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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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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轻轻关上,喜庆的热闹一下子没了,屋里静得很。
锦瑟一直挺得笔直的背,在听到门响的瞬间,猛地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雕花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大口喘着气,抬手却没去碰头上的金冠——那是月明珠亲手为他戴的,还有身上这件属于李香君的喜服。
压抑的呜咽从紧咬的牙缝里漏出来,在寂静的喜房里格外清楚。额前的头发垂下来,红烛的光在他发抖的肩膀上跳,把他的脆弱照得一览无余。心里攒了好久的委屈、害怕和不甘,像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把他淹没了。
“大喜的日子,锦瑟公子哭得……真可怜啊。”
一个冰冷又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这快要崩溃的安静。
李香君抬手掀开红盖头的一角,脸上挂着邪魅的笑,用指腹擦掉眼泪,眼里却没有一点同情。
“李……李香君?你怎么出来了?”锦瑟的声音发颤,满是不敢相信的惊恐,“你不是说今天让我替你……你答应过我的!你……你快回去!”他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里全是绝望。
李香君不管他怎么喊,慢慢整理好喜服,不慌不忙地走到床边。
“急什么?”他淡淡一笑,“你听,明珠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轻轻推开,月明珠悄悄走进来,反手又关上了门。
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径直走到床边,目光落在锦瑟身上,眼神复杂得很,有心疼,有愧疚,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无奈。
她慢慢蹲下来,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腰,头轻轻靠在他腿上,像是喝多了,浑身都透着一股懒懒散散的依赖。
锦瑟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伸出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戳了戳月明珠的肩膀,声音小得像蚊子叫:“侯爷……”
月明珠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香君……对不起……”
锦瑟的心猛地一揪,所有的恐惧和委屈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眼泪再一次涌出来,浸湿了月明珠的衣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不用想也知道是阿蔓他们找来了。
“富可敌国的李香君……啊!不对,是我姨父………”万秋清听到屋里的动静,先是一愣,接着眼睛瞪得溜圆,满脸惊讶。
万岳仪则托着腮帮子,眼睛里闪着金光,嘴里一直念叨:“是钱的味道,好多钱,好多钱……”
“……”
万茵扶着额头,感觉自己的头都要炸了,这两个小财迷什么时候才能收敛一点?
阿蔓笑着说:“侯爷骗了我们这么久,别说罚三杯酒,多喝几杯也应该。”
万琳琅哼了一声,一脸了然:“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阿大人可别怪我啊!”
月明珠拍了拍李香君的手背,让他先安心坐下,然后摇摇晃晃地打开屋门,又急忙跑回来,拿起桌上的酒壶,猛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侯爷别……”阿蔓笑眯眯地夺过酒壶,一边劝,“看别人都是新夫喝大醉,侯爷倒好,还留着一丝清醒。”
月明珠觉得自己被骗了,又气又笑:“你跟屋里的不速之客一样,挺会说人。”
阿蔓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屋里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小爷我……哎……哎哟!疼!”
“香君,你打我干什么?我又没说错。”
“打的就是你。”
屋里传来熟悉的声音,阿蔓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拔腿就想跑。
“你们谁敢跑一个,试试!”
安岱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双手叉腰,一脸蛮横。
大家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蔫蔫地停下脚步,不敢再动。
月明珠因为喝酒,脸颊红红的,看到安岱瀛,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是阿瀛来了。”
万参商扒着门框,脑袋来回在月明珠和锦瑟之间转,快得像拨浪鼓。
“表姐你不是在逗我吧?阿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可……”
旁边的阿蔓见状,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笑着纠正:“傻丫头,我和你琳琅姑姑是一个辈分的,你该喊我阿蔓姑姑,不是什么姐姐,再乱喊,小心我罚你抄十遍家规。”
万参商被敲得缩了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赶紧改口:“知道了知道了,阿蔓姑姑!可……可这事儿也太邪门了吧!”
月明珠忍住笑,板着脸拍了拍她的头:“都进来吧,正好有件大事要跟你们说,保证让你们吃惊。”
里屋的屏风后突然传来一点动静,大家看过去,只见李香君慢慢走了出来。还是那件红衣,头发松松挽着,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红晕,却多了几分张扬的气场。
他径直走到月明珠身边,清了清嗓子,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满脸惊讶的众人,故意停了一下,卖了个关子:“给大家介绍一下。”
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他才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锦府二公子,锦瑟。”
“什么?!”
一声整齐的惊呼差点把喜房的屋顶掀翻。
她们虽然心里有了点准备,可亲眼看到这一人分饰两角的戏码,还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阿蔓踉跄着后退一步,声音都在抖:“你……你是锦瑟?那……那李香君呢?那个富可敌国,从来没人见过的李香君,难道是假的?”
“假的?”
李香君低低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他上前一步,和月明珠站在一起,眉眼间全是“我就是这么厉害”的得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锦府二公子锦瑟,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富可敌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李香君!”
这话一出,屋里的人更是惊呆了!
