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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很好哄,是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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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打扫卫生的奶奶在打扫完实验楼的厕所之后,按理来说还要去其他几栋教学楼的厕所打扫。
但就在我们准备悄悄跟着她去厕所的时候,她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一转身从厕所的门后拿出一个折叠好的破麻布袋塞进了口袋里。
她的动作很快,我只来得及看见那个麻布袋上有不明污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我向身旁的陈醉投去疑惑的眼神,陈醉贴了张敛声屏气的黄符,冲我摇了摇头。
看着她离开厕所往实验楼外走,陈醉碰了碰我示意一起跟上去。
呦~稀罕……
接下来就是看着这奶奶按部就班地打扫着每一个厕所……虽然她年纪挺大,但手脚还是很利索,打扫得很熟练的样子……
我打了个哈欠,看向陈醉:“你继续观察她,我去教学楼看看学生们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陈醉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含义丰富,包括但不限于:自己什么身份自己没点数吗?一个厉鬼往学生聚集的地方飘,没问题也得变得不对劲了,况且就算有不对劲你又能怎么样?找他们了解情况?吓死他们吗?到时候寄宿生回宿舍的时候还要再去一趟,你现在去人群里大海捞针有什么意义?自己懒得一直跟着她看她打扫卫生就直说,找借口都找得那么没水准……诸如此类的。
好吧,我承认,其实当不好阴阳师我自己也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的~
没办法,我对自己的认知异常清晰,我就是一个很懒散的人,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没什么定性,喜欢陈醉已经是我除了读书之外坚持最久的一件事了。
哦,其实读书也不算坚持,因为我三天两头逃课旷课迟到缺勤,能进尖子班纯粹是因为脑子比较好使,还记得当初的老班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
王酌,老师相信你要是勤奋一点,你一定会很成功。
我深以为然。
但是我太懒了,所以我回了一句——放心吧,老师,我不勤奋也会很成功。
当时老师气得拿黑板擦往我身上拍,我很庆幸她看不到现在的我——辍学那会儿就把她气得不轻,现在还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成了厉鬼,也不知道如果被她知道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老师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我满身阴气的,还是不去打扰她了。
综上所述,喜欢陈醉真的是我这辈子坚持最久的一件事了。
看了我那一眼之后陈醉就收回了目光,自顾自地跟着奶奶走出去,显然是不打算管我了。
这家伙读书不怎么样,阴阳师做得还是很称职的——可能是因为有钱拿吧,这家伙对我冷淡绝情,对钱倒是相当执着。
我眯眼审视着陈醉的背影,半晌自嘲地勾起嘴角,抱着手臂“啧”了一声,还是跟了上去。
真是掉价啊,王酌。
我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你接的生意,我和你一起做,酬劳是不是得分我一些?”
陈醉:“你要钱干什么?”
我:“你管我干什么?你就说你给不给就是了~”
陈醉忽然在我腰间一搂,鼻尖若即若离地蹭在我耳根上,嗓音低沉,带着一种别样的蛊惑:“肉.偿行么?”
渣得坦坦荡荡,苏得明明白白。
我很痛快地答应了:“行。”
陈醉放开我,眨了眨眼淡声道:“开玩笑的。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份酬劳我会合理分配的。”
我:“……”
他又转身施施然地走了,我发誓我看见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很无耻地翘了一下嘴角……
妈的,到手的钱立刻就不香了。
我忽然无声笑了下,舌尖掠过指尖,不怀好意地看着变得青白的手掌,刚准备往陈醉耳边招呼……就听到楼上传来隐隐约约的下楼声。
哦,这边是初中部教师专用的独立卫生间,就设在楼梯的平台上,平时就总有老师来来往往。
啧……
我颇感遗憾地收回了手。
陈醉眯眼看了过去,忽然间摘下了额上的黄符。
肖崇山从拐角处走下来,看到陈醉愣了下,下意识问道:“你在这儿干什么?”
