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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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直等到了第三节晚自习下课，这时候通校生都回家了，保洁阿姨们也回家了，而寄宿生需要再上一节晚自习。
我们就可以趁着这节晚自习的时间跟着怪奶奶去一探究竟，回来正好去学生宿舍，简直完美～
这奶奶家就住在学校后面的老房子里，这房子应该年岁很老了，房子周边就是树林，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啼叫，很容易让人想到树林深处居住着巫婆的木屋。
我们一路跟着奶奶走进房子里，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小男孩。
大概是他们家的灯泡太昏黄了，小男孩手边还放着一盏很古早的煤油灯，正拿着根光秃秃的铅笔很费劲儿地写着练习册。
那小男孩听见动静，抬起头叫了一声：“奶奶。”
我疑惑地看着那盏煤油灯：“这个年代了，怎么还在用这种灯？估计得是古董店里淘来的了吧？”
陈醉没接话，眼睛轻轻眯了一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小男孩脸瘦瘦小小的，眼睛却格外的大，像两颗嵌在脸上的玻璃珠子，嗯，有点吓人......
老奶奶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皱巴巴的脸上硬是流露出一抹慈祥：“饿了伐？”
小男孩点了点头，乖乖巧巧地仰着头看她：“饿了。”
于是老奶奶很开心地笑起来——虽然跟卡痰一个声音，但由她像开花了一样的皱纹来看，她应该确实是挺开心的。
然后她就扛着那个破麻布袋走到厨房里去了。
陈醉看了我一眼，扯了身上的黄符，走过去，坐到那小男孩面前。
我很感兴趣地飘过去，抱着手臂看他准备怎么操作。
小男孩写着作业听到声响，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陌生人坐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哎呀！”
陈醉：“……”
我看着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没忍住差点笑出来。
陈醉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视线朝厨房示意了一下。
我抱着手臂没动。
他轻轻眨了下眼。
啧……
我勉为其难地转过身，飘到厨房去了。
我先飘进厨房环视了一圈。那老奶奶正伛偻着身体就着灶台上比客厅还昏暗的灯光切着青菜，锅里温着饭，地上一个瓦罐在火堆的加热下“咕嘟咕嘟”冒着响。
没有看见那麻布袋。
我不信邪，不大的屋子来来回回转了三四圈，但还是没有找到。
最后我只能飘回厨房，密切注视着那老奶奶的一举一动。
诶，奇了个怪了，那破麻布袋也不算小啊，怎么就没看见呢？
我倚在门框上，闭了下眼。
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了满厨房的怨气，小怨灵“咯咯”笑着在老奶奶的身体里飘进飘出，而老奶奶仿佛无所察觉似的继续炒着她的青菜，厨房昏暗的灯光把她光怪陆离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也不知道陈醉怎么跟那小男孩聊的，当老奶奶把饭菜一样样端出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说笑了。
当然了，小男孩负责说和笑，陈醉负责“嗯”和“哦”。
……原来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愿意听，他们就乐意跟你说。
老奶奶出来的时候看见陈醉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径自把那个瓦罐放到了小男孩面前，自己面前只放了那盘青菜和一小碟腌菜。
小男孩很高兴地指着陈醉告诉她：“奶奶，你看，这是我的好朋友，他叫张三！”
我笑出了声，然后在陈醉毫无波澜的目光下又憋了回去。
神TM张三～名字都编得这么不走心……
老奶奶完全无视了陈醉，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替小男孩打开了瓦罐的盖子。
看到里面东西的那一刻，我和陈醉目光都凝住了。
这是一盅拿肉炖出来的汤，上面浮着的肉有白色的，红色的，有毛的，没毛的……
男孩却很自然地欢呼一声：“饿死我了！”
然后拿筷子夹了一块带着黑色皮毛的肉放到嘴里嚼，把咬不烂的地方吐了出来，然后扒了两口饭，吃得很香的样子。
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吃了。
老奶奶很慈爱地看着他，拿了一个小碗替他盛了一碗汤，在磕了角的白色瓷碗里，那汤浑浊得不行，一些不明残渣沉在碗底，男孩端起碗……
“咕咚～”
“咕咚——”
“咕咚……”
我和陈醉沉默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感觉这房子里的一切都充斥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见陈醉一直看着他，男孩放下碗，舔了舔油腻腻的嘴角，朝他露齿一笑：“怎么了？张三哥哥，你也饿了吗？”
“我可以让奶奶也给你盛一碗哦。”
“不用了。”陈醉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该告辞了。”
“啊……”小男孩很遗憾地噘了噘嘴：“那好吧，拜拜。”
陈醉推开门：“拜拜。”
我飘出去，一眼就看见蹲坐在草丛里的巫灵。
我把它抱起来，问陈醉：“为什么还不收了她？”
陈醉：“想要从根本解决这件事，就要弄清楚因果。”
他看向巫灵：“你刚刚，为什么不进去。”
巫灵张开嘴，“喵呜”了一声。
陈醉看着我：“翻译一下。”
