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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谈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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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黛眉轻挑,狡黠的杏眸望着韩庄。
韩庄看着这双灵气逼人的黑眸不疾不徐道:“不知苏姑娘以为这五百两银子可占绣庄几成的股?”
“一成不到。”
“苏姑娘好眼力,只是一成不到,这入股之说由何而来?”
“韩老板,苏锦自恃还有些本事。想必韩老板也是精通绣品之人,不知是否听过落蝶绣?”
“可是弘道元年进京为皇贵妃绣册封大典所穿吉服的吴母所绣之法?”
“正是,传说当年皇贵妃册封大典正值春季,吉服之上的牡丹随着皇贵妃的走动栩栩如生,皇贵妃伴驾至御花园时蝴蝶竞相赶来,皇上一时称奇,为吴母的绣法起名落蝶绣。可是吴母自从京都回乡之后就一病不起,当时的她也无传人,落蝶绣至此中断。”
“苏姑娘可是会此绣法?”韩庄不由问道。
“只能绣个八成似吧!不过,若是以此绣法外加五百两银子入一成的股,韩老板以为呢?”苏锦接着道:“若是韩老板答应,苏锦定当效力。只是韩老板应该知道,物以稀为贵。落蝶绣虽说漂亮,却极耗费时日,当年吴母为绣贵妃吉服三月不眠不休才至后来油尽灯枯。若是苏锦今后占了一成的股,这落蝶绣一月只能出一副绣品。”
“那是自然,想不到苏姑娘还精通商道。”苏锦置之一笑:“苏锦只是班门弄斧罢了,韩老板才是真正会做生意之人。要不,怎么会把分店开到小小的镇上去?”
韩庄笑道:“韩某就答应姑娘,从今往后姑娘就是锦绣庄的东家之一了。”
“哦?这东家还不止你我二人?”苏锦不由诧异道。
“还有一位是韩某的朋友,占了五成的股,现在苏姑娘占了一成的股,韩某占了四成的股。恕韩某直言,苏姑娘的知识见地不似寻常女子,可是上过学堂?”
“不瞒您说,苏锦家道中落之前确实有夫子教学,只是先父先母辞世之后只能以简单的女红过活。韩老板见笑了。”
韩庄忙道:“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韩某唐突了。”
“不打紧,韩老板,那咱们就说定了。相信韩老板是重信之人,苏锦也定会与韩老板一样,契约就不必再签了。明日,苏锦会来绣庄指导绣娘针法。”说完起身。
韩庄紧随其后:“我送送姑娘。”
两人出了门,穿过内堂到了绣庄门口,苏锦福了福身:“韩老板客气了,苏锦告辞了。”
韩庄拱了拱手:“苏姑娘慢走,韩某不送了。”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韩庄回到阁楼,上了二楼,一人从旁闪身出来,举起一封书信:“公子!”
韩庄接过书信,匆匆扫了一眼,“看来,他已经按捺不住了。”说完,走到书桌旁,起笔回了一封信,交给来人。
“公子还有何吩咐?”
“叫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只查到她是三年前去的小镇,深居简出,镇上的人对她一无所知,只有徐记绣庄的老板和她尚且有些交情。”
“哦?竟然也有暗阁查不到的事,再去查!”
“属下遵命!”说完,施展轻功迅速离开。韩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玉镇纸把玩着,仿若有点心不在焉。
苏锦回了家,弦儿赶忙迎上来,“怎么样,小姐?”
苏锦跟弦儿一起进了内堂,坐定之后,淡淡道:“以后,我也是锦绣庄的东家了。”
弦儿惊喜道:“真的,小姐
“嗯,是我拿出了落蝶绣与他交换的。这落蝶绣就我一人会绣,每月一幅。现在我也是锦绣庄的东家,虽说只占一成的利,如今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
“那小姐,咱们是安定下来了?”
