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二月竹

13、013

　　【013】
　　录影棚里，几次录歌，李行曦不断喊停。

　　顾庭舟，宋简都不在状态。
　　反倒周与念，唱功有一点进步，虽然不多。

　　“情绪完全不对。”
　　李行曦五官都拧成一团。

　　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就和平日判若两人。

　　JES曾上传过制作专辑幕后花絮到网上，网友还喷过李行曦，给他取了个外号——录影棚暴君。

　　[李行曦好凶啊！这才是他真实面目吧。]
　　[顾妈被他吼得好可怜，顾妈是队长，还比李行曦大几岁，李行曦太不懂尊重人了！]
　　[没人管一下李行曦吗？红就了不起吗？红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与宝乖惨了，被李行曦骂都不吭声。]
　　[李行曦不是说宋简是他好兄弟，跟训儿子一样……]
　　[李行曦是娱乐圈孤儿不是没有道理，谁要跟他合作啊！]

　　[建议李行曦独美，谁都达不到他要求，就他一个人完美。]
　　[私下都这样嚣张，可想李行曦真实性格有多烂。]
　　[啊，不是李行曦粉，更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他不是私下嚣张吧，他是任何时候都嚣张……]

　　……
　　录影棚里是难言的寂静。
　　李行曦又重说了一遍词曲要表达的情感，“再来。”

　　然而第一句的顾庭舟刚开口，李行曦又喊停了。
　　“拍子进错了。”

　　顾庭舟心里装着事，又对李行曦有气，他猛地取下耳麦，语气有点冲，“嫌我不会唱，你自己一个人唱整首得了。”

　　宋简习惯地当和事佬，“没有嫌你，他是精益求精。”
　　顾庭舟立即冲宋简去了，“我就这水平！你能，还不是情绪不对。”

　　宋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语气也硬了点，“我是情绪不对，所以在调整了，又还没到我的部分。”

　　顾庭舟火气蹭蹭上升，“你情绪全放演戏了，现在组合哪有演戏重要。”
　　宋简脸色变了，“你什么意思？”

　　顿时剑拔弩张。

　　周与念事不关己，见暂时录不了，掏出手机到旁边打游戏。

　　彭明是巴不得闹大，越大越好，更有理由不用李行曦写的歌。
　　“行了行了，你们是队友，都和气点。”他走进录音室，分别拍了拍顾庭舟和宋简，又悄悄和顾庭舟使眼色。

　　顾庭舟心中不愿，但彭明出面，他只好不情不愿和宋简道歉，“对不住，没唱好我有点烦躁，你别往心里去。”

　　宋简捏紧手指，过了会儿才松开。“不全怪你，我也有责任。”

　　“对了嘛。”彭明笑呵呵。“都是为了工作，说明你们敬业。”
　　彭明转头看李行曦，开始了他的真实目的，“行曦啊，我觉着大家都录挺好，估计是你今天碰到意外，心情不佳，干脆你回家休息休息？改天再录，不差这一天两天。”

　　这话一出，室内温度降了几度。
　　周与念都关了游戏。
　　谁都能听出来，彭明在找李行曦不痛快。

　　李行曦却没一点就炸，琥珀似的瞳孔连半分涟漪都没有。
　　反而很平静。
　　“这首音域在e-e?，2个八度，顾庭舟的第一二句要e3，宋简的五六七句，要e5，他们都没完成，彭副总觉得哪句好？”

　　彭明脸瞬间变绿，他不懂专业术语，但副字，他最懂。
　　彭明面部肌肉都在抽动，他皮笑肉不笑，“行，我多管闲事，你们慢录，我不奉陪了！”

　　彭明甩手走了。

　　李行曦半点反应都无，转脸继续纠正顾庭舟。

　　顾庭舟的唱功好，音色也圆润，就是太喜欢炫技，这首歌主要是感情，反而要质朴的天然唱法，带技巧就会变得雕琢，起反效果。

　　下一个宋简，他优点是高音，但这次大约是休息不足，气息不稳，咬字十分不清晰。

　　到周与念，李行曦就一句，“刚才表现很好，保持住。”

　　周与念一怔，半晌没回神。

　　李行曦不厌其烦，再一次解释主打歌要表达的主题。
　　“至真至纯的真实爱情，质朴自然，听歌的听众，会憧憬，会感受到幸福。”
　　“再来。”
　　他戴上耳麦。

　　顾庭舟神色稍稍松动了。
　　他嫉妒李行曦，心底却始终承认，李行曦对音乐的执着认真，配得上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们爆火的第二专，李行曦关在工作室几天几夜是常事，有一次还进了医院。
　　公司拿这个卖惨炒热度，李行曦知道，直接拔了针管，跑回公司和盛姐、彭明大吵了一架。

　　音乐相关，李行曦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录歌更是如此，要求比制片人更高更严。

　　但的确，那些全成了金曲。

　　顾庭舟深深吸了口气，暂时抛开杂念，拿起耳麦说：“第一句我带入女方情绪，再婉转一点试试。”

