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字回文为君绣（原名：锦瑟）》畵荻

48、省亲

　　京都的冬日和苏州自是不同的。
　　这日苏锦和韩府的女眷们瞅着好不容易出来的日头，坐在后花园里闲聊。
　　“锦儿，你给我们说说看，苏州的冬日是何模样。”孙半雪开口。
　　“是啊，不怕你笑话，我自小在京都，没出过远门。”史静棋也插话。
　　苏锦微微一笑：“要我说，这京都的冬日，干冷的紧。而苏州的冬天，湿冷难耐，也是不好过。”
　　薛菡听了之后道：“原先我在江湖上游走之时，也去过不少地方。北地那边一年几月都是寒冷，听师父说，极北之地，终年冰雪覆盖，不知是也不是。”
　　苏锦道：“我们除了天禧王朝之外，知道的太少。天外有天，想必薛姐姐的师父，见多识广，该是不会错的。”
　　“还叫什么薛姐姐啊，就叫二嫂吧，反正公公婆婆将锦儿当自家人，我们也喜欢。”薛菡心直口快。
　　史静棋和孙半雪也在旁附和，苏锦只得答应。
　　“为何四姐姐从不出门呢？”苏锦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我倒是不知，从我嫁进来，一年见四妹妹的回数屈指可数。”孙半雪道。
　　“别说是你，自我进门，也没有见过几次。”史静棋道。
　　“苏锦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四姐姐的病，为何不治一治呢？”苏锦小心问道。
　　“公公婆婆也想了不少办法，但是不见效，四妹妹就越加孤僻，不大出门了。”薛菡道。
　　“我听说，四妹妹当年得这个怪病，皇上连宫里的御医都打发来看了，都是没办法。”孙半雪道。
　　“可怜四姐姐了。”苏锦叹息。
　　“四妹妹这样，我们都心疼。只是她不与我们往来，也不好开解。去看她的话，又怕她胡思乱想。如此反倒是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史静棋道。
　　“婆婆让我们少去四妹妹的院子，说她要好好休息，怕她发起病来摔东西伤到我们。”孙半雪道。
　　“锦儿，你的官话说的倒是好啊！”薛菡突然道。
　　“自小先父就教我说官话，他说，想要了解一个地方，就要先了解它的话。”苏锦道。
　　“君问这句话说的很在理。”阮馨婉突然间走了过来。
　　众人忙起身，孩子们扑上去祖母祖母的叫个不停。
　　阮馨婉坐定，道：“你们也坐，我只是来凑个热闹。”
　　“伯母，有什么事情吗？”苏锦问道。
　　“倒是真有一事，要与你们商量。”阮馨婉顿了顿：“刚刚接到圣旨，皇上体恤德妃，恩准其省亲。”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也不瞒你们。老爷如今被软禁在府里，皇上又恩准瑞瑶回来省亲，不知到底意欲何为，对我们韩家是贬是宠。”
　　“这，也许只是体恤德妃娘娘。”孙半雪道。
　　“自古朝堂之事，和后宫又有诸多牵扯，不会那样简单。”阮馨婉道。
　　“圣意难测，依媳妇的意思，就只有做足准备，等到德妃娘娘省亲之时再问问看。”史静棋道。
　　阮馨婉道：“也只有如此了。自打你们嫁过来，府中无什么事，只是如今年岁大了，也懒得管了。先前我之所以没有交予你们料理，是怕若我交予你们其中之一料理，这府中众多事务，怕你们妯娌之间渐生嫌隙。”
　　“婆婆说哪里的话，您体恤媳妇们，使我们只顾贪玩，没有尽孝。让您受累了。”史静棋道。
　　薛菡道：“婆婆，这料理家事我最不擅长，打打下手还勉强做得。这么重的担子还是别交给我挑吧，我怕理个糊涂账。”
　　孙半雪也道：“我年岁最小，也不会管家，既然二嫂也不会，那就交给大嫂吧。”
　　史静棋刚想说话，被阮馨婉打断：“谁说我要交给一人。你们仨，一个也别想溜。就从这件事开始，静棋心思沉稳，由她总体安排记账算钱最好不过。菡儿就负责府中的安全，半雪呢，你就去采购物什。”说完转头看着苏锦：“锦儿，伯母求你一件事，你可答应？”
