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二月竹

21、021

　　【021】
　　早上八点，李行曦和往常一样，自己开车跟着Land的保姆车。

　　到目的地要4个多小时，下了高速公路，路渐渐变得难走。
　　上山后，路面更是坑坑洼洼，说是山路，不如说是一条狭窄的泥土山道，对面要是来车，都无法让道。

　　前面的保姆车，周与念抓着靠背吐槽，“司机你开慢点！抖死人了。”
　　司机很委屈，他开很慢了，是这山路烂，他有什么办法，但人家是明星，司机只好再次放慢车速。
　　蜗牛爬一样，车内还是堪比坐过山车。

　　“找的什么破地方啊。”周与念还在吐槽，“到底是去拍MV还是进山做野人。”

　　顾庭舟刚开口，被颠厉害，喉咙涌上酸味，他抢先降下车窗，趴出去大吐特吐。小江赶紧拧开瓶水递过去。

　　顾庭舟吐完喝水漱了口，小江又递过湿巾，顾庭舟又有点不爽了，这给钱多的助理，就是机灵。
　　公司配给他们的助理，就是木桩子，等他赚大钱，也要高薪自己另聘助理！

　　顾庭舟擦了嘴，湿巾丢进垃圾桶说：“听导演说，是公司指定，特别符合我们主打曲的天然纯粹主题。”

　　周与念低声爆了句粗口，掏出手机，就两格信号了，他点开和裴寂川的聊天栏，“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选的什么破地方。”
　　车又往山里开了半小时左右，裴寂川回复了，“？”
　　周与念拍了张窗外的照片，“拍MV！”
　　裴寂川没回了。

　　周与念有些生气，丢开了手机。

　　又颠簸半小时，总算到了目的地。

　　高山深处一片幽谷，从未被开发，人迹罕至，一望无际的青绿草地，还有交错着的潺潺小溪流，以及不知名的野花花，缠绵着一大片，开着大朵大朵的粉红色花朵，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
　　连空气都有点甜。

　　顾庭舟下车后被美景迷住了，忘记了刚才的晕车，掏出手机拍照，“难怪选这里，太漂亮。”

　　连拍了好几张，顾庭舟就要上传围脖，结果一直登录不上，一看，只有1格信号，顾庭舟就把手机丢回了车上。

　　这次MV的女主角是JES新捧的一个女团成员，娇小可爱，男主是周与念，两人单独在一个组拍摄。
　　顾庭舟，宋简，李行曦一组拍摄。

　　取景处附近有一栋小木屋，是以前守林人住的屋子。
　　道具组清理干净了，20平左右，空空如也，临时用作化妆间。

　　服装是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吹个造型就行，李行曦还没到，几个造型师都不想给他吹造型，推脱着让对方去。

　　小江抱着一箱驱蚊喷雾在等李行曦，听到他们在嚼李行曦舌根，不由停住要反驳，这时李行曦到了，降下车窗喊他，“小江。”

　　小江只好先跑过去，拆开箱子，拿了一瓶驱蚊喷雾递进车，“蚊子确实有点多，曦哥你喷完再下车。”

　　李行曦接过喷雾，对着身体就是一阵狂喷，小江脸都裂了，也就他曦哥拿驱蚊喷雾当水喷了。
　　李行曦狂野喷完，突然说：“没必要解释。”

　　小江一愣，延迟几秒反应过来，李行曦是知道工作人员在背后议论他了。
　　大家表明没敢说，私下都在吐槽李行曦打人的事。

　　小江根本不信。
　　李行曦和狗仔起的那两次冲突，他都在场。

　　第一次是狗仔跑去李行曦待过的孤儿院，缠着老院长采访，想要搞个大新闻。
　　第二次就是李行曦有段时间写不出歌，待在家里闭关，狗仔翻墙爬窗去拍他。

　　小江觉得那些狗仔很活该。

　　而且吧，重点每次和狗仔打架，都是李行曦输。
　　李行曦是真的战五渣。
　　那个被打进重症室的男人，小江敢用他的存款担保，绝不是李行曦能打出来的伤。

　　“曦哥。”小江忍不住说，“别人信不信是他的事，但有些事，该解释还是要解释。”

　　李行曦忽然直直看着小江。
　　小江被看得紧张，“对不起，我又乱说话了。”
　　“没有。”李行曦摇头，“你的话，很有哲理。”他笑了一下，“下次我会解释，如果还有下次。”
　　说完抬头看了眼天色，蓝天白云，他直接在车内脱掉了保暖衣。
　　这么好的天气，不会冷了。

　　换完衣服，李行曦下车去小木屋，只顾庭舟在做造型，他四处看了看，没看到宋简。
　　他奇怪问：“宋简呢？”

　　回他的是顾庭舟。“他电话响了，出去接电话了吧。”

　　——
　　宋简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才捂紧手机，低声开口，“您说。”

　　裴何刚起床，语气有点慵懒，“今晚有暴雨，你想个办法让李行曦落单。”

　　宋简马上明白了裴何的意图，“你要丢他一个人在山里？！”

　　裴何不以为意，“不是你说的，李行曦对暴雨天气有心理阴影。”

