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工作有点奇怪》子之间

35、雨（1）

　　店面解决了 ，花店卖的花还没有着落。

　　这一段时间宋正阳闲暇之余也在市内的各大花店偷师了一下，观察下来还是得到了一些粗浅的结论。

　　那就是他们这个花店，大抵是卖不了鲜切花的。

　　“为什么不卖鲜切花？”秦白听到宋正阳这么说的时候，疑惑地反问。
　　在他的印象里，花店都簇拥着各式鲜花，顾客进店再出来，怀里就会抱着一束束鲜花。
　　如果不卖鲜切花，那花店还能卖什么？

　　“老板，我们是要经常离开店里的吧？”宋正阳耐心解释：“近一点的可能就在市里，当天就能来回，那如果远一点，到另一座城市，我们几天都不在，那么店里的鲜花怎么办？再雇佣一个店员照顾鲜花吗？”

　　秦白顺着宋正阳的思路略一考虑，就迅速地打消了鲜切花的念头：“你说的对。”

　　因此在讨论之后，他们的花店定下了主卖盆花绿植的方向。

　　至于鲜花——
　　自然是对需要的人，送上他们的结灵花。

　　有了方向，又定下了店面，万事俱备，只欠花了。
　　城郊的花卉市场虽然不大，但要满足他们这么小体量的花店自然是不在话下，宋正阳都定好了时间，只等着去花卉市场选购，谁知还遇上了变化。

　　“花市不是很近吗？要买花，去花市更好吧？”秦白手机上正播放着花市鲜花批发的直播，听到宋正阳打算去城郊的花卉市场，颇为不解。

　　花市地理位置独特，空气清新，温度适宜，极为适合植物生长，拥有国内半数以上的植物种类。
　　更是供应了国内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鲜花。
　　全国第一的花卉市场，就在那里。

　　花市好是好，近是近，但他们就买那一点花，也没必要去花市吧？

　　“全国第一的花卉市场，你不想逛逛？还可以去基地看看，两百万亩的花田，你就不好奇？”

　　宋正阳迅速心动了。

　　去城郊花卉市场的计划作废，宋正阳花了一天时间研究了一下去花市的事情，买了票，定了酒店，就迅速地出发了。

　　花市并不远，飞机两个小时，火车一个晚上。

　　不过机场位于花市的北边，而花卉市场位于花市的南边。
　　一南一北，正好横跨整座花市，这就有点不方便了。
　　所以两人买了火车票，晚上八点上车，第二天早上七点到达花市，时间刚好。

　　没有拉行李箱，两个人都只背着背包，不过两三天的短程旅行，一个背包完全足够。

　　宋正阳倒是发现了，秦白这个人，平时在店里西装革履，但是一要出门，他的装束就变了。
　　像第一次和他出门，他穿得就挺艺术，配上他给自己安的作家人设，活脱脱一个特立独行的文化人。

　　而这次他穿着米白的棉麻上衣，浅蓝的裤子，看起来柔和又温暖，平易近人，温柔可亲。

　　再一想到他平时的言行，宋正阳摇头叹息，人心不古啊！
　　这不是纯纯诈骗吗。

　　火车上人并不多，宋正阳和秦白的位置在同一个包间的下铺，上铺是空的，宋正阳这边的中铺上倒是睡着一个人，盖着被子，从走廊上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见。
　　走廊的桌椅上坐着人，下铺倒是没人坐，床铺干净整洁。

　　放好包，宋正阳和秦白一人一边，围着桌子分别开始玩手机。

　　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还能有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呢？哪怕是双人出行，也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玩手机罢了。

　　很快火车开始行驶，微弱的摇晃和熟悉的嗡鸣响起，宋正阳上一次坐火车还是两年前了，秦白看着倒是还比较感兴趣，抬起头凑到窗边看外面的景色。

　　不过晚上八点天色已经黑下，在站台里时还能有些灯光，看得见些东西，驶出一段距离后，窗外就是偏僻的郊区，一片荒地。
　　今夜月色也不甚明亮，看不清什么。

　　秦白很快就腻了，乏味的收回视线，接着沉迷手机。

　　中铺的人像是被车体的摇晃惊醒，咕哝着爬了下来，在行李架上扒拉了半天，从自己背包里找东西。

　　宋正阳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中年男人。
　　肤色黝黑，身高大约一米七五，身材干瘦有力，短袖下的胳膊肌肉紧实，皮肤油滑光亮。

