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青衫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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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清光最后重伤离开，但众人也也没好到哪儿去，便一个一个从天上下来，先去了守仙府。
关雎鸠正在查看叶常岁的伤势，文杳以藏书阁事务繁忙先行告退了。
她起身离开的时候，目光在一边好整以暇的梦琴晚身上停顿片刻，却还是不舍的移开了。
梦琴晚掀起眼皮，只看见一个身影孑然离去，没有丝毫转身的打算，可谓是决绝又绝情。
她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唇紧紧抿着，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默默握紧了手中茶盏。
闻唳开口说道：“果然是他吗？”
梦琴晚押了一口茶，深呼了一口气，似乎在调整自己的心情。
“本来一切都要成了，离□□重塑只差最后一步，可谁知，他不听我的劝，非要跑出来。”
她语气听起来很平静，拿着茶盏的手却依旧在不自觉的用力。
“抱歉。”
闻唳沉默了，垂着眸，盯着面前茶盏中淡黄的茶水，上面飘着几片零星的叶片。
一边的楼长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未曾移开分毫。
他也不知该如何去劝说闻唳，默默抬起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
闻唳偏头，看了他一眼，那双清眸一如既往的平静，可似乎有多了些其他的情绪。
关雎鸠在此时走了过来。
准确说，只是路过，不过却因闻唳一言顿住。
“北宿神君无话可说吗？”
闻唳不紧不慢说道，冷漠的目光盯着关雎鸠的后背，却又如同滚烫的火焰，焚烧着那块肉。
关雎鸠转过身，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模样，笑着问道。
“南宿神君想问什么？”
闻唳冷笑一声，说：“绫幻鬼是你放出来的？”
关雎鸠不置可否：“……是。”
“本君那缕魂，先前也是你所操控？”
“是。”
“楼长卿的魂魄离体呢？”
“也是。”
关雎鸠神色不变，答案笃定。
一句一句问题，一个一个答案，却叫闻唳并没有没那么惊讶，反而是一脸果然如此。
关雎鸠确实不是什么做事不敢当的人。
他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握住茶盏，抬起，眼神冷下来，注视着他。
“背后之人，果真是你。”
关雎鸠笑着问道：“闻唳，你不好奇我所为为何？”
“显而易见。”闻唳喝了一口茶，接着放下茶盏，另一只手也放下，目光看向了关雎鸠的身后，不知是看什么。
“不悔吗？”
手搁在桌上，指尖一上一下的敲击。
关雎鸠好奇的转过身，看向后面，明显愣住了。
目光所及，郁纤云跟叶常岁并肩站在那里，现在那位西宿神君如今更加面无血色，苍白无力。
不知是何时来的，也不知听了多少。
关雎鸠的脸上闪过一瞬的错愕。
然而，对方在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双眼里毫无情绪，更是一字未发，最后转过身就走了。
郁纤云连忙扶住自家的殿下，转头看了一眼关雎鸠，又很快转回头。
袖子里的手蓦然收紧，关雎鸠重重呼一口气，唇紧紧绷成了一条直线。
“你放不下离象的。”闻唳一针见血。
“我早该想到的。”
关雎鸠勾唇，自嘲的叹息一声：“是啊……我，做不到无动于衷，但我一介医仙…我无能为力啊……”
他看向闻唳，又缓缓移到了一边楼长卿的身上。
“光说我，就好像你能放下他一样。”
“所以你故意让我去木风山。”闻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明显不满。
“可陈尽光是无辜的。”
关雎鸠叹息一声：“没办法，你失去的记忆，只能让你自己想起来，唯有这样，唯有先前，你才能去木风山。”
闻唳：“所以，这就是你助人为魔的缘由？”
关雎鸠轻笑一声，看起来十分无力。
“我没得选，我是医仙，手无缚鸡之力，我想为离象报仇，我想杀苍清光，可我有心杀仇无力回天！”
“所以，我只能借你之手，我必须借你之手！”
“我可以借你这个手。”闻唳出声说道，但紧接着严肃的补充道：“但，你所为，并不能如此了了。”
他不冷不热的眼神紧盯着眼前这个弈棋之术的高超之人。
关雎鸠愣了那么一瞬，无声咽了咽口水，开口时，声音略微沙哑：“好……”
他浅勾了下唇角，抬步离开了。
“太清帝君在哪？”闻唳薄唇轻言。
关雎鸠脚下一顿，勾唇无声一笑，说道：“等你手刃苍清光，我便带你去。”
闻唳颔首：“这个，你不用费心。”
关雎鸠笑道：“那就多谢了。”
随后再次抬步远去。
梦琴晚也打算走了，关于刚刚所提及的太清帝君，她脸上只闪过一瞬诧异，却也没有多问。
