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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十年只磨一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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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画舫上有两个人,明明是游湖的帆船,却躺着把酒望月,喝的酩酊大醉。
“李香君,你别乱碰老娘!”
月明珠敏锐躲过,一个女子对另一个女子整日毛手毛脚,有些许大毛病。
“璀璨的星斗,醉落在水中,压倒来时的清梦,我恰似躺在灿烂的星河里,请问月明老爷,您可有喜欢的人?”
和着雾蒙蒙的夜色,让月明珠不寒而栗,不敢直视李香君的双眼,所兴扭头不看。
这话问的怪吓人的!
按理说酒暖身也壮胆,这两样在月明珠身上都没有,此时后背凉飕飕,慌张道:“过半月我便要成亲,香君可要祝贺我。”
李香君调笑道:“我定备上一份大礼,挤的院子装不下,到时老爷怎么回我?”
一报还一报,做买卖哪有亏本的道理。
“你一个行商之人富可敌国,我一个末等侯自是比不得,掏空家底倒也可以还你一份,以后无处安居,可不能嫌弃老娘生的贫穷。”
月侯府经历过官宦顶峰,封以公侯代代世袭,可惜到月明珠这代改了宪法,顺便接了个尾,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该落寞的总归在慢慢沉寂。
李香君摆手,趴耳吹口气道:“我何时嫌弃过你?”
耳边的痒痒月明珠受不了,挪下离远。
“要不是从小有婚约在身,我定是会娶你,虽说你是个女人,放在府里暖床不为过。”
李香君心头一震,月明珠愿意娶他,尽心尽力捂了十几年,硬石头开花了?
“我李香君不愿与别人共侍一妻,你把亲事退了,我今夜便随你一同回府。”
月明珠一刹那恍惚。
李香君愿意,月明珠却不愿。
醉酒后的玩笑也能让他兴致勃勃,女人的嘴果真信不得。
月明珠咂口舌,起身弯腰一揖:“你有志气,我没有,这事从长再议,银两我付了,先行告辞,来日相见。”
“是不是你娘想你了,急着要你回家,你就不能抗命一回,有点追求好吗?”李香君踢下脚,对月明珠背影大叫“不为你娘也为我想一下啊……”
直到声音渐渐低了去,月明珠未转身点头,挥手大步向前,母亲是想她了,临死前还不忘拽住月明珠,死活要她考一功名才如愿闭眼。
挑灯夜读连考六年好不容易得个进士及第,文采略耳,第二年春,凭借盛貌在殿前得一探花,皇帝不喜反大怒,如今也未有一官半职在身。
到月侯府门,抬头望匾额轻笑,皇天不负有心人,好像负了,又好像没负,霎时间也不知道两者怎么去衡量。
十年只磨一剑,全靠祖宗得来的殊荣。
屋檐上的大红灯笼忽明忽暗,拐角处不忘红布掩盖,一排排的红花,连树上都绑着双喜,满院喜庆不失庄重,这些是父亲找人布置大半年,已经足足挂了两月有余,大张旗鼓,可想而知锦府二公子是得父亲青睐的。
躺在塌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满脑子魂游李香君那句,不愿共侍一妻,让她把亲事退了。
不说李香君人为人如何,月明珠没有阴暗到对一个女子下手。
至于锦府二公子,胖瘦月明珠从未见过,两人自小父母亲定下的娃娃亲,月侯府和锦府向来交往不密切,甚至用陌生来形容都有些过于牵强。
醒来天已大亮,用完膳食日光大好,父亲站在里院,指挥着几个小厮箱箱清点聘礼,生怕出一点差错,月明珠毫无激动之情,转身杠上门。
笙奴快步跑上前,围着自家公子蹦蹦跳跳像个孩子,拉着他出去。
锦瑟头上束有云岫簪,脸颊微红,低头调笑道:“瞧什么,还能跑了不成。”
“公子过小半月就要嫁入月侯府,再也不用只盯着物件睹物思人了,笙奴替公子高兴呢。”
还有小半日,锦瑟一日都等不了,恨不得今日就是成亲之日,早早嫁过去才好。
从后门进来悄悄站在屏风后,透过屏纱目入眼帘是日夜朝思暮想的人,大堂内欢声笑语,含笑倾听母亲和月明珠的谈话,脸上泛出亢奋的红光。
“锦姨,锦叔,小侄有事想要相谈,可否屏掉众人……”月明珠弯腰一礼。
锦父摆手,一群人散去,他是过来人,小辈年纪小,定是在羞涩。
锦瑟笑的眉眼弯弯,定是要说等不及娶他,那他现在就要跟她走。
笙奴喜不自胜,公子倾慕未来妻主,整个府里老少都知道,大家如意着呢。
锦母坐在案前一举一动温润儒雅,等人走光后缓缓开口“嗯,贤侄请说。”
几日的犹豫化作此刻的勇气,再不说可真的就要成亲了。
“小侄想退下这门亲事,一礼和二礼当是赔罪……”
还未说完,锦母手中的茶盏朝月明珠扔去,二礼已经送来府上,现在才想着打退堂鼓不娶,一个末等公侯好样的!
