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字回文为君绣（原名：锦瑟）》畵荻

9、端阳（一）

　　“这倒不必，一会瑞叔会过来帮忙，想必会快点。”
　　苏锦疑道：“瑞叔也会女红吗？”
　　韩庄收了手中的折扇，负手而立，面对着池塘：“瑞叔以往也是绣行老手，不仅眼精，而且手艺还不错。只是三年前被人追杀，恰好为我所救。但还是晚了一步，瑞叔右手手筋被挑断了。不过，瑞叔的手虽说女红不行了，但是系个香囊还是绰绰有余的。”
　　“哦？真想不到瑞叔有这样的遭遇。”苏锦道。
　　韩庄摇了摇扇子似是问道，似是喃喃自语：“各人自有个人命。”
　　苏锦也不答话，福了福身，转身走回阁楼。韩庄站在原地，望着荷叶上的蜻蜓，无声无息。
　　下午放工后，芸娘和瑞叔过来帮苏锦，想不到瑞叔粗中有细，结起香囊来手脚麻利，苏锦和芸娘一人绣盘针一人绣晕针，相互交错相互弥合，倒也巧妙。
　　到了晚饭时候，苏锦差人去告诉弦儿自己不回去了，想不到弦儿竟然拿着食盒跑了过来，非要苏锦吃饭，苏锦没法，只得吃了两口，复又忙活起来，弦儿在一旁倒也安静，帮忙理顺着香囊下的流苏。
　　绣至中途，韩庄回来了，脸色微微发红，似是饮了些酒，小柱在旁服侍着。韩庄见众人还在忙活着，也不急着上楼，问候了几句，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小柱见弦儿也在，凑过去跟她一起帮忙，两人皆是小孩心性，弦儿一人还好，这时来了个小柱，两个却把五色丝线当玩具耍，瑞叔在旁咳嗽声不断，两人倒也知趣，只是过不了一会又开始笑闹起来，惹得瑞叔只得过去对小柱敲敲打打，小柱方才老实了一会。
　　亥时左右，终于完工了。苏锦和芸娘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方才看见弦儿和小柱已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苏锦过去唤醒了弦儿，小柱也醒了，跑到韩庄身旁轻轻唤了两声公子，韩庄这才睁开眼睛，看着一干人等望着他，站起来问道：“瑞叔，可是完工了？”
　　瑞叔拱了拱手：“回公子，都已做完，共二十一个，明日再放入朱砂、雄黄、香药即可。香粽我已向得月楼订做了，明日送到。”
　　“好，那就散了吧。瑞叔，你送苏姑娘他们回去。”由于芸娘的丈夫在绣庄守仓库，所以芸娘就住在绣庄。出了阁楼，芸娘就与苏锦他们分别，带着香囊回了居所。瑞叔一路护送苏锦二人回了家。一路上，弦儿哈欠连天，到了家之后，更是困倦不已，但还想要硬撑着服侍苏锦洗漱。苏锦看她那么困，直撵她去睡觉，弦儿实在拗不过苏锦，就乖乖去睡了。苏锦洗漱完毕回房，拿出以往绣的两个香袋放在桌上，就安歇了。
　　第二日苏锦把香袋揣在身上去上工了。由于们明日是端阳，从下午起便要休息。所以锦绣庄的端阳份例也在上午发放。到了绣庄，看见前厅聚了很多人，一问瑞叔便知是前来购买香囊的。绣庄的伙计们忙的脚不沾地却还是车水马龙，苏锦直叹锦绣庄的生意好。穿过内堂进了锈院，只见芸娘在向绣娘们发放香囊，绣娘们面带喜色，特别是看到了香囊背面锦绣庄的标志之后，更是合不拢嘴。这个说：“我绣了一辈子，还没戴过锦绣庄的物什呢！这回真是好，走出去也长脸了。”那个说：“可不是，这回咱也给自己添点东西！”苏锦看着众人喜笑颜开，心里也很高兴。待芸娘分发完毕，众绣娘就端坐在那里绣活，似乎比以前更积极了。