“这件事……我本不该跟你说的，但你应当也猜得到了。”她神色复杂。
闻唳面露满满歉意：“梦姥，你因此白等百年，是我之罪过。”
梦琴晚愣了下，有些急了：“这怎可怪你？”
她扶着桌子，猛地站起身。
“是我不察，闻唳，你不要把什么都揽给自己。”
她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闻唳身边。
“你，并非孤身一人。”
说完这句话，她便打算走了，转身之前，深深的看了一眼楼长卿。
楼长卿微微勾着唇角，回以满脸浅淡的笑，一如当年，毫无改变。
梦琴晚长叹一声。
经久百年，人亦如当年，却亦不似当年。
她已经掺和不到这些后辈的事中了，所有的一切，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藏书阁中，文杳手里紧紧握着笔刀，眼前阵法上呈现的画面里，梦琴晚径直离开了守仙府。
至此，笔刀一转，阵法陡然散去。
“文杳仙子？”路过的一位文仙见她在这里发呆，有些担忧，便轻声唤了一句。
文杳方才从刚刚的沉思之中幡醒，她微微一笑：“我没事。”
文仙点了点头，便走了。
文杳仙子垂下眼，看着手里的白骨书刀。
突然，一滴泪滴落其上。
她一字不发，重新将书刀挂在了腰间，转身走出藏书阁。
楼长卿叹息一声：“今日，可是吓我一跳。”
闻唳听出来是什么意思，轻轻勾了下唇角，冷嘲热讽道：“还是不及有些人，自请封冰棺。”
楼长卿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下去：“这不是当时只有个法子了……”
“所以你很满意你恶名昭彰？”闻唳盯着他。
楼长卿无言以对：“……”
闻唳就一直看着他，也没做声。
两个人之间，沉默良久，其中唯有闻唳手指在桌上上下缓缓轻磕的声响，清晰入耳。
亦如双方，各听到的心跳声，振聋发聩。
最后还是楼长卿先败下阵来。
他深呼一口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双眼，妥协了。
“我错了。”他字正腔圆，又轻得如同一阵风，掠过耳鬓，传入耳中。
闻唳停下了手指敲击，语气淡淡：“哦。”
罢了，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
楼长卿就在他的身边，所以他转过身，突然弯下腰，双手摁在对方的两肩上，墨发顺着肩膀丝丝缕缕的淌下。
一片阴影落下，楼长卿微微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忍俊不禁的笑道：“小朱雀啊小朱雀。”
他抬起手将那些散落的头发捞起来，握着将手搭在闻唳的肩上。
“别再食言了。”闻唳不紧不慢说道，说完却紧紧抿着唇。
楼长卿点了点头：“好。”
闻唳直起身，一直待在这守仙府自然没用，然而，手腕突然被握住，他措不及防，被一阵力道拉去。
然后，他就坐在了刚刚楼长卿坐的凳子上，抬起头，正对上楼长卿那张脸！
两个人的姿势还是那样，但完全反过来了！
楼长卿抬起手，食指弯曲，搁在闻唳的下巴下，轻轻抬起。
闻唳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问道：“怎么了？”
食指上闪过瞬间的温热，楼长卿心神乱了，不知不觉的，就掐住了他的下巴。
闻唳：“？”
楼长卿抿了下唇，无声一笑：“没事。”
“想看看你而已。”
“无聊。”
闻唳拍掉他的手，下巴上有一点浅浅的红晕，好在很快就消掉了。
楼长卿笑着站起身，顺手也将他拉了起来。
“好了，现在怎么办？”他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带笑语气。
闻唳不紧不慢说道：“鬼城。”
楼长卿挑眉：“你觉得他在那？”
闻唳：“他身负重伤，唯有去那。”
楼长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理。”
“不过，你伤的也不轻……”
闻唳根本不放在心上：“小伤而已。”
楼长卿却摇了摇头：“你若去找苍清光，是万万不可的。”
闻唳：“方才关雎鸠已经给看过了，真的没事。”
楼长卿严肃起来：“以防万一，你要是骗我吗？”
闻唳抽了抽嘴角，揶揄道：“你不是最会看我撒没撒谎吗？”
楼长卿微微一笑：“我怎么确定这些年你演技没进步？”
他抬手握住闻唳的手，紧紧的攥在手中，却又有数的控制了力道。
闻唳：“那你想干嘛？”
楼长卿：“想去令望阁。”
闻唳：“啊？”
青居的青松下，关雎鸠长身玉立，他抬起手，冒起青光，青松枝逐渐现形。
“离象啊……”他的声音轻而带着无力，掺着叹息。
鸦羽般的长睫忽而落下，他就这样默默看着这根青光闪烁的青松枝，青衣飘飘，墨发飞扬。
身后青松枝繁叶茂，映下一片绿荫，将他笼罩其下，徐徐清风绕过枝条，引得枝叶簌簌作响。
这股风，自今朝吹过。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青衫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