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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德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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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宜祭祀。
辰时,宫里就来了两个小太监,告知韩府何处接驾、何时动身等一干事情。宫里不时有人来韩府通报行程,午膳过后,德妃方从宫里起驾。
宫里到将军府这一路上,黄土铺地,清水净街,街道两边每隔十来尺站上一卫兵,将一人高的黄幔拉的平平整整,京城禁卫军全城巡逻,驱散闲人,这些事忙完,已快申时。
申时三刻,在韩府门外焦急等待的众人看见一对一对的宫女太监沿路走来,跪在卫兵的前面,方知就快来了,都敛了神,沉稳等待。
约莫半刻钟,只见大驾卤簿缓缓而来,打头的是乐舞,随后是执举金瓜、宝顶、旗幡的仪仗,之后是一顶十六人抬的红黄相间的舆轿,轿子后面跟着的是又一仪仗,最后是京城禁卫军。
禁卫军进去韩府之后立马围站一圈,乐舞和仪仗停在韩府之外,只有掌扇以及数十个侍女进了府,轿子从韩府正门而进,停在院内,韩修竹带着一干人等早已跪下,待轿子停下,大声道:“臣等恭迎德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轿内传出一个声音:“哥哥这是做甚,都快快请起!”
韩修竹道:“请娘娘进内堂!”说完退避着。
侍女扶了德妃下轿,进了内堂,打点完毕,众人才进了内堂正式见礼。只见德妃所坐的主位之前挂了层纱,隔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苏锦心里不由得叹道:果真是帝王家无情,嫁进去了,不管愿不愿意,和家人却都要避讳。
韩府人本就不多,韩修竹夫妇、史静棋、薛菡、孙半雪还有四个孩子外带苏锦和弦儿,见礼之后,韩修竹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好好聊聊。”
韩修竹一走,德妃命侍女撤了纱,苏锦坐的远了些,只觉德妃气度不凡,瞧着优雅舒服。
“嫂子,府里还好吗?”德妃开了口。
“娘娘,一切安好。”阮馨婉道。
“还是叫我瑞瑶吧,这娘娘、娘娘的,宫里都被人叫了快二十年,听着耳朵都起茧子了。”德妃道:“这是哥哥的几个孙子吧,碧落,将孩子带过来,我瞧瞧。”
说完只见一绿衣侍女将几个孩子领了过去,阮馨婉在旁说:“快叫啊!”
几个孩子中规中矩的行了礼,齐声叫道:“姑奶奶吉祥万安!”
德妃笑道:“好好,走近些,姑奶奶抱抱!”
说完拉过几个孩子,围拢在身边,“碧落,将点心拿出来,给孩子们吃。”
“瑞瑶,别给他们吃多了,免得宠坏了。”阮馨婉道。
“不碍事,只吃一次又有何妨。”德妃笑道:“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呢?”她看向史静棋等人。
虽说德妃是韩修竹的亲妹妹,可是史静棋她们妯娌三人却也没见过几面,只有成亲之后,阮馨婉将儿媳妇带去宫里给德妃见礼,还有就是生完孩子报喜的时候见过,说不上很熟悉。
史静棋听到德妃问话,道:“我姐妹三人见婆婆与姑姑正说话,不好插嘴。”
“今日没那么多规矩,想说什么便说吧,就如平民百姓家一样,当我是回娘家的姑娘。”德妃道。
“瑞瑶,规矩还是不能废的。”阮馨婉道。
“好嫂子,阮姐姐,就这一次,还不成吗?”德妃有些撒娇道。
阮馨婉道:“听着这阮姐姐,我倒是有件事想和你说说。”说完对着苏锦道:“锦儿,过来。”
苏锦依言过去,阮馨婉道:“瑞瑶,你看她,像谁?”
德妃抬眼好好打量了苏锦一番:“若说样貌,没瞧出来像谁。只是这眼睛,倒是像秋池姐姐。”
“她叫苏锦。”阮馨婉道。
德妃听后恍然大悟:“是秋池姐姐的女儿吗?”阮馨婉点点头。
“秋池姐姐好吗?”德妃道。
“先母,已经去世三年了。”苏锦道。
“怎会如此?”德妃惊呼。
阮馨婉道:“此事慢慢细说。还未见过四儿吧。”
“嗯,我去瞧瞧她。”德妃说完就和阮馨婉一道从内堂偏门而出,直奔初上院而去,女眷们都在后面跟着,侍女紧随其后。
到了初上院,德妃嘱咐众人:“不必进来,四儿看不得这么多的人。”说完就和阮馨婉进去了。
史静棋等人听了此话,遣人将侍者们带去偏厅,她和孙半雪负责招呼众人,薛菡和苏锦则去厨房看看菜色。
约莫三刻钟,德妃和阮馨婉回到偏厅,这偏厅又一分为二,中间用隔板隔着,男子一边,女子一边。德妃屈驾与这边女眷合坐自不用说,韩修竹那边倒是和陪着德妃省亲的礼官、禁卫军军官喝了不少。
席上,苏锦问道:“怎的不见四姐姐?”