我：“它说，它进不去，因为这里面的邪祟不欢迎它，进去了会让它很不舒服。”
我抚摸着巫灵柔顺茂密的背毛，缓缓说道：“你说，所谓邪祟，到底是什么呢？还有那个老奶奶，她还算是人么？”
陈醉不回答，而是反问我：“找到那个蛇皮袋了么？”
我嗤笑一声：“袋子没找着，里面的东西全进那瓦罐里去了。”
巫灵忽然从我怀里跳了下去，蹿进草丛里，跳上了窗檐。
我赶紧跟过去，巫灵背对着我蹲坐在窗檐上，垂下的尾巴摆来摆去。它的反应也很奇怪，时而背上的奓起，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呼噜声，时而又平静下来，只是单纯地朝屋里看。
正在吃饭的小男孩发现了它，很惊喜地叫了一声：“黑猫猫！”
巫灵暗绿色的瞳孔变细又很快恢复，一瞬间仿佛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但在小男孩还没完全靠近的时候，它转身跳窗离开了。
小男孩在身后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陈醉走到巫灵面前蹲下：“为什么？”
巫灵看着陈醉。
陈醉皱了下眉：“他吃了它们，但是他不坏，你恨不起来，那个老女人才坏……”
“她杀了它们？”
陈醉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忽然回忆起了小食堂旁边厕所里的场景。于是也飘过去，和陈醉并排落在巫灵面前：“你的意思是，那些猫猫狗狗是那个老女人杀的，小恶灵不是，对么？”
巫灵：“喵。”
我看向陈醉：“你刚刚看清那个瓦罐里面的东西了吗？”
陈醉：“嗯。”
我：“那里面有什么？”
陈醉：“动物的肉，皮毛……关于其他，目前为止只是猜测，不敢肯定。”
我：“那如果因果就断在这里查不下去了，到时候你怎么证实？”
陈醉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密封袋。
我看了一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动作挺快。”
——
回去的时候到底是耽搁了一会儿，我和陈醉卡着门禁时间进了学生宿舍。
我看着陈醉，有点迟疑：“啧……我们两个大男人，大晚上的进女生宿舍，是不是有点不妥？”
陈醉身上贴着黄符，看着舍管写给他的纸条，不走心地“嗯”了一声。
什么玩意儿，有这么好看吗？
我凑过去看了两眼。
哦，是一些宿舍的号码，后面还标注了里面住的是哪个班的。
上面标的还挺多，高一到高三都有，再仔细一看——高二（13）班。
呦～这不是夏云起他们班么？
我把下巴搭在陈醉肩上，很礼貌地提意见：“要不然咱们先去513吧？”
陈醉知道我在想什么，扭头看了我一眼：“云起没当寄宿生。”
哦……对哦。
陈醉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我故意凑到话筒边，他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
对面接电话接得很快：“喂，陈醉？”
陈醉：“嗯。”
那人似乎愣了一下：“呦，还真是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陈醉：“你妹是不是在当寄宿生？”
那人：“你也知道她被我送去名川一中了？谁跟你说的？夏流还是卓然？”
下流？谁会叫这么猥琐的名字？父母亲怎么想的……
等等，下流，夏流……该不会是夏潋那庸医吧？
陈醉：“卓然我还没见到他。夏潋？他自己都还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真的是他！
诶，不过，当年战神殿那群好像确实有人叫他夏流……
对面那人：“那你是怎么知道的？等等，你现在在哪呢？该不会还在外面抓鬼吧？”
陈醉：“今天在名川一中碰到她了，在名川一中的女生宿舍里，嗯，在抓鬼。”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当初就不该送恬恬去寄宿。”
陈醉：“闹鬼的又不止宿舍，你当初就不应该送她来名川一中。”
那人：“当初确实是不想送她来的……”
“但我又想让她多一些选择，就像我们一样。”
嗯？什么玩意儿？来名川一中还能多什么选择？我怎么不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醉的嘴角似乎稍稍勾了一下：“诈你的，她没事。不仅她没事，她们宿舍都没事。”
“……”
对面似乎冷笑了一声，毫不含糊地把电话挂了。
陈醉却没把手机收起来，仿佛在等待什么似的盯着手机屏幕。
一、二……三——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陈醉不为所动地盯着屏幕，等到它差不多快自动挂断的时候才慢悠悠地接起了电话：“喂？”
对面貌似换了个人：“陈醉。”
陈醉一愣：“云昼？”
那人：“嗯，是我，云起没事吧？”
陈醉：“她没事。林顾宸呢？”
一阵忙音响起，电话又被挂了……
陈醉却习以为常地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一抬头，我正抱着手臂挑眉看他。
陈醉拽着我往前走，不咸不淡地解释了一句：“朋友。”
其实我知道，一些埋藏在我脑海里的记忆在进入这所学校之后陆陆续续都被激活了。
当年在学校里追陈醉的那段日子里，也一度闹得轰轰烈烈的，陈醉身边比较亲近的朋友就算没混熟，也是叫得出名字的——像夏潋、卓然、林顾宸、姬云昼这些都是……好像还不止这些。
但是哪怕知道他们只是朋友，但看见他们跟陈醉的关系比跟我的关系好，心里总是不平衡的吧？
那时候的陈醉也冷淡，有点不近人情的那一种。但那是一开始的时候，后来渐渐熟了一些，没那么冷了，但还是不爱搭理人。
完全熟了之后，其实陈醉人是很好的，只是情感上不爱付出。再然后，我曾经一度以为陈醉是喜欢我的，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一开始的陈醉，只是不接受我，并且到后来态度在一点点软化。现在的陈醉，则是在抗拒我，把我往外推。
为什么，因为我是一只厉鬼？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