　　苏锦不想阮馨婉突然问道自己，道：“有什么事伯母尽管说，苏锦能做到的必将全力以赴。”
　　“嗯，好孩子。这府中的一些景观需要修缮，牌匾什么的有些题字等等都要换一换刷上新漆。这次德妃娘娘回来省亲，做了之后，过年就不用再麻烦了。伯母想让你帮忙布置一下，可好？”
　　“嗯，只是不知者牌匾重新题字的话，名字如何定，由谁执笔？”苏锦问。
　　“我们也不是追求名家大作，只需要好看应景即可。君问当年一手字可是漂亮，锦儿就献出墨宝吧。”阮馨婉道。
　　“这可使不得。苏锦的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苏锦推迟：“何不让韩伯父题呢？”
　　阮馨婉道：“他的字，杀气太重，不宜放在府里，我怕吓着孩子们。锦儿就别再推辞了，若是写的不好，撤回总行了吧。”
　　“这•••”苏锦道。
　　“锦儿，你就放心的写吧。府里除了大嫂懂一些琴棋书画之外，我们都只是看个热闹，不会有人说三道四的。你也可以和大嫂商量啊。”薛菡道。
　　“何不让大嫂写呢？”苏锦道。
　　“琴棋书画中，我最不擅长书了。爹爹说我的字太柔弱，没有风骨。我也就渐渐的惫懒了，不愿再写。”史静棋道：“锦儿，你就写吧，写好了让婆婆给你赏钱。”
　　“这有何不可。锦儿就当帮伯母一个忙。”阮馨婉道。
　　苏锦也不好推迟，只得答应。
　　德妃省亲是在腊月初八，皇帝允她省亲，顺道与韩府一起祭祀先祖。不到十天的时间，想要采办修缮这偌大的将军府，实属不易。韩家妯娌三人和苏锦忙的脚不沾地，总算在省亲之前将一切准备妥当。
　　在德妃省亲的前一日，韩修竹和阮馨婉在韩家众人的陪同下，将韩府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冬日园子里的景观本就无甚可看，只是如今来到韩府的后花园，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冬青树微微变换了一下位置，梅花绽放的也多了起来。园子中用绢花装点了一番，不多，却让人不容忽视也不会太过招摇。
　　韩府几个小园子也被装点一番，牌匾各有各的韵味。韩无翊和史静棋的院子名叫踏莎，字体刚劲之中带些柔美；韩无飒和薛菡的洛庭，字体飞扬，当断则断；韩无竦和孙半雪的摇光，笔走龙蛇，逶迤连绵。四小姐住的初上院，牌匾婉约，字体更是清秀。
　　韩修竹看了之后大喜：“这都是锦儿写的？”
　　“众嫂嫂帮着我，一起写的。”苏锦道。
　　“哦？这是如何帮的？”阮馨婉道。
　　“大嫂拿来大哥的宝剑和以前的字画，我将他们二人的字体结合起来，写出这幅字的。二嫂在我眼前舞了一次剑，我便按照她的剑法将这洛庭二字书写好。”苏锦道。
　　“那你三嫂呢？”阮馨婉问道。
　　“这个可不许说。”孙半雪忙拦着：“婆婆，您就别问了。”
　　“好好好，我不问了。那四四的呢？”
　　“我揣摩着女儿家的院落，精巧别致，配上这秀气的字，应是相得益彰。”
　　“君问的字，也总是这般变化不断。你得了你爹的真传啊！”韩修竹感叹。
　　“苏锦愧不敢当。”苏锦道。
　　“锦儿如此谦虚，来来来，公公婆婆，再转着看看，一会啊，我们几人还要向您报账的呢！”薛菡道。
　　“你们这头一回当家，觉得如何？”阮馨婉问道。
　　“说句实话，只觉得累啊，婆婆之前辛苦了。”史静棋道。
　　“是啊是啊，整天焦头烂额，幸亏还要管周帮忙，要不更了不得。”孙半雪道。
　　“早让你们当家，我也好含饴弄孙安想天年。”阮馨婉道。
　　“婆婆说的是，媳妇记下了。”史静棋道，另二人跟着附和。
　　苏锦听着这话，只觉得阮馨婉是个不可多得的当家主妇，子孙满堂，儿子们都有功业，又将韩府一切管理的井井有条，媳妇们虽毕恭毕敬却不乏亲热。女人一辈子能如此，已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