陈醉手插在裤兜里,不动声色地捻了捻黄符:“四处看看,找找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肖崇山看着厕所里老太太忙活的身影,皱了皱眉,但还是礼貌性地应了一声:“哦。”
他走到陈醉身边时放慢了脚步:“别太认真,现在的孩子们学习压力太大了精神心理上都容易出问题,问题一大就容易疑神疑鬼的。”
“但世界上哪里来的鬼呢?”
他忽然间反应过来,发觉自己对着陈醉说这话很不妥:“抱歉,冒犯你的职业了。”
他原本以为陈醉不会再和他搭话,没想到陈醉忽然开口了:“你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肖崇山没反应过来,一脚都踏下台阶了又回过头:“什么?”
陈醉淡淡地看着他:“他们精神和心理上出了问题。”
肖崇山不知道为什么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看出来的,精神不济什么的很容易看出来。”
陈醉:“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精神不济呢?”
肖崇山这回没犹豫:“我怎么会知道,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吧。”
陈醉稍稍勾了下嘴角:“刚才你语气那么肯定,我以为你知道呢。”
“职业病了。”肖崇山抬手退了下眼镜,不知道是眸光还是眼镜框微微闪烁了一下:“西医,总是更理性一点。”
他冲陈醉点了点头,转身下楼了。
陈醉看向我。
我坐在楼梯的扶手上晃着脚,无辜地歪了歪脑袋:“看我干什么?”
陈醉:“他知道点什么。”
我:“这不是很明显么~”
“啧……”我飘到他面前:“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他刚刚有内涵夏潋那庸医对吧?”
陈醉:“貌似内涵我多一点。”
我:“你管那叫内涵?他就差指着你的鼻子指责你故作玄虚坑蒙拐骗了~”
“不过我确实很好奇,夏庸医又不是阴阳师,他怎么会看得到我又懂得那么多的?”
陈醉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重新贴上黄符转身走进厕所:“你下次可以自己问他。”
“行——”我跟了进去:“这件事情我自己去问他,那其他的可以问你吧?”
陈醉没应,手下意识地就摸进了兜里。
又TM想抽烟。
我把他的手按着,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你和夏庸医什么关系?你每一次去找他干什么?有什么是我该知道而我不知道的?”
陈醉沉默地看着我,转身想走出去。
又TM装聋作哑……
我微微笑着把他强硬地按了回去。
他就撩起眼皮轻声道:“什么是你该知道的?”
我嘴角的弧度落了回去。
他抬手握住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拉了过去,嘴唇蹭过我的脸颊,在我耳垂上若有若无地碰了碰,低声道:“说啊……嗯?”
同样的方式,同样的地方,若即若离有恃无恐,这TM就是陈醉。
我伸手紧紧地抱住他,把脸埋进他颈窝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很希望我去投胎,是不是?”
陈醉似乎愣了一下,但随即,上方又传来一声淡淡的:“是啊。”
心痛得像被针扎了,眼前又开始弥漫浓郁的黑压压的死气,我又开始神志不清了,就像成为厉鬼后那根连接着理智的线愈发得摇摇欲坠。
我冷笑着,张嘴就想咬他,正好,我的面前就是他的大动脉,这一口下去绝对血肉模糊。
但一看到他衣襟上的鲜血,我的牙齿忽然就失去了咬合的力度,只是叼着他颈间的一块肉不轻不重地用虎牙磨着。
“陈醉啊……”我忽然就松开牙关,拼尽全力把黑雾尽数收了回去,把脸埋回他肩膀发出一声颤栗似的叹息,声音很轻:“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这种话了……我会控制不住的,次数一多,说不定真的要有让你来收我的那一天了。”
陈醉倚在墙上,依旧沉默着。
而无所察觉的奶奶,依旧在厕所里忙忙碌碌着。
等到奶奶收拾好了,拿着厕所的两袋垃圾走出来的时候,陈醉在我背上拍了拍,拉着我的手腕:“走了。”
我抬起头:“走?走去哪儿?”
