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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天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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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听了韩庄的话,缓缓笑道:“是啊,我小时听先父提起过二十年前的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年隐居苏州的旧臣们也不得善终。”
“但是有两位除外。”韩庄道。“当朝大将军是当今圣上的妻舅,手握兵权,于公于私,也不至于下手。”苏锦说道。
“不错,只是现如今大将军都外放镇守边关,京畿要害不得掌控,家室姊妹都在京都圣上手里,表面上风光无限,其实背地里另有心酸。”韩庄似是有些不平:“还有一位自从圣上登基,当了两年宰相就自请外放江南,可是后来不知所终,想必是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吧!”
“我们倒是说了半天闲话,还未谈正事呢!”苏锦岔开话题。
“华国舅此行来江南明为代圣上向老太君祝寿,实为暗查江南织造业。”韩庄不紧不慢:“这也是我着急赶回来的原因。”
“你的意思,华国舅要查锦绣庄。”苏锦道。
“嗯,锦绣庄近年来占据江南半壁江山,却又不在朝廷的掌控中,自然有人眼急。织造业也是获利较多的行当,赋税多于他业,虽说锦绣庄循规蹈矩,可是,说句难听的,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看来圣上已经注意到锦绣庄,就算此次查无所据,难保下一次不会欲加之罪。”韩庄道。
“华国舅暂且没有时间与我为难,他要为难的是整个锦绣庄。公报私仇的事,他,会做么?”苏锦不无担心。
“我虽与三皇子交好,可华国舅不买三皇子的账,所以只好用年家与他牵制。他知年老太君对你另眼相待,必不好明面上寻你晦气。锦绣庄的事情是皇上吩咐下来,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也不会在此处出差错。”韩庄胸有成竹。
“那锦绣庄是不是有大麻烦了?”苏锦问道。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韩庄卖了个关子:“你猜猜?”
苏锦略一沉眉,道:“皇上想要的是锦绣庄的财富,想要将它掌握进手中。”苏锦开口道。韩庄用眼神示意她接着说,“若是锦绣庄为皇帝所用,他定不会明查实收。要知道,一旦放出风声说朝廷严查锦绣庄,这锦绣庄的名誉就毁了,今后的财路也就堵了一半。若是想让皇帝放我们一马,只能投诚,不可与其为敌。毕竟,有天家护着,这生意也好做许多。”苏锦一口气说完,望着韩庄。
韩庄将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我当初之所以跑来这江南开绣庄,为的就是离京都远一些,受到的钳制也少一些,能让我好好施展一番,没想到最终还是要落入皇帝的手中,为其做嫁衣。一旦受到朝廷的牵制,这就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韩庄唏嘘。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可以和朝廷谈谈。”苏锦道。
“哦?怎么谈?”韩庄来了兴趣。
“现今朝廷想要查锦绣庄,无非是想聚财,说明国库空虚已然迫在眉睫,要不也不会动商行的主意。”苏锦揣测。
“嗯,最近沧海国蠢蠢欲动,我朝正加紧练兵,只是粮饷缺口很大,而沧海国兵肥马壮,恐不敌他啊。”韩庄道。
“既然朝廷要的是钱,我们就借他钱。”苏锦道。
“借?”韩庄听着这个字有些诧异,“若是朝廷强行征收而不是借呢?”
“这就是朝廷的失策了。”苏锦道:“天禧王朝的根基是民,若是民众生活不稳,朝廷又何来稳固?内患,国家根基开始动摇,有何谈去抵挡外忧?”
