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丝路》丝路鹤翎

18、三十 山雨欲来&三十一 风满楼

　　三十山雨欲来

　　事隔两年，再踏入全国大赛的赛场，实在是万分感慨。他们这些人，为着一个梦想，一个承诺，多少年都不会放弃到达这里。渐渐地明白，这个地方不仅仅是代表是一个人的能力与期望，而是背负着一群人的梦想，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大意，就会让许多人的努力全盘尽溃。所以，才更有动力。

　　在夏末之时，全国大赛开始。纵使暑假已经渐渐散去，全场炙热的气氛让人仍觉得火热。有些人，很可能在这一赛后被伯乐相中；而有些人，则面临着青春年少的最后一役。得意、失意、结束、启程！

　　所谓历史，正是见证着每一个会成为过去的未来！

　　不二靠站在围栏前，看着他校的对决，已经进行了两场赛事的青学，将面临的是场上两去队伍中的一个。好像来自函馆的队伍微强些，但在球场上很难说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微侧过头，方寸间隔的手冢一丝不苟地看着场上的选手，在十月份国际赛前，如无特别训练，全国大赛他可以一直参加。这也算一种纪念吧！我们从青学开始，在青学结束，再由这里出发进入下一个阶段。

　　大约被他注视太久，手冢看向他，脸上带着“怎么了”的询问。

　　半眯着眼，他回头继续看向场内低声问：“呐，TEZUKA，你觉得为什么人或什么事去打网球不好吗？”久到在角落里的记忆始终保存着因他而起的这个疑问，而且迹部也说过类似的话。

　　手冢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被称为天才的爱因斯坦曾说：为他人而活的生命才是有价值的生命。”同被称为天才的不二也许真的相同的性格。

　　不二微撇嘴：“取笑我吗？”

　　“爱因斯坦是很了不起的人。”手冢避而不答。

　　不二轻笑起来：“我可没有了不起。”手冢不是会随便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他等着下文。

　　果然手冢接着说：“在一定领域中，每个人都很了不起。”所以，你只要是你就好。他没有再说下去，相信不二已经知道。而且，如果他自己没有想清楚的话，这个问题不会和自己在这里讨论。

　　不二微笑着，看着即将结束的比赛。他知道，只是想他说而已，想听他用独有的方式表示对自己独一不二的认可：不二周助只是不二周助。

　　我们费尽心机，不过是想得到所爱的人一个点头一个笑意。

　　看着场内方开局的双打，不二想到什么笑眯眯仰头：“我们俩都没有打过双打呢。”

　　手冢嗯了一声，立刻明白身旁人的想法。微皱眉说：“不要在比赛上。”

　　“嗯——，不用在比赛上不可惜么？而且说不定会很有‘笑果’的。”不二笑得方式让人立刻想起多年前，桃与越前那个令人仰倒的双打。

　　青学的头号单打组成的组合，也会成那种“笑果”？而且，手冢部长怎么会让他用在这种场合？

　　只听手冢略有所思后，点头说：“你定。”

　　不-会-吧！

　　不二笑着扫过周围人各异的神色：吃惊、期待、不可置信。然后定在眼睛瞪的大大的红发好友手上：“EIJI，有空我们比一场吧，没有亲自见识过黄金搭挡很可惜啊。”这也是一种比赛嘛，学名：友谊赛！

　　原来不是场上的全国大赛啊，众人心里忽而觉得大喘气，那么手冢是知道不二的想法才这么同意的？他是无心，还是故意欺骗观众。

　　专心地看完剩下的比赛，一起回家的人，渐渐地一个个路中分道扬镳。

　　不二和手冢慢慢散步在路上，路过一个街心公园，两个拐进去，在绿化良好的公园内，坐在池边，对着游从，小动物。这是他们常做的事情之一，在闲暇时之余，在高效率和紧张之余，一起品味这种不可多得的宁静和安然。

　　半晌，不二托着腮开口：“TEZUKA……”

　　“嗯？”

　　“我，还是会按原定的计划去读大学。”轻吁口气，转过头，微笑看他：“可惜了，那个经济人培养计划。”

　　终于，将自己的决定告诉这个一直看着他，耐心等着他的人。

　　手冢亦转过头来看他，棕色的眼眸探究性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问：“决定了专业了。”

　　“嗯，实际上，去年就决定了，想做东西方文化对比的研究。”不二回头继续看池中的水鸟。

　　手冢微讶：“不是文学？”

　　“文学固然好，但是有他的局限性，而且，文学同样也可以归过文化中的一种。我想从更广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不二轻声的回答，定下了自己的目标，日后才能更好地与他比肩。

　　我是你的，但同时我们也是我们自己，不二周助首先是不二周助，才是手冢国光的不二周助。反之亦然。我们是不想离开对方的身边，但当恋爱的热恋季过去后，我们仍然要有自己的目标，才能更好的决定我们的未来。不会疏远，也不会粘腻，做得更好，是为了离你更近。