　　这个秘密，是宋简无意发现的。

　　练习生时期，他和李行曦住同一个宿舍，有一次过节，宿舍里只剩他和李行曦。
　　半夜下了很大的雨，他被吵醒，撩开床帘，就看到李行曦神色惊惧蜷缩在对面床根，十只手指不停用力敲着膝盖。

　　外面天光照进来。
　　宋简看出了节奏，李行曦是在弹《克罗地亚狂想曲》。

　　后面有几次下大暴雨，李行曦也是这样。

　　宋简谁都没告诉，直到裴何找上他。

　　宋简有时候很感激李行曦，他能走到今天，是靠着李行曦，可正因为这样，他又很自卑。

　　他想和李行曦并肩，成为平等的朋友，而不是这样，他的大部分资源全靠李行曦施舍。
　　所以他拼命努力，业内都称他拼命十三郎。

　　但世事往往不是努力了，便会获得回报。
　　无论他再如何拼命，别人提到他，始终会加上前缀——李行曦最好的朋友。

　　裴何找上他，“替我做事，我给你任何想要的电影资源，捧你做影帝。”

　　第一次，宋简拒绝了。

　　可这个提议，就像引诱夏娃的毒蛇，彻底打开了他无边的欲望。

　　当裴何再次联系他，他妥协了。“要我做什么？”

　　裴何笑，“首先，我需要一点李行曦的秘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应该知道。”
　　……

　　就一次。
　　宋简想，就做一次，等以后，他一定会弥补李行曦。

　　“不行。”宋简声音拔高，很快意识到四周环境，他再次压低声音，“山里太危险了！”

　　“杞人忧天。”裴何漫不经心，“我还特意挑了个有木屋的地方，你放心，就是小小教训他一次，不会出意外。”
　　裴何又说：“那部献礼片，这周末会找你谈合同。”他笑了声，“男一号。”

　　挂了电话，宋简沉默着往回走。
　　望着伫立于山谷里的小木屋，他心里有个不断有声音在说——
　　“没事，有房子避雨，阿曦不会淋雨生病，顶多……再吓到一次，反正他也习惯了。”

　　这时李行曦从木屋走出，宋简猛然停住，他心脏狂跳起来，在李行曦快看过来时，宋简转身跑到了树后。

　　他捂住胸口，剧烈地喘着气。真的，就这一次。

　　对不起，阿曦。

　　*
　　李行曦的头发，是他自己吹的。

　　他吹头发相当不错，早期没出道，他为了赚点钱，公司任何一位歌手需要伴舞，他都第一个报名。
　　那时候他这种小伴舞，根本没专用造型师，都是自己来。

　　MV开拍，李行曦到取景地，宋简已经在了，两人交换了一下笑容，飞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今天天气非常给面子，拍到下午，都是蓝天白云，青山绿水，出片效果超级棒，快到六点，落日更是美。
　　导演又临时加了一组镜头，拍到七点，才收工返程，要不是担心晚上山路不好走，导演还能拍。

　　收拾完毕，李行曦回到车上，他刚要启动车，周与念跑了过来，“曦哥，简哥在你车上没？”

　　李行曦摇头，“没在，怎么了？”

　　周与念摊手，“他没回车上，我以为他上你车了，他可能坐大巴了吧。”

　　李行曦拿过手机，刚才宋简说去上厕所，不会还没回来吧？他拨了宋简电话，然而关机了。

　　剧组大巴车已经看不见了，周以念上车，Land的保姆车也动身了。

　　李行曦又拨了导演电话，“张导，宋简在你车上吗？”
　　张导声音断断续续，“啊？什么，没……”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李行曦挪开手机，没信号了。
　　“……”
　　苹果的信号，是真差。
　　李行曦看向远处的木屋，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拿着手机下车，刚刚人多没感觉，现在就他一个人，巍峨山峦，空旷草地，李行曦觉得有点冷，他加快脚步，大声喊着。
　　“宋简！”

　　李行曦离开车不久，树林里窜出一个瘦小的男人，直奔李行曦的车，猫到后轮旁边，熟练逆时针旋转气帽，拿出一根顶针插入气门嘴，很快响起滋滋的漏气声。
　　男人再次悄无声息跑走了。

　　木屋里里外外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宋简，李行曦刚要离开，电话响了。
　　“阿曦，你打我电话了啊？我手机刚没电了。”
　　是宋简。

　　李行曦安心了，“你在哪儿啊？”
　　“搭摄影他们的大巴，保姆车太晕了。怎么了？”
　　李行曦往车走，“没事，信号不好，不说了，我要开车了。”

　　快走到车，陆不沉电话进来了。
　　李行曦接通电话，声音又断断续续，完全听不清。
　　“听不清，我在山里……”
　　没说完，电话直接断了。

　　“……”
　　李行曦举着找了会儿信号，还是没有。
　　他放弃地收起手机。

　　大约是山里太安静，刚启动车，李行曦明显听到了蹬蹬蹬的动静，他察觉到不对，就停住下车检查。

　　轰隆！
　　他下车没一会儿，急雨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