“你们知道就知道了,别再吵了。”
大家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安岱瀛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地看着月明珠,完全不管旁边还在震惊的众人。
“明珠姐姐。”他凑到月明珠身边,小脸上满是好奇,想说又不敢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我听乔木和笙奴说……说昨天射覆赌约,罚你喂酒?”
他歪着小脑袋,一脸纯真地看看月明珠,又看看旁边的李香君,小声嘀咕:“难道……不做了吗?”
月明珠扭头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点玩味的笑。
李香君则认真地点点头,接着马上反驳:“没有的事!”
安岱瀛嘟着嘴,垂头丧气地跟在李香君身后,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尾巴。
月明珠看着他,笑着问:“大老远跑来干什么?”
“我来给香君撑场面。”安岱瀛仰着小脸,一脸骄傲。
这哪里还需要撑场面?
光听着她们的惊呼声,胆子都要被吓破了。
突然有人凑过来,李香君下意识地把人推开,微微一笑:“你又想干什么?”
安岱瀛也不生气,不管屋里的人,慢悠悠地逛了一圈,随口说:“就是随便看看。”
李香君无奈,催促道:“天黑了,还不走?”
安岱瀛这时候也不闹脾气了,眼睛转了一圈,跑回来甜甜一笑:“来都来了,我当然要保护你。”
月明珠:“……”
她和李香君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哎呦呦,他们这是在吵架吗?”阿蔓扯着万琳琅的袖子,小声问。
“不知道。”万琳琅和万茵一起说。
“既然香君要赶人了,你们都给我出去!”安岱瀛突然转身,干脆利落地把一群不相干的人推出门外。
一个穿白衣服的身影在屋里屋外跑,一会儿看这个,一会儿摸那个,忙得气喘吁吁。
月明珠被这一幕逗笑了,对着门外喊:“把他架出去。”
门外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点动,可没人敢真的动手。
“你们敢碰小爷?太冒昧了!”安岱瀛仰着下巴,指着她们说,“李香君经常夸我是他冬天的小棉袄呢。”
李香君笑得更厉害了,只好打马虎眼:“阿瀛,你先出去,我和你明珠姐姐有话要说。”
“你又想骗我!”
安岱瀛拿起桌上的剑抱在怀里,嘴上说着你骗我,脚底下却跑得飞快,不等话说完,就带着乔木和笙奴慢悠悠地走了。
门终于慢慢关上,把外面的吵闹都隔在了外面。
月明珠可怜巴巴地收回目光,双手扶在桌子上,对着抱着手、笑眯眯看着她的李香君眨了眨眼。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都想着“敌不动我不动”,死死地盯着对方。
李香君也看了她好半天,突然伸手虚晃一下,转身就走:“睡了!”
他径直往里屋走,只留下抱着酒壶愣住的月明珠。
这就……去睡觉了?
她赶紧跟进去,凑上前说:“这安小霸王一闹,香君肯定没心情了。今天累坏了吧,我给你揉揉肩。”
“贫嘴。”
李香君侧过头看她,也不揭穿她的小心思,想起以前的种种,眼里多半是温柔。
“香君要怪就怪小霸王,一口一个小爷,不知道随了谁的性子。”月明珠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他的脸色,“安小霸王这作风,跟某个人挺像的。”
他见她身子往前倾,假装摆手:“走开走开。”
见李香君笑得更开心了,月明珠又感慨道:“他站在高位上,没人敢说他。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女子,对方不喜欢他,依他的性子,说不定把人吃了都有可能。”
这时候李香君已经躺下了,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挑着眉说:“上来?”
话音刚落,一盏明亮的红烛就被吹灭了,只剩下一盏烛火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月明珠站着没动,摇了摇头。
“你吃了吗?我本来想给你带点吃的垫垫肚子,结果被小霸王抢先一步,吃了个精光。”
李香君不打断她,知道她是想岔开话题硬聊,听完忍不住笑出声来。
“妻主有功夫关心吃的,不如关心一下你今晚的美景该怎么过。”
月明珠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身上的喜服,扬起眉毛一笑:“今天妻主我好看吗?骑着大马去接你,有没有给你长面子?”
李香君简直不敢相信,起身抓住她的手腕,仔细打量着她。
“好啊,让为夫好好看看,你这地痞流氓的习气是从哪学来的,说话流里流气的。”
“我还有更流氓的呢,香君要不要试试……”
月明珠故意拖长了调子,不等他反应,就用柔软的指腹遮住了他的眼睛,在他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就是最……流氓的?
李香君愣住了,月明珠却一把抱住他,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想说又说不出的样子,一拳捶在他肩上:“没想到吧!”
李香君大笑起来,拉着她一起躺了下去。
他紧紧抱住她,月明珠却三两下挣脱开,翻个身压在他身上。
屋里的烛光跳动着,少年脸上满是笑意,整个人都在她身下,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情和宠溺。
“香君,”月明珠低头看着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再对不起你了。”
李香君抬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好,我信你。”
红烛摇曳,映照着相拥的两人,屋里满是温馨,一夜都没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