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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端阳(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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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不由得细看金林夕,眉宇之间洋溢着淡淡的笑意,脸略微有些浮肿,金林夕看到苏锦在看她,又打开了话匣子:“苏妹妹,你看,女人一有身子,全身就浮肿,哎,说了你可别笑,那个没心肝的不体谅我,还嫌我不好看,又去烟花之地,又是被人赠帕的,你说咱们女人的命怎么那么苦!”说完状似擦眼泪的把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只听上位的钱日尧道:“林夕,你第一次见苏姑娘就话这么多,别失了礼数。你现在有身子,要少说少动••••••”
“你看看,我刚说两句他就数落我,你说,这没心肝的是不是嫌弃我啊!”钱日尧被金林夕一阵抢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恰在此时,小柱进来了,在韩庄耳边低语两句,韩庄道:“咱们走吧,得月楼的酒席已经好了,再不去菜可要凉了。嫂子不是很爱得月楼的响油鳝糊吗,这次来了可要吃个够,听日尧说你这几月都没怎么吃。”
“是啊,苏妹妹,我们快去吧,我都想死那响油鳝糊了。”说完急步走过来拉着苏锦走在前面,惹得钱日尧瞪她一眼,一般家仆一阵惊呼,都道:“夫人,小心!”苏锦回了钱日尧一个会意的眼神,钱日尧在后面连连拱手。
得月楼位于虎丘半塘野芳浜口,装点雅致,美不胜收。苏锦一行人到了得月楼,一进正门只见一块匾额悬挂正中,上书“七里长堤列画屏,楼台隐约柳条青,山公入座参差见,水调行歌断续听,隔岸飞花游骑拥,到门沽酒客船停,我来常作山公醉,一卧垆头未肯醒”,笔法柔中带刚,堪称一绝,落款无名氏。
苏锦看了这幅字,强压下心里的酸楚,跟着众人上了三楼雅座,落了座,小二泡了一壶碧螺春,给每人斟了些就下楼去催菜了。钱日尧品着这茶,看着窗外的景色,对韩庄道:“还是你这臭小子会选地方,吃个饭都这么风雅,难怪你嫂子说我该多像你学学。虽说我看不惯那帮读书人,不过你这臭小子倒是还入得了我的眼,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你该像庄弟学学。你看人家洁身自好,哪像某些人,哎,说着我就心烦。”金林夕此时又插上了话,挑衅的望着钱日尧,钱日尧似是没听见,又品了一口茶,连说好茶好茶,韩庄忙打圆场:“嫂子过誉了,庄只是没日尧的好福气,娶到了嫂子这样的奇女子。”
“还奇女子?你也太高看你嫂子我了吧。某些人现在还不是嫌弃我这有身子的人。只想着自己在外风流快活,哪知道十月怀胎的辛苦。”说完拉着苏锦的手:“苏妹妹,有心上人了吗?”
“姐姐•••”苏锦回答道。
“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往后你看上的人只管带到姐姐这里来,让我帮你参谋参谋,姐姐是过来人,这份眼力见还是有的••••••”
“林夕,你少说两句,人家苏姑娘还未出阁,你不怕吓到她。”
金林夕一见钱日尧搭腔,准备还口,苏锦却笑道:“那苏锦就谢过姐姐了,以后苏锦一定照做。难得跟姐姐这么抬举我,苏锦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说完端起了茶盏,金林夕也不推辞,和苏锦喝了起来。
放下茶盏,金林夕道:“苏妹妹,听你这口音倒是苏州本地人,只是为何从镇上过来?”听了这话,苏锦顿了顿回道:“姐姐,我爹爹本是走南闯北的商人,贩卖织物绣品,家底也比较丰厚。三年前爹爹怀揣家里所有的钱说要做一笔大生意,不想被歹人所害,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爹爹承受不住打击就去了,后来娘也跟着去了。我拿着爹爹仅剩的一点钱财到了小镇,想着靠自己再把家业恢复。但着实不易。”
