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字回文为君绣（原名：锦瑟）》畵荻

13、端阳（五）

　　今日端阳，苏锦不用上工，弦儿也舍不得叫她起床。直到了日上三竿，苏锦方才起身。只见弦儿拿了个小铲子在院子里的的空地上忙活着，此时太阳已不像前些日子那么温和，稍微的有些刺眼扎人。弦儿的汗滴落在地上，却不觉得热，还是埋头苦干。
　　苏锦边往弦儿那儿走边唤道：“弦儿，别忙活了，快过来歇歇。”
　　“哎，小姐。你先回内堂，地下暑气大。等我把这块忙完了就好了。”说完，手下更用力的铲着土。
　　苏锦不顾弦儿的劝阻，走到空地上，拿起地上的花杆。
　　“这是哪里寻来的？”苏锦问道。
　　“是隔壁小毛他娘给的。她说见我们院子光秃秃的，就把家里的杜鹃枝剪了一些过来。”
　　“松松土，不能插太深。也不要太密。”苏锦说完，拿起剪刀把多余的叶子剪掉，插在土里。
　　“弦儿，还记得吗，以前府里也有大片的杜鹃。那是娘亲最喜欢的花。”
　　“记得，以前小姐很喜欢摘花。老爷夫人也不责罚，只是苦了看园子的老叶，每次小姐进院子，非要找最漂亮的杜鹃花。然后拿着那朵花给夫人戴在头上。”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只是现在，折了花，也不知给谁戴了。”
　　“小姐••••••”
　　“好了，弦儿，忙完了吧，今天我亲自下厨，你可有口福了。”说完，径自走向厨房。弦儿忙拾捡工具起身跟在后面。
　　进了厨房，弦儿道：“小姐，你真要下厨？”
　　“是啊，以往过年过节不都是我做吗？怎么了？”
　　“可是，你背上有伤。”
　　“这点小伤，不碍事。你来给我打下手，我们做一顿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说完展颜一笑。
　　弦儿看着苏锦的眉眼，有些怔忡。
　　“弦儿，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我昨日拿回来的粽子上锅蒸。”
　　“哎，好，我这就去。”说完，转身出去拿粽子。弦儿刚出了厨房，就听见有人叩门，问了一声，方知是小柱，迎了他进来，苏锦也出来了。见是小柱，问道：“小柱，有什么事吗？”
　　小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道：“早晨见弦儿去药店，一问，才知是姑娘受了伤。我家公子听说后让我把这瓶冰肌膏拿来给姑娘用。”
　　“既然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之后，弦儿接过药膏，问了句：“今日端阳，你在哪里过？”
　　小柱道：“庄里的人都回家过节了，只剩公子和我，说不定在外将就一顿就过了。公子现在还在看账目，你们忙吧，我先走了，说不定公子一会有事找我。”说完就要走。
　　“哎，小柱。”苏锦喊住他：“若是不嫌弃，中午就和你家公子过来用饭吧。只有我和弦儿，太冷清了，倒不像过节的。”
　　“那好，我回去问下我家公子。”
　　待小柱走后，弦儿问苏锦：“小姐，你不是不喜欢跟外人结交吗？怎么••••••”
　　“韩庄帮了我们，不是吗？道声谢也是应该的。来，把这鸡翅下锅煮，六成熟的时候捞出。”说着把洗好的鸡翅拿给弦儿，自己拿着猪肋条肉切成方块。
　　过会小柱来了，还带着韩庄。韩庄摇着手中的扇子：“想不到你还会做菜，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苏锦笑道：“女红、下厨，这两样是女子必会的，怎么能算出乎意料呢？只是不知道味道是否可口！”
　　“尝尝就知道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步入内堂，苏锦忙遣了弦儿去泡茶，又让小柱出去买了几样菜，接着忙活起来。一个时辰左右，饭菜才做好，小柱和弦儿迫不及待的把菜端上桌。韩庄为客，自然在上席，苏锦在韩庄的左侧，本来弦儿和小柱不准备落座，在韩庄和苏锦的再三坚持下，才分别挨着苏锦和韩庄坐下了。
　　自从回了苏州，苏锦心知以前的避世生活定不会再有了，便让弦儿用存钱添置了家具物什，韩庄和小柱此次前来也没闹出什么缺东少西的笑话。韩庄还特意带了一壶雄黄酒，弦儿把每个人面前的酒杯斟满，苏锦端起酒杯，道：“今日端阳，蒙公子不弃，屈尊来此。我敬你一杯，感谢对我的照顾！”