阮馨婉道:“她还是老样子,不便出来用膳。大家快吃,这可有锦儿做的地道的苏州菜呢。”
“哦?那我可要尝尝了。”德妃说完,便夹了一块猪油年糕,细嚼慢咽罢了,道:“真是不错。今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随意随意。”
众人方才举著而食,一席家宴是其乐融融,乐哉乐哉。
晚膳将过,德妃看了一出戏之后,便将阮馨婉叫与屋内,说些体己话,小辈们和宫里来的众人便继续瞧着台上的戏。
半响,阮馨婉屋内的丫头便来叫了苏锦,说是夫人有话说,苏锦便孤身进了阮馨婉的主院。
侍女们都在门外候着,见了苏锦,打了帘子请她进去,德妃和阮馨婉坐在软椅上,见了苏锦,阮馨婉道:“锦儿,快坐,这里没有外人,和你瑞瑶姨说说话。”
苏锦应了一声,德妃开口:“你的事情,嫂子也和我说了不少。只是,紫极宫里复杂难辨,你要如何查得你爹娘之事呢?”
“苏锦别无他求,只想进宫去探查。”苏锦道。
“这,怕是难办。再说,进宫之后,难保什么也查不出来。”德妃道。
“瑞瑶,你想想办法吧!”阮馨婉道。
“你们都是家人,我也就明说了。我自从嫁给萧善纬,没有一天是快乐的。我的一生,已经毁了,不想再让秋池姐姐的女儿和我一样,毁于宫中。”德妃说的平静,苏锦却听出了语气之中的惊涛骇浪。
“紫极宫里,除开皇帝,还有皇后、白贵妃等一些势力。对了,白贵妃,还是锦儿的亲姨母吧!”德妃道:“在宫里二十年,白贵妃虽然恃宠而骄,皇帝却不闻不问,要不是皇后处处压制,怕也是翻天覆地了。”
“锦儿与白贵妃不甚相熟,爹娘也就只在我面前提过一次。我想爹爹保留着和韩伯父的书信,想必就是想让您们给我庇佑。其实有时候,血缘,真的不是那么重要。”苏锦道。
德妃赞赏的看了苏锦一眼,道:“说得真没错。帝王家的血缘,真是不堪一握。”
“瑞瑶姨,我想进宫。只要是宫里的人做的,不论过了多久,一定会有印记。”苏锦坚定道:“韩伯父此时怕是不便进宫,也无从查起。”
阮馨婉道:“锦儿,我和你韩伯父真是不放心你一个女子孤身进宫。再等等,让瑞瑶从旁再看看。”
“我倒是觉得,进宫,也不算太坏。”德妃突然转口:“毕竟我不问世事多年,宫里大多是旧人,一看便知是谁的人。锦儿进宫之后,可以吸引一部分的注意力,也好做安排。”
“这样,真的好吗?”阮馨婉道。
“伯母,锦儿真的没事。”苏锦笑笑拉着她的手。
“我看这院子都装点的不错,嫂子说是出自你的巧手。”德妃道。
“瑞瑶姨谬赞了。”苏锦道。
“我看就在这园林上下功夫。正巧快要年关,宫里又要装点,我从外带着个手巧的丫头,应不会被人寻错处。”德妃道。
苏锦知道德妃在宫里明里暗里要应付诸多事情,稍有不慎就被人捏了把柄,自己进宫却是担了不少风险,当下跪拜道:“谢的妃娘娘!”
“快请起,以后到了宫里,没人的时候,这种大礼也就免了。”德妃道:“弦儿的事,我不甚清楚,只是萧善纬这人,疑心很重,弦儿还是暂时不要进宫,让哥哥嫂子安排好。”
苏锦心头一惊,阮馨婉连弦儿的事都告知了德妃,若是德妃再告知皇帝,这后果不堪设想。德妃接着道:“你别疑我,我与萧善纬,从无夫妻之情。不管这天下,他如何得来,又被谁夺去,都与我无干。再说,若是如今再报上弦儿之事,怕是韩家,要诛了九族。”
苏锦道:“如此干系重大的事情,苏锦擅自说出,连累伯父伯母和瑞瑶姨了,真是罪该万死。”
“无碍,他对我们韩家不仁,就别怪我们对他不义,只是哥哥还放不下当年的情分啊!”德妃道:“说了这么长时间,该去祭祖了!”之后三人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