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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半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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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端的是觥筹交错,宾主尽欢,年老太君的笑容多了些和蔼,少了些午间的僵硬。年府说晚上延请的有戏班子唱戏,年老太君很是高兴,邀来客看完再走,大家都怕她吃不消,年老太君却浑不在意,反倒兴致勃勃。
年家的戏台搭建在水上,隔着半池荷花,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首先开锣的是京戏《麻姑献寿》,扮西王母的老旦乍一看和年老太君有几分相似,真是难为下人煞费苦心的找寻,年老太君看到兴处跟着哼唱,一曲完了,打赏了一盘金果子。问了下人,说接下来是昆曲《游园惊梦》、京戏《穆桂英挂帅》,苏锦觉得有些无趣,便起身走至年老太君身边,拜别而去。
弦儿一天不见苏锦,见她回来,喜上眉梢:“小姐,你饿不饿?”“我倒是真饿了,这宴席,虽说好味道,却是吃不饱。”弦儿忙端上晚上做的绿豆羹:“知道小姐必定是吃不饱,尝尝这绿豆羹,嗯,我去给小姐热热包子。”说完就要去厨房,苏锦忙拉她坐下:“吃不了那么多,有这就够了。你一人在家,可是无趣?”苏锦问道。“小姐,我今日出去了的。”弦儿嗫嚅。“哦?去了哪里?”“金姐姐那里。”“嗯,应该多走动,对你对她都好。”苏锦道。“我去央金姐姐,让她家的厨子教我菜式。”弦儿小声道。“是为了我吗?”苏锦沉吟。“不不不,小姐你不要不高兴。弦儿喜欢厨艺,也想让小姐吃的更加可口些。”苏锦摸摸弦儿的脸:“我怎会不开心,只要是你喜欢的事,就去做吧,我不会拦你。”“那小姐你是答应了?”弦儿兴高采烈:“太好了,太好了!”“只是,弦儿,读书识字的事不要耽搁了。虽说你不喜,可总得看食谱,明字句。”苏锦道。“小姐,金姐姐在教花生读书识字,我可以和他一起学。弦儿会用功的。”“嗯,只是林夕姐姐身子不方便,你们不可吵到她。到时候我要检查你的功课,若是不行,可是有惩罚的!”苏锦道。“嗯,弦儿认真学,定不会让小姐难倒。”弦儿信心十足。
苏锦担心年国舅处理锦绣庄,可是连着几日没有动静,倒也松懈了下来。落蝶绣一事,苏州城传了个遍,出高价买的也大有人在,只是若是坏了这一月一副的规矩,只怕落蝶绣也不会是奇货可居了。苏锦在家细细构思下一副的花样,想了三日也不见头绪,心里一阵烦闷。弦儿去金家了,也没有个说话的人,只得关了门,出去走走。刚出了巷子口,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动,回身一看,有人跳进了自家院子。苏锦不敢多留,疾步走到锦绣庄,瑞叔见她急急过来,忙问道:“怎么了?”“韩大哥在不在?”苏锦急问。“在小阁。”话音刚落,就见苏锦朝后院奔去。
“韩大哥!”苏锦还未见韩庄,已先打开了门。韩庄昨日被萧莫玦拉着去夜游虎丘,睡的有些晚,早晨起来练功之后就坐在内堂的太师椅上,有些乏倦便睡了过去,此时苏锦闯了进来,韩庄这才意识到自己仅着中衣。苏锦见着这情形,立马退出去将门掩上,站在门外顿时清醒了不少。韩庄只得回身上楼,穿戴好了之后,开门:“进来吧!”苏锦急急道:“韩大哥,我••••••”“出了什么事?”连一向沉稳的苏锦都急了,想必是大事。“我刚出了门,见有人跳进了院子,我不敢多留,就来找你了。”苏锦道。“哦?有这等事?”韩庄道。苏锦面纱下的脸已经红如芙蓉,韩庄道:“不必惊慌,事出有因,轻重缓急,不必自责,再说,你我都不是拘泥礼法的人。”韩庄三言两句将苏锦的尴尬化为乌有。“我们去看看。”韩庄说完走进偏厅,苏锦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只得跟着进去。
原来这偏厅后方,有一小门,韩庄打开小门,见着墙门,走出墙门,四周都是墙,仅容两人站立。“这是何处?”苏锦问道。“来,从梯子上去。”韩庄也不回答,携了苏锦上了梯子,到了一户人家的房顶。苏锦刚上房顶,就被眼前之景吓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站了十多个人,进进出出,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锅碗瓢盆散落一地,院子里一片狼藉,想必屋里也是一样。韩庄和苏锦看着那群人消失,才从屋顶上下来。苏锦的衣服已被冷汗浸湿,上午的日头也渐盛,可还是抵挡不住心底的丝丝凉意。
回到内堂,韩庄道:“你,怎么看?”“我不知道。”苏锦有些六神无主。“看样子,他们只是找东西,并不想杀人,若不然也不会挑在白日。”韩庄道:“我们再过去看看。”说完就要走。“可是,他们不会再回来吗?”苏锦心忧道。“别怕,有我在。你还信不过我吗?”