　　两个人沉默少许，不二微笑，侧头看他：“TEZUKA，你以后怎么办？”会不会想念，会不会寂寞。

　　手冢靠在椅子上，淡淡一笑：“你以后怎么办？”

　　又被打回来，不二不甘的直起身，伸手轻抓他的腰侧，还未成功就落入对方的手掌中，气馁！七十二般变化，却仍玩不出他的掌心。不甘心地屈起手指挠挠挠，因为痒而本能松开的手掌，却仍反手覆在他手背上。

　　手冢的掌心怕痒啊？以来没有发现，伸出另一只手捉住他的手腕，不二发现新大陆般挠他的手心。看他无奈地皱眉，还要玩。

　　手冢警告地叫他名字：“FUJI！”

　　瞪他一眼，乖乖坐好，毕竟在外面，不要太造次。下次去他家时再过瘾好了。愉悦地计划着，笑眯起眼睛。

　　口袋里的手机声打扰了恋人幽静惬意的约会，手冢接起，少许放回电话，抱歉地看他：“我要回去一趟，俱乐部找我。”

　　不二看看表：“那我先回家吧。”

　　将不二送到离两人目的地都相距不远的地方，在无人的行人道人，偶尔才会有车路过的通路旁，手冢低头与他轻浅地交换一个吻，看他离开，然后坐车离去。

　　阳光炙热的下午，两个人都心情甚好，没有任何事可以担心。

　　三十一 风满楼

　　不二开门看到玄关处挂的西装外套，一时惊诧。抬头，姐姐已经站到面前，面上虽在微笑，但露着几分茫然不解：“SYUSUKE，才回来？爸爸妈妈回来了哟。”

　　听到这里，不二忍不住高兴，与父母已半年多未见。虽然这种事情很早就习惯了，但是，每次重逢的喜悦都让人兴奋。想必，将来若有一天与手冢不得不相隔大陆海洋，也会有这种感觉吧。不二眯起眼睛，为自已这种想法失笑。

　　向屋里走去，由美子悄悄地说：“不知为什么，爸爸这次进门脸色不对。”

　　不二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姐姐，难得皱眉：“难道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对自己向乐观温文的父亲会有那种难看脸色十分不解的由美子，才要向弟弟说“小心为妙”时，谈论的长辈已经出现。

　　不二看着与裕太轮廓相似的父亲，微笑着鞠躬：“爸爸妈妈，你们回来了，一路辛苦吗？”

　　不二和树点点头，淡道：“还好。”

　　这次连不二都惊讶了，半侧头看向脸色勉强的母亲，他收起一贯温和的笑容，看着父母。

　　正想询问时，却听父亲平静地说：“SYUSUKE，跟我到书房来。我有话对你说。”

　　此时才进门，喊着：“我回来了，是爸爸妈妈回来了吗？”的裕太，只得到母亲的问候和父亲一个点头，以及哥哥困惑的微笑。

　　坐在宽敞的书房里，父子俩人都没有先开口，这里是不二儿时常常玩耍的地方，也是从这里吸取了许多的知识，父子恳切深远的谈话也多数在这里发生。

　　落地窗前的藤椅上，他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今天谈话的主题。

　　看着自己的次子，三个孩子中只有小儿子最为像他，长女与次子的容貌继承了妻子的秀雅，而面前这个孩子却是性格最像自己，孩子中也是他最为省心，放多事情一点就透，也有自己的想法，不可多得的是，纵使有着过人的才华，也依旧在该用功的地方刻苦，对家人也很体贴，虽然有时候也会有困惑，但自己都能解决。身为男孩子实在是不可多得。

　　可是，想到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到目前为止，始终觉得自己一半思维还处在外太空，难以归位。思及此，他再难保持一向的冷静温文，沉着声，压不住怒气：“那个人是谁？下午在街上和你一起的男孩子是谁？”

　　不二没想到父亲的问题竟然会是这个，他一时的疑惑在电光火石中全然明朗，微张着嘴，蓝眸中有瞬间的不知所措：“您，看到了……什么？”

　　手几次握紧又松开试图平息着自己的情绪，不二和树仍是深呼吸后才开口：“告诉我，你们只是开玩笑！”怎么可能是开玩笑？自己儿子眼睛中的深情满满即使隔了很远，在车窗里仍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二微低下头，指尖在发抖，他却不能逃避，攒紧着拳，他抬起头，毫无微笑，清澈如水的眼睛紧盯着自己的父亲：“我们，一直都很认真。”

　　“认真？你居然和一个男人在街人拥吻，然后回来告诉我你在认真？告诉我，你脑子里想些什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叫出声来。

　　尽管还是控制了音量，但是这失控的一声，还是传到了楼下的家人耳中，正别扭地推拒着母亲关切的碰触，边喝下姐姐递过的奶茶的裕太，此时生平第一次将口中的茶全喷了出来。而由美子的手也不由一抖，想起年关时对周助的占卜，脸上一片愕然，所谓的“情劫”，难道指的是这个么？

