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PUA操作指南》张浮白

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程青青和亢桢把张筱送到了酒店。
　　小县城酒店条件一般，但张筱性格，本来就对这些觉得无所谓，况且三人从小在这地儿长大，老家啥条件大家心里都知道。
　　只是后来张筱家搬远了，亢祯也出了国。
　　走的时候张筱扒着门问：“明早几点我过去啊？”
　　程青青看着她，“你睡你的觉吧，有事我喊你。”
　　张筱点点头，“那我定个六点的闹钟。”
　　程青青：“……”
　　程青青把张筱塞回门里面，“你抓紧休息吧，都这么晚了。况且以你的能耐，明天6点能起得来？”
　　张筱受伤的看他一眼，“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我都起得来的呀。”
　　程青青叹口气，看了一眼门把手，里面有链条，程青青稍微放下心，“行行行，我明天喊你。”
　　张筱这才松了手，一个劲儿赶他俩，“你俩也快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肯定特别忙。”
　　程青青点点头，拉着亢祯要走，走之前再次叮嘱：“你一个人住千万把门窗锁好，有啥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反正我们近的很。”
　　张筱猛点头。
　　程青青就拉着亢祯走了。
　　路上程青青想打个车，打了半天打不到。
　　小县城，地方太小了，人们出行除非有急事，很少打车。凌晨，连出租车的影子都见不到。
　　亢祯拍拍他的肩膀，“我俩走着回吧，反正就一公里的路。”
　　程青青其实有点疲惫，他默站着不吭声，向远处眺望，渴望着有辆车，能过来拉他俩一下。
　　这个时候他又后悔出来的时候嫌麻烦，没让亢祯开车。
　　亢祯见状，静静的站到程青青一旁，肩膀靠着程青青的肩膀，也盯着远处。
　　程青青感觉有了支撑，半边肩膀卸了力，疲惫感马上漫过来。
　　亢祯在一旁，悄无声息的往程青青的一侧倾斜，仿佛这样就能有更多的力量，把程青青整个人撑起来。
　　也好像两人多年间的嫌隙，能够通过这样的姿态，而逐渐消散。
　　亢祯以不可见的姿态，轻轻的低下头，想闻一闻程青青的气息。
　　这么多年，程青青的气味，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
　　亢祯也诧异于自己对于程青青气味的感知，又或者是因为两人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于是气味的记忆显得更加深刻与突出。
　　程青青头突然耷拉下去了，这好像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程青青猛然清醒过来。
　　刚才他差点站着睡过去了……
　　亢祯轻笑了一声，笑声飘到程青青耳朵里，程青青耳朵有点痒痒。
　　亢祯蹲下身，蹲到程青青脚边，胳膊往后揽，把程青青背到了背上。
　　程青青想挣扎来着，觉得这样有些矫情，又或者是空无一人的街道，漫无目的游荡的孤独紧紧掘住了他的心脏。
　　程青青没有反抗，他只是悄悄的把脑袋搁在亢祯后背上，眼角不知道为何，流下一滴泪来，浸湿到亢祯的衬衫领子上，直到消失不见。
　　程青青把亢祯带到他的屋子。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白天的喧闹和繁琐的事物已经让所有人疲惫，于是夜色来临时大家都陷入了沉睡。
　　程青青打开卧室的门，从衣柜里翻出两件自己的家居服，铺平在床上，用肉眼对比了下，把稍微大点的那套给亢祯丢过去。
　　亢祯换上了，却因为他实在比程青青高很多，所以穿上程青青最大的那套家居服，依然显得束手束脚。
　　程青青看着亢祯穿着他的衣服，像一个偷穿小孩衣服的大人。
　　程青青笑了一声。
　　然后一瞬间被一种感觉击中，觉得他不应该在这个地点，这个时刻发笑。
　　程青青抿住了嘴唇。
　　亢祯也看着程青青换上了家居服，他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然后说：“你快睡吧，”又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闹钟我订好了，明天我喊你。”
　　程青青点点头。
　　卧室灯黑着。
　　程青青抬头看着天花板，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声，也安静的听着亢祯的呼吸声。
　　两人都知道对方没睡着，但两人都没出声。
　　程青青手机突然爆发一阵猛烈的震动，两人心里都是猛的一悸。
　　程青青抬手在枕头旁摸手机，打开手机屏幕，光亮很是刺眼。
　　程青青眯了眯眼睛，才适应了手机的亮光，心脏也平复下来。
　　手机页面上是梁辰发来的微信：“你又在搞什么？？你人在哪？？你非得这样吗？？”
　　梁辰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发消息，可能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程青青平静的看着梁辰发来的消息，心里甚至没有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程青青觉得这也挺可怕的。