茶盏空中快速转几圈摔碎在地上,月明珠不敢躲避,额头立马可见的红肿,疼是真的疼。
活该!自作孽不可活。
死死盯着屏风外的月明珠,竹青色的长衫,头束玉冠,姣好的面容,风雅的仪态,她说不要自己,锦瑟双手掐的通红,迈不开腿,只能定定的站着,屏风因人不稳而大力晃动,茶盏落地声砸醒他思绪。
听到有声响,锦父心中大感不妙,来不及安慰自家妻主,快速跑到屏风把人拉出去。
锦父低声喝道:“锦二快跟爹爹走,话不是你该听的,你母亲会解决好的,先回去哈!”
明明刚刚还和母亲相谈甚欢,不到一刻钟怎么会闹成这般田地,锦瑟急的直流眼泪,他不该来偷听,这样就不会听到月明珠亲口说出。
忍不住大声质问:“凭什么你说不娶就不娶?”
“来人,把二公子拉出去关起来!”
锦母苦恼扶额,问出来不嫌丢人,人家都来登门府上退亲,意欲明显,哪还需问为什么。
“母亲,我不出去,我要听她说。”
“把二公子拉下去!”
做为一家之长,知道锦瑟性子倔强,锦母较好的涵养不好指责月明珠,世家的身份也不允许她这样做。
月明珠被锦母瞪的不敢抬头再动,脸上的鲜血顺着眼眶慢慢滑落,不禁莞尔一笑,来时不就做足归去狼狈的打算。
“母亲不要打晕我,儿只想要一个答案,求您了……”
锦瑟隔着薄纱跪地请求,不死心的一字一句求说,泪一滴一滴落下,来不及用袖衫擦拭,打在衣襟上,开点点梅花,浸湿一片。
养的儿子不争气,哭能解决什么问题?
“如你愿,退了吧。”
锦母冷笑,她儿为薄情女如此,这个懦弱之人低头不敢言说一句,唯唯诺诺的样子,自然配不上她儿。
“我不退,我不退!”
锦瑟满脸慌乱,摇头捂住胸口难以接受,撕心裂肺大喊。
“母亲我不要退,求母亲收回话……”
“二公子晕倒了!”
一人大喊,一群人手忙脚乱,请医师的请医师,只留月明珠在屋内。
一个罪人,他们如何会管自己。
心虚的跨出锦府,父亲是个抠门的人,这次二礼把他老底快要掏空,高高兴兴以为月明珠跟来是一起送礼,没想到是来退婚,此次回去少不了掉半条命。
她得去找李香君赔她。
日暮西落,月父终于等到归来的月明珠。
“竖子!你还有脸回来,自己把亲事退了,有没有想过你老爹的感受,现在闹的满城风雨,自己不要脸就算了,我还要脸呐!那白花花的银子,从老祖宗传下来的物件,你当是流水来的,你那短命母亲死的早,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就这样对我?”
月明珠一个脑袋两个大,李香君没找到便算了,父亲又来给她添堵,在外面躲了两日便罢,每次回来耳边总不见得清净。
“我不管,给你三日,把锦二公子求回来,不求回来我就死在你面前。”
月父坐着不得劲,站起继续斥责,负心之人不值得同情,即使是自己女儿。
“你看看你,都快二十好几了,锦二公子长的如此之好,家门世代清贵你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早年让你快点成亲,找来科举幌子一拖再拖,都依了你胡闹,如今锦二公子年龄也大了,在这个节骨眼跟人退婚,不为自己想,你也得为他想想啊,他等你一年又一年这还不令你动容吗?莫不是想自己化羽成仙,喜欢的倒是带回府让我看看啊!”
月明珠嘴角上掠过一丝微笑,满不在乎,无可奈何耸下肩。
父亲嘴巴子活着实厉害,气的满脸通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一点都不感动人。
锦二公子再好,她不喜欢,终究是错付良人,转身入院不理。
“你走,你赶紧把自己关在屋里好好闭门思过,想明白了就早点去锦府认错,好好去哄哄丈母娘、岳父爹,怎么说也要让锦二公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见月明珠一声不吭声就走,月父又是一阵说教。
“易怒暴肝润口茶,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和父亲一样年纪轻轻守寡?”
月明珠从不会哄人,也不会去哄,但她会倾尽所有去哄父亲,只可惜每次不如人愿。
“竖子!怎么说话呢,老爹要是守寡怎么有的你,小小年纪学不得好,脑袋瓜就不能想点好的,你巴不得早气死我,好让我去陪你娘。”
有一句插一句,他才知道你在仔细听他讲,“父亲你瞧,气多易伤身,人活着就得图一乐呵!”
月父手持最爱的和光盏,一路浅咂,跟在月明珠身后破口大骂,嫌骂得不过瘾,站在她门口继续说道。
“气死我你能得到什么好,这么大的家业要不是有我,早被你霍霍光了,哪儿还有钱去娶夫郎,越说越离谱,不挣票子就算了,你有本事找一个有大本事的回来,只要能把人带回来,我这辈子都依了你。”
月明珠把被褥捂身上盖过头,大声回道:“父亲,莫要再说了,过几日我便把人带回府。”
“有你的时候想着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想我能乐呵呵的过个舒心的晚年,你是长大了舒心我没有,到处是不顺心,我养你就是拿来为自己添堵的吗?也别过几日了,明日便把人带回来,也不好好用小脑袋瓜里的智慧想一想,老爹还能害你不成?”
屋外语气缓和,知道哄好了父亲,月明珠糟心,万分鄙视自己,这是逼她对李香君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