回到家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厅门上十字镖钉住的字条,苏锦奔过去,正要取下,韩庄抢先道:“慢着!”拿了帕子包住手,取下十字镖,将字条交给苏锦。苏锦扫完,神色似是有些许松懈,又凝住了眉:“他们要落蝶绣!”韩庄看完字条,上书:“今晚子时,落蝶绣出,不杀!”“可是我还没有绣完这第二幅落蝶绣。”苏锦道。韩庄看着十字镖再看看字条:“他要的不是落蝶绣,是你!”“我?”苏锦诧异道。“虽说落蝶绣在这苏州城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为锦绣庄获利不少,可毕竟还没有人对此痴狂如斯,非得用抢的!”韩庄道:“锦绣庄一月一件,已是人尽皆知,还未到时他便来寻,可见目标并不在于落蝶绣本身,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想要掳走你,达到他们的目的!”“可是,谁会做这种事呢?”苏锦疑惑。
“徐记!”韩庄自信满满。“可是,徐记不是不会与我为难了吗?”“徐记为难的不是你,是锦绣庄。”“这有何区别,为难我就是为难锦绣庄。”“这不一样,前几日向国舅漏了点口风,说是要联合江南绣庄,想必他急了,徐记又想趁机做大,可有没有真本事,只得铤而走险,将你掳走,为他们博得美名。”韩庄道。苏锦沉思不语。韩庄接着道:“年老太君的寿宴上,想必不少人都知晓了你,难保有些‘有心人’做些手脚。”“今日子时,可如何是好?”苏锦问。“江湖上的朋友,我倒是还交了几个,今日子时请来帮忙,应是不难。你先跟我回绣庄,我们再商量商量。”“嗯。”
苏锦遣人将弦儿接到锦绣庄,弦儿见气氛压抑,也不好多说,安静的在一旁写字。天一分分的暗沉了下去,瑞叔在旁细细算账,苏锦帮忙核对账单,只听见拨弄算盘的声音。房门开了,韩庄走了进来,身后竟跟着凌秋远。苏锦看着他,顿时眼前一亮。“阿锦!”凌秋远喊道。“嗯,你怎么来了?”苏锦问道。“我看他在院子附近徘徊不定,又来绣庄询问你的踪迹,心想定是旧识,就将他带来了。”韩庄道。“有劳韩公子!阿锦,你怎会遇上如此之事,为何不早说?”凌秋远问道。“这也是今日才遇见,不碍事的,你不要担心。”苏锦宽慰他。“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出事。我会代师兄好好照看你的,阿锦!”凌秋远信誓旦旦。照顾我?当初还不是答应好好照看我,结果自己风流快活去了西域,凌秋远,你的话可信,猪都会上树。苏锦腹诽着,面上却道:“嗯。”韩庄看着他俩这一唱一和有些烦闷,却又觉得自己这烦闷毫无缘由,当下不由自嘲一笑,弄得一干人等看着他不解。韩庄清咳两声:“今日就待子时,一切都会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