　　他不懂是因为今晚太疲惫了所以感受不到爱情的苦痛了吗，还是干脆他已经不那么爱梁辰了，又或者在生死面前，其他都是小事？
　　程青青想不明白。
　　但他翻开梁辰的主页，然后把梁辰拉进了黑名单。
　　想了想，又把梁辰的电话、邮箱，其他所有相关联的联络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亢祯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亢祯看程青青干脆利落，不禁喟然：“程青青啊程青青……”
　　程青青些微偏了偏下巴，“咋？”
　　亢祯想了想，道：“我有时候很欣赏你的干脆利落，但这也意味着，你对所有人都很干脆利落，包括我。”
　　程青青在黑暗中思考亢祯的话。
　　他真的是一个比较干脆的人吗？
　　如果真的是，那这十年和梁辰的拉扯又算什么呢？
　　还是别人都觉得，他应该，或者必须，继续死心塌地黏黏糊糊下去？
　　程青青只能道：“睡吧，明天还忙呢。”
　　夜色中，亢祯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缩了一下。
　　第二日，程青青和亢祯早早起来，忙前忙后。
　　张筱也来的很早，顶着个大黑眼圈，妆都没化，家里没茶叶了，跑上跑下的找小卖铺买大份茶叶。
　　程青青昨晚基本算是没怎么睡着，刚有点睡意，就突然惊醒。一个心脏像被捏在手里，收收缩缩的，难受的厉害。
　　亢祯干脆一整晚没睡，把他和程青青的事从最小的时候至今，细细思索了一遍。
　　今天来的亲戚更多，很多人昨天接到消息，今天开了车，一路到门口。
　　程青青和他妈忙着应酬。
　　亢祯就在随时关注四周，一旦有人缺啥，或者需要点什么，他就从程青青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找出来拿过去。
　　程青青看亢祯也忙得满头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又有人敲门，程青青老远听见，正用手机联系个事情着呢，顾不上抬头，老远就喊着：“快进来，还敲什么门啊。”
　　结果站在门外的人一直没进来。
　　亢祯远远的走过去，到了门口想把人迎进来，却也突然顿住了。
　　程青青看亢祯深色莫测，站在门口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程青青拿起手机，好奇的走了过去。
　　就看到梁辰白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见到程青青第一眼，梁辰艰涩的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子，沙哑的喊了一声：“程青青。”
　　梁辰打程青青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又给程青青发微信，才意识到自己被拉黑了。
　　刚发现自己被拉黑的那一刻，梁辰简直怒火攻心，觉得程青青到底为什么要搞这么一些作天作地的东西。
　　可梁辰也不得不承认，在内心的最深处，他闪过一丝不可见人的慌张。
　　程青青有时候会和他闹别扭，但这么多年，从未拉黑过他的电话。
　　梁辰尝试了各种途径，都联系不上程青青。
　　程青青的朋友也很少，张筱很久之前就把他拉黑了，所以他两眼一抓瞎。
　　这个时候梁辰才意识到，当程青青不想让一个人找到他的时候，程青青是真的能做到的。
　　梁辰当场就给程青青妈妈打了电话。
　　那个号码存在手机通讯录里面很长时间了，但梁辰甚少打过。
　　这次梁辰打过去，程青青妈妈也只是淡淡的接起来，“噢，青青啊，他爸爸去世了，青青回家了。”
　　那一刻，梁辰像是被一棍子打闷了。
　　一开始他陷入了沉重的悲痛中。
　　程青青还年轻，在这样的年纪感受到丧父之痛，他该多么伤心啊。
　　下一秒，梁辰的恐慌逐渐加重……
　　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程青青甚至告诉都没告诉他，甚至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梁辰心下一慌。
　　他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天刚蒙蒙亮开车往程青青家里赶。
　　他想，程青青一直是一个故作坚强的人，这一刻要是他还没有陪在程青青的身边，那他俩怕是真的完了。
　　却没想到，他赶了那么久的路，推开程青青家门的一瞬间，是亢祯站在门口。
　　梁辰面无表情的看着亢祯，亢祯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梁辰想往屋子里走。
　　亢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身子都不侧一下，板正的站在梁辰前面，用一种隐喻的姿态拦住了梁辰的脚步。
　　梁辰眯着眼盯着亢祯，“亢祯？”然后咬着后槽牙，“我记得你。”
　　亢祯耸耸肩。
　　程青青走了过来，看到是梁辰，竟然也有些惊讶，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梁辰听到这句话，显而易见的有些伤心了。他憋着气，看向程青青，“我为什么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