　　淑子叹着看着同时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低声将下午的所见告之：“下午和你爸爸回来的时候，路过一条没人的街道时，看到他……就像你爸爸说的那样。”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靠进沙发的软垫里，完全不明白一向懂事的儿子怎么会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

　　裕太震惊地无法言语，这两个人，这种事不能回家再说吗？就算街上没人，也还有车啊。不要命啦！

　　将他震惊的失语理解成对哥哥的选择无法应对的反应，身旁的母女二人都忽视了一个重要的情报。

　　坐在书房中的不二深吸了口所，对着自己的父亲，试图解释：“爸，虽然希望你能略微平静一下，不过，我确实是真心的喜欢他。他，对我也是同样的感情，很抱歉这个时候才通知您，但我一直在考虑着怎样开口才能让您比较好接受。”

　　“接受？你想哪个家长会接受？我不能允许？这根本就是不道德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不二和树忍不住低叫。

　　很想说手冢家就完全没有反对的不二只能叹息着开口：“我们没有做伤人害世的事情，怎么算不道德，我不过是……”

　　分辩的语言被打断：“这样还不算，怎么才算？”

　　“爸，爱情怎么可算是不道德呢？”不二低问，声音悲哀。

　　“爱情？你们怎么能用这个词来形容那么幼稚的冲动。”不二和树一掌拍向桌面，“不可理喻！”

　　“怎样的爱情是不冲动，不幼稚？去衡量对方的身家和自己是否相配？去考虑两个人日后的一辎一铢？”不二的声音自始至终没有低高过半分，他只是用有些无奈的平缓语调，尝试去平复自己父亲的怒气。

　　但这种语气语调反而更激怒了书桌后的父亲，他冷笑：“好啊，我教育的真成功，我一向对你们采取开放的态度，没想到开放到这上面来了！”

　　“爸——，如果……我是说，我希望你能换个角度来考虑我们的事，好吗？”不二手指按住额角，觉得抽痛。自己的父亲反应会激动是情理之中，但没想到一向温和讲理的父亲竟然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这确实是始料不及的。

　　“无论换到哪一个角度，都是不对。”不二和树重重地说，深吸口气，他语重心长地问：“SYUSUKE，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未来？你一向聪明，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这是他始终不能明白的一件事。

　　“再富有的人掌握不了快乐，再聪明的人控制不了感情。我可决定我的专业，我人生的方向，但我没有办法预料我的人生会出现什么的人来左右我的心，他就是在那个对的时候出现，让我发现，这个世界还有另一个方向，我没有办法不去喜欢他，就好像我没有办法不去爱你们一样。”不二闭上眼睛轻诉。

　　不二和树叹气，心痛地说：“那些情爱不过是一时兴奋的虚幻，而你的未来和生活是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不二睁开眼睛，定定地看向父亲：“我知道生活是现实的，但人不会只是拥有现实，不会一步步像计算机指令，那样我们同机械有何区别？我们喜欢一个人，不就是毫无道理的突发性情感，因为这种突发性才让我们的生活更有希望。而且，我也不会完全不打算。”

　　“你这样不会幸福的！”不二和树恨不得敲开自己儿子的脑袋看看他到底装了些什么。

　　“您不是说过，我们的幸福，不是别人的评价，而是自我的认定和追求。”不二双手握紧，半分不让：“燕雀是不知道翔鹰的志向，但是翔鹰又怎知燕雀的幸福。”

　　不二和树盯着儿子那双明亮的蓝色眸子，惊讶地看到那里面的坚定，认真，幸福，这个万事云淡风清的儿子，竟然少见得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坚持到此？他喃喃地低问：“你真喜欢他？”

　　“但愿长无别，合形作一躯。”不二低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念着一千八百年前另一个国家的古诗，让父亲震惊到无法言语。此诗的下一句是“生为并身物，死为同棺灰”。但愿永远不要别离，合为一体永远不会分开。生时要与你不分离，死后也同棺同穴。

　　一向感情清浅的儿子竟然用了如此深情绝决的诗句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以为未来就这么简单吗？”他像失去力气般靠进椅中，问着毫不放弃的儿子。

　　“如果未来能共度此生的人是他，这个未来就是这么简单。”不二微微笑了一下，提及恋人，满怀是骄傲与欣喜，难以掩饰，也不想掩饰。他诚挚地看向父亲：“爸，我们，也许此生，都只是寻找这样一个人：有勇气去爱，并且敢承担这份爱的结果，同时用心去守护这份感情一生。此生，除他以外，我不会遇到任何人可以待我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如此待他。您，我没有希求您马上就能接受，只要您不要如此地伤心，如此地反对。”

　　“是么？”不二和树闭上眼睛，额头抵在支起的双手上，许久，低道：“你先出去吧，我想一想。”

　　不二只得起身：“对不起，让您一回家就如此劳心，请早点为休息。”

　　不二和树盯着轻声关上的门，长叹一声，重新靠进椅中，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