陈醉看了我一眼,忽然不知道为什么捂了一下我的眼睛:“我也不知道。”
我们跟着奶奶一路下了楼梯,跟着她去垃圾场扔了垃圾,走在夜晚的校园里。
这是一条带着些许坡度的路,一边种着草木,一边是教职工宿舍,月光洒满了整条路,昏黄的路灯下,摇曳的树影里,除了奶奶微微伛偻的身影外,只有陈醉一个人的影子。
我看着地面,抿了下嘴唇。
原来看不见我的不止是人,还有月亮。
我不甘心,悄悄从身体里放出一缕黑雾,模拟我的身形变成影状附着在地板上,和陈醉的影子紧挨在一起。
陈醉:“被别人看到的话,会被吓到的。”
我皱了皱眉,语气依旧不太好:“这儿又没别人。”
他就不说话了,只是握着我手腕不紧不慢地跟在奶奶后面走着。
“诶,陈醉。”我身体懒懒地后仰,和他拉出一段距离:“我很好哄,是不是?”
这次他没沉默,应了一声:“嗯。”
这轻飘飘的一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听来莫名顺耳,我倒有些不太自在起来,把头悄悄偏向一边:“嘁……”
那怪奶奶很快进了小食堂旁边,那个中午巫灵带我进的厕所里。
这地方在白天看就阴森潮湿得不行,晚上一看更阴间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原因,连这间厕所门口折出来的灯光都比正常的诡异一些。
陈醉在这灯光里眯了下眼:“是了。”
他拽着我就准备进去。
“等会儿。”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了我一眼。
我把手伸进他裤兜里摸索了下,把一张画着梵文的黄符往他肩上一拍:“要再贴一张,你这大阴阳师的气息太强,一进去会吓着它们的。”
“它们胆子可小了,被你吓着了不肯出来怎么办?”
陈醉看着我:“你先来过了?”
我无辜地看着他:“没有啊。”
陈醉:“那你怎么知道?”
我食指点在眼皮上往下一拉,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你这么吓人,我一个厉鬼都怕,更何况是这些不成气候的鬼魂。”
我和陈醉顺着楼梯往上走,这回没怪笑也没恐怖童谣,楼梯间里只回荡着陈醉的脚步声,一切都无比正常。
呵,这群欺软怕硬的小恶灵。
但来到二楼的女厕所,我听到放置清洁工具的隔间里传出不小的动静,我目光一凝,迅速飘了过去。
就看见那个怪奶奶拿着一个蛇皮袋走了出来,一群小恶灵盘旋在她头顶恶声恶气地尖啸,却被她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怨气吓到,不敢真正凑近。
巫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蹿了出来,脊背上的毛高高竖起,暗绿色的瞳孔缩成了一道细细的竖线,龇着两颗森白的利齿冲那奶奶诅咒一般低沉地吼叫。
我皱了皱眉,试着叫了它一声:“小巫?”
那奶奶看见它却眼睛一亮,伸手要去拎它,巫灵躲开了,一爪子挠在蛇皮袋上,在那袋子挠出了一个破洞,然后它扑了过去,勾着爪子往里够,仿佛要拿里面的什么东西,但它这一爪子什么也没勾到——里面还有一层蛇皮袋。
那奶奶好像认出它来了,愤怒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知道自己抓不到,也不再试图抓它,又烦它一次又一次来碍事,于是重重一脚踢在了它的肚子上。
巫灵痛呼一声,无力地翻滚几圈正好停在我脚底。
它扒着我的裤腿,颤抖着叫了一声,一双暗绿色的眼睛看着那个蛇皮袋。
我忽然想起来它今天中午的时候好像就一直想带我去隔间,只是我急着回去等陈醉,直接抱着它走了。
我把它抱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陈醉:“看戏也看够了吧,大阴阳师,不准备管一管么?”
陈醉却走过来摸了摸巫灵的头,黄符都不摘:“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面无表情:“这还不够明显?这还不能坐实?你别跟我说这就是个兼职收破烂的保洁阿姨。”
陈醉撩起眼皮轻声道:“现在过去把她手里的蛇皮袋抢过来打开,当然可以知道里面有什么,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不想知道她准备把那些东西带到哪里去,用来干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