金林夕听着一阵唏嘘:“想不到苏妹妹身世竟如此凄凉,三年前还是个孩子,就要养活自己,真是不易啊。”钱日尧也跟着连连叹气。
韩庄也不由得感叹:“怪不得苏姑娘精通织物商法,原来是家传。韩庄先前失礼了。”说着对苏锦拱了拱手。苏锦忙低头回敬,但却错过了韩庄眸底那一闪而过的光芒。
不一会,菜上来了。钱日尧交代了家仆去外面守着,韩庄也遣了小柱,此时雅座就只有他们四人。看着端上来的响油鳝糊,金林夕忍不住说拿着筷子道:“别客气了,快吃吧,这响油鳝糊凉了可不好吃。”说着夹了一筷子放在苏锦的碗里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苏锦拿起筷子,缓缓夹起,微微低头,慢慢放入面纱之下的口里,细嚼慢咽之后道:“这得月楼的厨师应该换了吧,似乎不像是原来的老张做的。”
对面的韩庄微微一愣:“我来这苏州不过年余,这响油鳝糊吃的也不多,但都是一个味道。”
苏锦心知自己不该如此说,面上却道:“我还是三年前吃的这响油鳝糊,有些久远,怕是自己记错了。”
恰巧小二这时端了一盘松鼠鳜鱼进来,听闻苏锦的话忙到:“姑娘此言不错,做这响油鳝糊的老张师傅两年前突然去世了,我们老板就招了老张师傅的儿子小张师傅来做这响油鳝糊。虽说手艺不差,可是在我们得月楼吃饭的老人儿们都说小张师傅还是差了一点,小张师父自知不如老张师傅,找了很久都不知道差错出在哪儿。姑娘若是知道,可请指教一番。”说完朝苏锦拱了拱手。
金林夕道:“妹妹啊,这响油鳝糊还能更好吃?快说快说,让师傅按照你的做法再来一盘。”说完巴巴的看着苏锦。
钱日尧看了眼自己的妻子,对苏锦道:“苏姑娘,林夕自从有孕之后胃口一直不好。知晓我要来苏州非要跟着来,说是得月楼的响油鳝糊那是一绝。我不忍心看着她孕吐,就带她来了,若是苏姑娘知道做法还请指教一二,让我庄上的厨子学了可好天天给林夕做着吃。”
“嗯,小二,你让小张师傅把鳝肉捞出来之后在中间挖个洞,把蒜末放在里面,再撒上白胡椒。”
“谢姑娘,小的这就去说,再给各位做上一盘。”说完急急的下去了。
苏锦对金林夕道:“姐姐,我听说有身子的人应该忌酸辣忌咸,这响油鳝糊味道重,姐姐以后要少吃啊。我还知道几样清淡的苏州菜式,一会写给姐姐。”
金林夕闻听此言一阵激动,拉着苏锦的手道:“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姐姐,这松鼠鳜鱼都要凉了,咱们快吃吧。”说完给金林夕布了菜。
接着又上了凤穿牡丹,清汤火方等苏州名菜。末了,小二把重新做的响油鳝糊端了上来,金林夕忍不住先夹了一筷,品尝之后道:“确实不一样,比原来的味道入了些。”
韩庄跟钱日尧也纷纷动筷,都赞叹确实不一样。小二看着众人吃的眉开眼笑,不禁也乐了,笑着对苏锦道:“这位姑娘,小张师傅说他想见见你,可否行个方便?”
“哦?今日不太方便,改日吧。”小二见苏锦没有见小张师傅的意向,也没再提,待他们吃完,打扫干净,又上了一壶茶就下去了。
待小二走后,苏锦对钱日尧道:“钱庄主,成衣店和锦绣庄联营之事,不知意下如何?”
钱日尧抿了口茶,看了眼韩庄,对苏锦道:“苏姑娘,这主意可是你想出来的?”
“正是,钱庄主有何疑问?”
“呵呵,我以为是韩庄这小子想出来的,假借你口告知于我。看来并不是这样。”
苏锦皱着眉头:“哦?钱庄主为何如此想?”
钱日尧尴尬一笑,道:“说来惭愧,韩庄这小子,自从跟我合伙之日就不安好心,总是借着自己在绣庄上多劳就想占着锦绣庄大部分的利,我钱日尧的钱可不是好赚的,我偏不同意,他也奈何不了我。前几日写信与我说了这事,我只当他想把我的钱榨完,就想亲自过来教训教训他,没想到倒是姑娘的点子。”
苏锦心里不禁打了突,为何朋友两人却如此这般?金林夕似乎看出了苏锦的疑问,道:“苏妹妹,某人就是这样,爱财如命,连我爹他都要算计。当年娶我的时候还不是看中了我的姓,说今后的孩子可以叫钱金,就一生不缺钱了。”
苏锦轻轻一笑:“姐姐,天底下姓金的女子如过江之鲫,为何他选中了你?怕是姐姐自己给自己找烦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