想他幸福的！”
-如果要被万箭穿心，那我再求你次，让我代替那个人。
一声叹息，越过白老鼠宽厚的肩膀，我知道那人又开始摇头，满脸不解。是啊，那人能懂什么？“爱”，单就这一个字，究竟能生出多少感情来？
门外响起极轻的脚步声，小猫低头侧身进门，抬眼正对上耗子的视线，一愣后将脸转向我这边，在他还未来得及将不解和惊喜摆到脸上，我冲过去牢牢抓起猫蹄。
未开口便是一阵急咳，不自觉的手下用了力，握的紧了，小猫微皱起好看的眉：“方兄？”
“zh（昭）……展大人，方正有事相求！”
馁，昭，像前世一样与月华守着余生，给我讲鼠猫的故事可好？……不，月华怕是不能再陪你了，这一世在展家宗祠里立上‘展昭之妻展氏丁月华’的牌位，让巨阙随着月华入土，从此持湛卢于江湖公堂之上可好？或是如同再前一世，脱去这身红衣，每年月最圆时，玉堂花前扶着那曲《忆江南》，可好？昭，从此善待自己，不再紧锁眉宇可好？我不想再伤心；不想再握湛卢；不想每夜每夜再梦到那鲜血淋淋；不想再抱着冰冷的尸体满心不甘；不想……
小猫点头示意我说下去，看着他摆出认真的表情，真如一只灵猫儿瞪圆了乌黑的眸子，我说不出任何话。
那些愿望其实都无所谓，从一开始我就只是想看你笑而已。所以我摇头放手，找出随身的包裹，取出一对羊脂白玉……
第一世，我为月季，叫做“玉堂”，被人亲手植于窗前，伴着他慢慢忧伤；
第一世，陪着他，承受太多痛，我许了第一个愿望：“我想活着，作为人，照顾他，让他不再哀伤……”
第二世，我为妇人，名唤“月华”，顾了他半生，却未曾进入过他心中半分；
第二世，拥他在怀，双手染着他的血，我许下第二个愿望：“如果可以，我想代替那个人……”
第三世，我为乞儿，取名“方正”，希望此生再无悔恨。
第三世，拿走他的巨阙，嘴角扬着自得，我许完第三个愿望：“昭，与你所爱……再无波澜，相濡以沫，直至青墨淡去，白华相拥眠。”
那人近到我身边，附耳轻轻说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月华 月无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