　　男人从包里摸出一同泡面，在腋下卡好，又从包里拿出了两颗卤蛋，一包饼干，然后耷拉着鞋朝车厢尾部走去。
　　宋正阳视线下移，看到了男人脚上的鞋。

　　黑色的运动鞋，鞋面看着还行，但鞋底白色的部分已经发黄，两只鞋的厚度也不一，看着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磨损。
　　宋正阳低头看了眼自己脚上的鞋，一双白色球鞋，脚跟处看着大约三厘米的鞋底，而男人脚下的，却只有两厘米了。
　　居然磨损了这么多。

　　一边惊叹，宋正阳一边忍不住猜测男人的工作。
　　什么样的经历会形成这样精瘦的身材，黝黑的皮肤，磨损极大的鞋底呢？

　　中年男人很快就回来了，他从走廊一路走过，边上的桌椅都坐满了人，他只能端着泡面一直往回走，回到了自己的包间。

　　“我能在这坐一下吗？”

　　比声音更快吸引宋正阳注意的，是泡面极富攻击性的味道。
　　车厢沉闷不流通的空气短时间内就被霸道的泡面香气占据，疯狂刺激人的神经，生出美味的错觉。

　　宋正阳往外面挪了两块，把里面挨着桌子的部分让了出来：“你坐这吧。”

　　男人十分惊喜，连忙道谢，端着泡面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坐下了。
　　把卤蛋拆开加到泡面里，再把盒子盖上，撕开饼干的包装，男人回头看向宋正阳：“小兄弟，来两块饼干？”

　　“不了。”宋正阳指了指自己的嘴：“刷了牙上车的。”

　　“哦。”男人点点头，往自己嘴里塞了块饼干：“你这是去哪儿啊？”

　　“花市。”

　　“那不错，睡一觉就到了，挺好。”

　　“大哥你呢？”

　　男人掀开盖子看了眼自己的泡面，还没好，又盖上了：“早你一站，在霖市下车。”
　　泡面没好，在别人的位置干坐着显然尴尬，男人打开话匣子，和宋正阳攀谈起来。
　　“小兄弟，这个时候去去花市做这么？”

　　“和老板去花市看看花。”

　　男人顺着宋正阳的视线看向了对面，这才知道对面玩手机的年轻男人是一起的。
　　也是，两个小年轻，正常。

　　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没试图把秦白也拉进话题，开始说起自己：“我去霖市找雨。”

　　“找？雨？”
　　琢磨着这两个字，宋正阳摸不准男人的含义。
　　一直玩手机的秦白倒是抬起眼，扫了男人一眼。

　　看起来四十左右的年纪，笑容在眼角挤出深深的沟壑。
　　脸上全是风吹日晒的痕迹，但一双眼睛却又黑又亮。

　　从头到脚把男人的模样扫完，秦白又垂下眼，接着看起了手机。

　　男人没注意到秦白的打量，开始给宋正阳解释找雨的含义：“虽然到处都在下雨，但我找的可不是一般的雨。我找的这个雨，会落到人身体里！”

　　煞有介事的肯定句。
　　宋正阳扯开嘴角，笑得有些尴尬。

　　“哈哈，开个玩笑。”男人摆摆手，重新开始解释：“我就是单纯的喜欢雨，喜欢雨天。下雨的时候天地都茫茫的，隔开了我和其他人，耳朵里也只听得见雨滴落下的声音，就有一种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自己的感觉。我喜欢这样的感觉，享受这样的感觉。”
　　“所以我辞了职，全国各地跑，哪儿下雨，我就去哪儿。已经这样跑了六年啦！”
　　男人伸出六根手指，笑得很自豪。

　　宋正阳肃然起敬。

　　对话到这里告一段落，男人的泡面已经好了，他呼噜呼噜地三两口吃完，端着盒子到车厢尾扔掉，洗漱了一下，回来之后就回到中铺开始睡觉。
　　包间内彻底没了声音，宋正阳戴上耳机，躺在床上，点开了自己早就想看的电影。

　　电影看完，去趟卫生间，回来躺着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摇晃的车厢，窄小的床铺，宋正阳本以为会睡不好，结果一夜闭眼到天明。

　　睁开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中铺的男人也不见了，看一眼时间，已经六点过，早就过了霖市，距离花市也不远了。
　　秦白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听见动静回头看见终于睡醒的宋正阳，笑得揶揄：“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

　　宋正阳挠挠头，从包里摸出洗漱用品，走向车厢尾部：“OK。”

作者有话说

　　周末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