“民众因何不稳?”韩庄来了兴趣。
“因市。锦绣庄若是关门,桑户之桑无处可供,绣娘无处可去,民众无物可用,市中哄抬物价,人心惶惶,民众生活不下去,何来安稳?”苏锦解释道。
“虽说锦绣庄占据江南半壁,可还是有其他绣庄来稳定这市啊!”韩庄道。
“所以,就得采取合纵连横之策。横,与其他绣庄联合起来。纵,放出风声说要关闭锦绣庄,不过这也是下下策。”苏锦道。
“那何为上策?”韩庄追问。
“不战而屈人之兵。”苏锦道:“将个中缘由向华国舅解释清楚,想必,他会明白。”
“若是他不理会呢?”韩庄道。
“那就先连横,让朝廷知道后果,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搅动民心。”苏锦道。
“徐记可是和华国舅交好,若是连横少了他们••••••”
“只徐记一家,我看也收不了那么多的丝,安置不了如此多的失业绣娘,做不出江南百姓所需的所有衣物。”苏锦成竹在胸。
“可若是徐记趁机拓展成江南巨头呢?”韩庄接着问。
“你会让它发生吗?”苏锦说完也不再说,复又安静的坐在那里,仿若方才的自信满满是另一个人。
韩庄听后哈哈大笑,“不愧是商人世家,若是有足够资金,我看你定会将家业恢复。”
“韩大哥说笑了,女子经商本就违背礼法,何况还是我这无父无母的孤女?”苏锦有些感慨。
“父母之外,无他亲属吗?”韩庄问道。
“父亲是独子,母亲倒是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苏锦道。
“何不去投奔她,也好少些煎熬。”韩庄道。
“多年不往来,何况,寄人篱下,远不及自食其力来的自在。”苏锦微笑道。
“若你能如其他女子般,也不会活的如此辛苦。”韩庄有些感慨。
“若如其他女子,苏锦便不是苏锦。”苏锦笃定。
“说得好,若如其他女子,我便遇不见如此好的帮手。”韩庄开心道。
“韩大哥谬赞了。”苏锦谦虚道。
夏日天长,此时虽说日已下去,却还是白昼,水榭中的人已散去,韩庄和苏锦下了假山,朝正堂而去。
韩庄由正门进去,坐在了三皇子的身旁。苏锦寻了个小门,进去站在年老太君身后。还未到晚膳时间,正厅里坐着与年家交好的大户和京中的贵客,所以气氛比之午时,多了些随意,少了些拘束。
“喂,都谈好了?”萧莫玦用手肘撞了撞韩庄。韩庄低声道:“麻烦三皇子遵循下礼法,今日不是只叙旧情吗?”“是,表哥!”萧莫玦这两个字从牙缝中硬挤出来。“嗯,乖!来,表哥给你倒茶喝。”韩庄说着给萧莫玦斟茶。“哎,说正经的。国舅要将锦绣庄纳为朝廷,幸好只有我一人知道你这幕后老板的真实身份,要不你身份一暴露,老头子定是要坐立难安。”萧莫玦揶揄道。“是是是,你厉害。”韩庄说完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一口:“嗯,不错,三皇子也来一块吧。”说完不由分说拿起一块塞在萧莫玦口中,萧莫玦吐也不是,吃也不是,只得苦笑着吞下,恨恨道:“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韩庄看着他,“别和日尧说一样的话,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何时找我报过。”说完优雅的拿帕子擦了擦嘴。“咦,你这帕子是新换的吧?”萧莫玦扯着韩庄的帕子不放手。“嗯,这是瑞叔给我寄过去的夏帕新花样。”韩庄不紧不慢。“哦,又是你那位能干的绣娘绣的?”萧莫玦挑眉。“是。”韩庄道。“什么时候让她给我绣一方啊!”萧莫玦道:“还真好看,以前还没见过呢!”“三皇子,你确定你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天下珍奇齐聚的皇宫?”“怎么?”“如此没有见识,哎!”韩庄叹息。“你又不是不知道••••••”萧莫玦又准备叙说那可歌可泣的童年史,又被韩庄塞进一块点心,成功的堵住了他的嘴,韩庄心里翻了翻白眼,天知道这三皇子的雅名从何而来,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话痨,看来市井传说大多是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