　　这一录，到了半夜。

　　宋简取下耳麦揉耳朵，“好久没录这么长时间了，真过瘾！”
　　顾庭舟也唱嗨了，凑过来，“我还能发挥得更好，第一句得吸引人，要不再录一次？”
　　周与念哈欠连连，“我唱不动了，只是试唱给公司选歌，足够了。”

　　顾庭舟想想也是，咧嘴笑道：“那行，下次录！”

　　周与念忙着回家打游戏，“我先走了。”
　　抓过他外套先走了。

　　宋简也要赶回剧组，“有消息了通知我。”追着周与念跑了，“让我蹭个车！”

　　录音室只剩下顾庭舟，李行曦了。

　　顾庭舟心念动了动，主动开口，“附近新开了一家24小时糖水铺，腐竹白果薏米糖水很地道，你要是没事，我请你喝？”

　　李行曦在听回放，本来他没想起来，顾庭舟一提，他突然按了暂停。
　　他有事！
　　陆不沉在等他挑戒指！

　　“有事。”李行曦抛下这一句，急匆匆走了。

　　顾庭舟嘴角还挂着笑，李行曦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
　　颇有些咬牙切齿，“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不喝拉倒，我自己去喝！”

　　*
　　李行曦跑出大楼，外面马路静悄悄的，只亮着昏暗的路灯。

　　李行曦摸出手机，刚要给陆不沉电话，瞥到了2点15分。
　　这个时间，陆不沉早睡了吧。

　　李行曦收起手机，揉了揉后背，早上被撞到，现在还有点疼。

　　李行曦叫了车，打算去私人医院推个拿，上了车，他又低头看了眼装着印泥的纸袋，犹豫几秒，还是换了目的地，“换个地方，去……”

　　……
　　李行曦只是想或许万一，有那么个可能，陆不沉还在那儿等他。
　　但当他降下车窗，真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李行曦还是惊呆了。

　　内心的震撼，让李行曦迟钝了几秒，才想起开门下车。
　　第一次，有了不知所措的感觉。
　　虽然他和陆不沉，并没有约定具体时间。

　　李行曦走过去，脚步越来越快，快到面前，倚着墙的人忽然抬头。

　　李行曦这才看清，陆不沉嘴里是一颗棒棒糖，不是在抽烟。
　　“对不起……”李行曦有些尴尬，“我忘记了。”

　　咔嘣。
　　陆不沉咬碎糖果，他拔出小塑料棒，路灯落在他柔和的眉眼，俊美精致的脸上是温和的微笑。
　　“你不是来了。”

　　李行曦做练习生的时候，年纪小，没背景，又很优秀，其他练习生就抱团欺负他，练琴总是霸占着钢琴，快下课，才让给他，等他练完去食堂，食堂已经在打扫卫生了。

　　食堂的人还说他。
　　“这时候才来，洗碗水都赶不上。”

　　后来出名了，就有人等他了。
　　他们等着他合影要签名。
　　但也是知道能等到他。

　　陆不沉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还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李行曦震撼，也感动。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子，声音有一点点沙。
　　“怎么不打我电话？”

　　陆不沉笑了，这好像是李行曦第一次看见他笑。
　　很温暖，像是冬天饿惨了，面前神奇地出现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你要录歌，不方便接电话吧。”

　　李行曦无法反驳，确实，他不会接。
　　不知道怎么表达愧疚，李行曦四处看了看，“附近有吃东西的店吗？我请你吃东西。”

　　“都关了。”

　　李行曦脸颊有点热，“是哦，太晚了。”他心虚地抓着后脑勺头发。“戒指店也关了，要不明早再来？”

　　陆不沉从口袋掏出一个宝蓝色绒盒，“店员推荐的当季款，你试试合不合适。”

　　打开盖子，灯光照着，是一枚镶钻铂金窄戒。
　　外圈刻着淡淡的叶子纹路，不仔细看不会注意，一旦细看，会发现细致到能看清每一条脉络。
　　内圈刻着一个地球，一个太阳，地球是一粒蓝宝石，太阳则镶嵌了一颗完整红钻。

　　李行曦手指比大多数男性细，所以他很少戴戒指，要么是女戒，要么是单独定制，他嫌烦。
　　李行曦取出来套无名指。
　　“不一定能——”
　　声音戛然而止，无与伦比的合适。

　　李行曦翻转着手指。
　　他代言的奢侈品珠宝，从出道一直合作至今，不只因为他人气高，还有他手型漂亮，戴戒指手镯都好看。
　　可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合适他的戒指。

　　叶子，太阳，都是李行曦喜欢的元素。
　　尤其太阳。

　　倾诉的欲望，自然而然就发生了，李行曦微微仰头。
　　“知道我为什么取名李行曦吗？”

　　陆不沉摇头。

　　李行曦露出骄傲的神色，浅褐色的瞳仁透明干净，瞬间亮得惊人。
　　“行走的太阳。”
　　“我8岁发过誓，我一定要成为走到哪儿，都光芒万丈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