“嗯,暂时不会有事。”
“好,小姐,那咱们开饭吧。”说完跑到厨房去端饭菜了。苏锦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吃完中饭,苏锦睡了一小会,起身之后拿着绣品琢磨着,弦儿端了一碗茶进来了。
这小院子虽说不大,但面面俱到,前面是客厅,后面是卧室,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穿堂,主卧里面还有梳妆台衣柜一干家具物什。
弦儿当初与苏锦挤在一起,现在说什么也要分开睡,说是自己每次夜里睡觉不安稳吵着苏锦,苏锦也没强求,只得依了她。次卧就在主卧旁边,有个响动什么的也都听得见。弦儿进来之后把茶端给苏锦,站在苏锦后面给她捏捏肩膀:“小姐,喝点茶休息休息吧,女红是个劳心劳力的活计,别把身体累垮了。”
“弦儿,现在生活暂时没有大碍,吃穿用度就不要再省着了,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少了吃穿。”
“小姐,这三年也是你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对自己••••••”
“弦儿,这三年我们手头的钱不够用,徐记又克扣,现在锦绣庄这边比较稳定,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我这三年就是因为没怎么养,身体不怎么好,畏寒体虚。弦儿,你可要把身体养好,你要是不好,怎么照顾我呢?”说完拍拍她的手,“好了,你也去歇歇,我再把这花样看看。”弦儿端了茶碗出去了,苏锦又盯着花样看了许久。
夕阳西下的时候,苏锦从闺房出来,拉了弦儿去客房。因为没有人住,闲置着也不好,苏锦想把客房改成绣房,免得今后绣的东西多了,没有地方放。两人把客房打扫了一遍,把绣线绣品什么的都拿了过来,苏锦原来在镇上买了不少的绣线,还有徐记给的,绣的东西多了,剩余的线也不少,丢了也比较可惜,也许下次绣的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线呢。
苏锦原来把剩余的绣线都放在一个包裹里,现在绣线全部缠在一起,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苏锦和弦儿又费力地把它一根一根的解开,缠在木片上,又把相近的颜色放在一起,做完这些工作,已经到掌灯时分了,弦儿把下午做好的饭拿去热了一热,两人吃罢又忙乎了一会,才把带来的东西全部整理好。
苏锦站在窗口看着窗外那半个月亮,回头问弦儿:“快到端阳了吧?”
“是啊,小姐,许多人家都在准备了呢!”
“嗯,那咱们今年好好过。弦儿,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月亮特别亮啊?”
弦儿轻轻一笑:“月是故乡明呢!”
“是吗?弦儿,你还想不想再去上学堂呢?”
“小姐,你是知道我的,以前陪你去夫子家的时候,弦儿哪天不是磨墨磨得睡着啊,那夫子摇头晃脑说话抑扬顿挫,听着就让人昏昏欲睡,弦儿每次都被夫子教训,可不会再迈进学堂半步了。”
“女儿家还是要学点东西为好,也好为自己的今后打算。”
“有您这苏州第一才女教弦儿,还用什么夫子啊!之前夫子不是夸您什么‘若为男子,堪当封侯拜相之大才’吗?”
“夫子打趣的还能当真啊!说什么苏州第一才女,现在还不是靠手艺吃饭。怨不得天下读书人大多穷困潦倒,除了死读书别无长处,又自恃清高,拉不下面子做其他的事。士农工商,天下的读书人为了那一个‘士’字真真是头破血流啊!”
“那‘士’就那么好?”弦儿疑道。
“科举取士,封妻荫子。这就像赌博,如果赢了,你,你的后代都不用愁了。若是输了,只能穷困一辈子。所以现在读书人越来越多,人,不都希望一劳永逸吗?”
苏锦看着月光倾泻的院子,不知怎么的想起了那件月白色的袍子。
那个人,真不像个商人,倒像个读书人,却也不像读书人那么孱弱迂腐,若是其他人遇见自己这样的弱质女流与其谈生意,定会百般嘲讽不知天高地厚,他却无轻视之意,以诚待之,只是不知为何做了这世人最看不起的商人,是否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迫不得已,想着想着,苏锦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反倒去操心别人。
苏锦转过身,弦儿帮忙收拾妥当,苏锦睡下,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