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相》千愿无虞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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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腊月，同尘村庄被一场鹅毛大雪裹得严严实实。铅灰色的天压得低，村口那条平日里潺潺的小河冻了薄冰，岸边的芦苇杆裹着雪，像插在白绒里的细银簪子。

　　“张婶！快来看！河边有动静！” 午后，村民李三郎扛着柴刀路过，忽然听见冰面附近传来细弱的“呜呜”声，像是小猫叫，又比那更软些。

　　他搁下柴刀扒开雪丛，惊得往后退了半步——河边那棵老槐树下，竟摆着六个裹着粗布襁褓的婴孩。

　　张婶提着菜篮子赶来时，已有七八个村民围在那儿，没人敢先碰。

　　她拨开人群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最外侧那个婴孩的襁褓，暖意透过粗布渗出来，孩子大概是被冻着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睫毛上沾着点雪粒，像落了片碎霜。

　　“哎哟，这皮肤白得跟雪团似的。” 张婶小心翼翼掀开襁褓一角，露出婴孩的小脸蛋——眉骨清浅，嘴唇粉嘟嘟的，连小耳垂都透着点通透的粉，看得人心都软了。

　　她又去看旁边一个，这孩子攥着小拳头，指节细细的，皮肤嫩得仿佛一掐能出水，“这么好的娃娃，怎么就扔在这儿了？”

　　“会不会是赶路的人家遇上了难处？” 村民王大叔搓着手叹气，目光扫过六个婴孩，“你看这六个，模样都周正，个个皮肤雪白，看着就惹人疼。要是冻坏了，多造孽。”

　　“先抱回村祠堂吧！” 村长拄着拐杖赶来，跺了跺鞋上的雪，“烧点热水，找些干净的旧棉花裹上，总不能让孩子在这儿受冻。咱们同尘庄虽不富裕，也不能见死不救。”

　　几个妇人应声上前，轻手轻脚地抱起婴孩。最里面那个婴孩许是被惊动了，睁开了眼睛——眼珠黑亮得像浸在雪水里的墨珠，转了转看向张婶，没哭，反而轻轻“呀”了一声。

　　张婶心都化了，连忙把孩子贴在怀里暖着：“这小模样，长大了定是个俊后生。”

　　正乱着，远处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只见一个身披灰色僧袍的和尚踏雪而来，僧鞋沾着雪，手里托着个铜钵，眉目慈善。

　　他走到老槐树下，目光扫过被抱在村民怀里的六个婴孩，双手合十，低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大师，您看这……” 村长上前拱手，话没说完，就见和尚缓缓摇头。

　　“施主莫慌，” 和尚声音温和，目光落在婴孩们通透的小脸上，“万物皆有定数，如河归海，如雪落尘，皆循其自然顺序。此六婴现身于此，非偶然，是因果轮回之缘。”

　　他顿了顿，抬手拂去肩头的雪，“他们带着各自的宿业而来，亦将带着彼此的羁绊生长。只是这世间因果，从来不是单向的给予，今日你们救他们，他日他们亦会以自己的方式，偿还这份情。”

　　“那……意思是他们日后会有劫难吗？” 张婶忍不住问，怀里的孩子正用小脑袋蹭她的衣襟。

　　和尚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远处被雪覆盖的山峦：“劫难亦是机缘，执念才是困局。雪会化，河会开，人会长大，唯有‘情’字，能在轮回里留痕，也能在轮回里破局。施主们不必忧心，只需守好这份善念，其余的，便交给时间吧。”

　　说完，他又念了声“阿弥陀佛”，转身踏雪而去。

　　村民们掀开孩子们的衣服小角，发现每个人上面都被写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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