　　韩庄笑道：“这样说倒是见外了。若是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大哥吧。你凭自己本事吃饭，怎能说是我照顾呢？若说感谢，倒是我要谢谢你。”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苏锦也端起酒杯，撩起面纱，以袖遮面，饮尽。
　　弦儿忙给他俩添满，韩庄看着桌上的菜品，笑对苏锦道：“这菜品，看着就勾人食欲，倒是要请你给我讲讲了。”
　　“嗯，好。”苏锦指着一盘菜道：“这道菜名叫凤穿牡丹，是苏州名菜。想必韩大哥定是尝过吧。”“尝倒是尝过，只是没有像你做的这样颜色清丽。”
　　“那就先尝尝我做的，品品再说。”
　　说完小柱忙拿起筷子，给韩庄布菜。韩庄尝了一口：“质地软烂，滑而不腻。可否给我讲一下这菜如何做得？”
　　“韩大哥，君子远庖厨，这可是孟夫子的话。”苏锦说完，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韩庄顿了顿道：“我倒是不介意是不是君子。口腹之欲，人之常情。”
　　苏锦缓缓道：“这道菜的做法有些麻烦。先把肥鸡翅洗尽，放入汤锅内煮至六成熟捞出，斩去翅尖，从中间节骨处砍断，每段砍去顶端节骨，轻轻抽出翅内硬骨，再把水发香菇去蒂，与熟火腿、冬笋分别切成细丝、然后将香菇、火腿、冬笋等细丝穿进每段鸡翅，整齐地放在盘子内，加盐巴等调料，上笼先干蒸一炷香，再加入鸡清汤，继续蒸至质地软烂。再在炒锅内放入蒸鸡翅的原汤，再加清汤、葱白，烧开后略勾芡，淋入鸡油，浇在鸡翅上即成。”
　　“倒是麻烦你了。不知这菜你是如何学得？”
　　“以前府里有个老厨子，教了我一些正宗的苏式菜品的做法。”苏锦回答道。
　　小柱接着问道：“那这道菜呢？”小柱指着另一道菜。
　　“这道菜都没看出来，真笨！”弦儿拿筷子敲了下小柱的头。
　　苏锦忙道：“弦儿，不得无礼！”弦儿嘟了嘟嘴。
　　“苏姑娘，不碍事，弦儿是跟我闹着玩儿呢！”
　　“这道菜叫酱汁肉，得空了我再给你讲。”弦儿说完，眼巴巴的瞅着苏锦。
　　看着弦儿一副馋像，苏锦道：“嗯，光顾着说话了，菜都要凉了，都快吃吧！”说完，给每人布菜。弦儿吃的高兴，满嘴都是，小柱就着菜吃了三大碗米饭，直呼撑着难受。韩庄倒是没啥出格的事，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嘴角都噙着笑意。
　　饭毕，韩庄起身要走，苏锦道不忙，着弦儿沏上了一壶碧螺春，请韩庄与其品茗，韩庄不好推辞，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弦儿不知何时进了内间，拿出一各盒子放在桌子上，小柱马上凑过脸来看，弦儿就趁机向小柱小声嘀咕，讲着讲着，两人就开始玩起来了。
　　韩庄见状，好奇的问起来，苏锦道：“盒子里的木板上刻着数字，两幅木板，从一到五，双方各执一枚铜钱，按照翻开的木板上的数字前进或后退，走出迷宫，若是哪一方翻开的次数最少，先走出迷宫，便算是赢了。这是闺阁游戏，倒让弦儿给拿了出来，见笑了。”
　　“哦？这游戏倒是有些意思，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旁边的弦儿接腔道：“这是我家小姐自创的，韩公子自然没见过••••••啊，哈哈，我又赢了。”说着便拍手大乐。只见小柱也不言语，默默地摆好铜钱再来一盘。由于弦儿很久没玩，加之每次都输给苏锦，这次欺负小柱胜了不少，所以乐的有人陪她玩，便再跟小柱接着下。
　　韩庄踱过去，看着俩人玩儿了几盘，明白了些规矩，只见这盘小柱慢慢的反败为胜，弦儿却不知自己进了死胡同，仍然一路到底的走着，最后输给了小柱。弦儿不服输的叫了起来，又跟小柱连下三盘，却只侥幸赢了一局，便央着苏锦作幕后军师，下这最后一局。
　　苏锦道：“弦儿找了军师，小柱可会觉得不服？”
　　小柱道：“弦儿耍赖，我也要找公子帮忙。”说完看着韩庄，韩庄微微道：“我只能帮你不走弯路，其他的却要靠自己的运气了。是吗？”说完看着苏锦，苏锦笑着点点头。
　　俩人重新把铜钱归到起点，翻木板，沉思，抬首，手起，子落，苏锦和韩庄不时对俩人耳语几句，一盏茶的功夫，两枚铜钱都只差一步走出迷宫。到小柱先翻，只见他从盒子里拿出了一片木板，上书大大的“二”，小柱懊恼，韩庄站在旁说：“运气而已，不必在意。”
　　说完看着弦儿，弦儿也伸手到盒子里，拿出一片木板，只见上书一个一样的字，这局竟是平了。
　　下完，韩庄和小柱告辞回绣庄，苏锦和弦儿也没再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