　　苏锦把芸娘唤至一边，拿出袖里的两个香袋：“芸姐，这是我以往绣的，没花多少心思，送给你们家招娣和盼娣，全当是个玩意儿。今日分发的粽子，我和弦儿就两人，也吃不了多少，我拿四个，余下的六个都给你吧。”
　　芸娘忙推辞：“这可怎么行？”
　　苏锦拉着芸娘的手，把香袋放在她手中：“明日端阳，你要带盼娣去娘家躲五，怎么能空手而去，拿些粽子总是好的。你婆婆对你生了两个女儿已是不满，若不是李大哥与你感情深厚，怕她也给李大哥招小妾了吧。若你再从分发的粽子里拿出一点带回娘家，她怕不是要跟你大吵了吧。”
　　芸娘还是推辞，嘴里道：“姑娘心肠好，芸娘在此感激。只是这些年我也积攒了些私房钱，明日买些东西回娘家绰绰有余了。”
　　“那些钱还是留着给盼娣治病吧。我这也只是尽绵薄之力，我这就去跟瑞叔说。”苏锦说完把香袋往芸娘手里一塞，就急急的跑开了。芸娘站在原地，看着苏锦的背影，泪水弥漫了眼眶。
　　苏锦到了前厅，把事儿与瑞叔一说，瑞叔直拍脑袋，说要给芸娘多分一点。苏锦忙阻止，说是要一视同仁，怕给芸娘分得多惹来闲话。瑞叔也就不再言语，只是问苏锦：“姑娘只要四个粽子，是否不够？”
　　苏锦粲然一笑：“我和弦儿一人两个已然够了。吃不完这天气又不好存放，还不若给芸娘，也能分她点负担。”瑞叔开了单据让苏锦到内堂去领粽子，正好小柱在分粽子，苏锦就过去领了粽子，顺便帮小柱收单据。待到巳时，粽子已经分完，小柱累的满头大汗。苏锦把单据交给他，让他去瑞叔那里对数。自己便提着粽子回了家。
　　下午的时候，小柱过来喊苏锦去绣庄，说是绣庄的另一个东家来了。小柱在路上慢慢将此人的情形告知了苏锦，苏锦微微颔首似是记下了。苏锦到了阁楼，只见韩庄与一年轻公子坐在主位上喝茶聊天，那年轻公子衣着华丽，配饰贵气，他的下手坐着一年轻妇人，也是一般的华贵，旁边还有四位家仆模样的人随侍左右。苏锦进来之后，韩庄逐一介绍，原来这年轻公子就是锦绣庄的另一个东家钱日尧，下手位的年轻妇人是钱日尧的妻子金林夕。苏锦一一见礼，末了在韩庄的下手位坐了下来。
　　“想必这就是咱们锦绣庄的新东家苏锦姑娘了吧？”钱日尧出声问道。
　　“小女子不才，钱庄主才是锦绣庄的大东家。”
　　“利无大小，事无巨细，不论如何，苏姑娘也占那一成的利，当是锦绣庄的东家。”说完抿了口茶。
　　金林夕细细打量苏锦，只觉来人眉目如画，进退有礼，衣服配饰清爽干净，可惜的是那一方面纱挡住了视线，若是在京都，不似江南的礼法，定能一睹苏锦真颜。
　　当下出声问道：“我看苏姑娘还未出阁，不知年方几何？”
　　“小女子年方十七。”
　　“那苏姑娘只比我小两岁，叫我一声姐姐吧，也别那么生分。想当年我十七的时候，嫁给了这个没心肝的，哎，每天都不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能困在庄里。现在又有了身子，更是什么都不能做了。苏妹妹啊，以后可要擦亮眼睛找个如意郎君，不要像我••••••”只听上位的钱日尧咳嗽了两声，似乎被茶水呛到了。
　　旁边的韩庄也是一派有悠闲淡定，似乎见怪不怪。苏锦只觉得这对夫妻不似一般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冰，倒是有几分的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