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异界》风色天空

11、拨云见雾

　　那晚，康丝蕾拉所居住的翎月宫化成了一片火海，好在被及时发现火势没有在皇宫蔓延开。之后她就搬到了总神殿，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圣巫女。

　　我无法忘记那天她的绝望和愤怒，可是回忆到那里就停下了，我无法知道之后的两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呢？原本的康丝蕾拉只是性格比较冷淡和霸道而已，其后呢？似乎更为糟糕了，我低叹着抚额，真是个烂摊子。

　　借着那本书，我知道了‘我’前面15年的事情，这边书也应该是她留下的吧？却放在图书馆，是想被某人发现吗？是希望有人了解自己吗？她希望中的人是以利亚夫人还是凡西特……

　　鬼使神差一般，一大早我就来到了曾经是翎月宫的土地上，面前的视野中只有野草和微风，可是我的头脑中却充斥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想来宫殿的遗迹不是烧光了就是被清理了，我想来这里找到些什么呢？讪讪地想着就往回走。

　　远处有一行人走来，我疑惑地打量着他们，领头两人身后跟着一队士兵，可是士兵又明显不是皇宫侍卫的服装，为首两个人，一个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另一个是蓝衣少女，只一眼我就认出黑色身影是夏兰荻•奥默拉尔，没办法，当天他给我留下的映象实在太深。

　　我想也没想就直接躲到旁边的过道里，等待他们从走廊穿过，不一会儿两人就说说笑笑地走了过去。

　　就在我要歇口气的时候，一双手轻拍了下我的肩，“啊！”刚才太紧张了所以一下子没忍住惊叫出来，我吓地往前跌了两步才转回头，简直要吐血，居然是一脸呆滞笑容的菲尔岚斯。

　　哈，没想到他也有愣住的时候，大概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拍让我反应那么大了，等等，现在好像不是发笑的时候，我尴尬地看着走廊那头停住的一队人，讪讪地朝他们笑笑。

　　他们于是就走了过来，还好夏兰荻今天脸上的表情挺柔和，可是，眼神却仍旧犀利，而他旁边的少女则倨傲地崩着张俏脸，简直让我呕血，你拽什么拽啊？

　　菲尔岚斯轻笑的声音此时真是天籁啊，“城主大人，好久不见，哦，还有美丽的海菲尔小姐。”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向夏兰荻城主行过礼就去吻少女的手，花花公子，不对，色鬼！无可救药！我收回先前的话！

　　咬咬下唇，我努力克制怒火，在这里失礼就丢脸丢大了，我努力回想着仕女礼，老实说，我还真没行过几次，好像跟皇帝在一起都是“免礼”，而我也没怎么见过外人，所以当我行完礼，吃惊地看到了一堆石化的人时，心里那个忐忑不安啊！不要是我这个礼行错了吧？

　　糟糕，开始脸红了，早知道就让依拉教教我怎么行这个仕女礼了！

　　“哈哈哈哈——”菲尔岚斯回过神后，一点没有形象地大笑起来，手指着我一副要晕獗的表情。

　　倒是夏兰荻比较好心，他只是轻笑了下，就好心地给我解释了，“殿下，您是圣巫女，行礼应该是我们先向您行，然后您只需回一下即可，整个帝国，能让您先行礼的只有皇帝陛下。而且，您行的礼不应该是仕女礼，而是祭祀礼。”说完就向我行了个礼，身旁的少女和身后的士兵随即也向我行礼。

　　冷汗，我的地位原来这么高么？丢脸啊！

　　瞪了仍在狂笑的菲尔岚斯一眼，我只好讪笑着自己给自己解围：“不好意思，前段时间发生了点事，很多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而这个行礼的东西我恰好就忘记了。”

　　“夏兰荻哥哥，我们不是还要给陛下请安吗？去晚了就赶不上早朝了。”还没等夏兰荻回话，那个叫海菲尔的女孩子就开口了，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讨人厌！带点不屑和嘲讽地看着我。

　　我当然是不甘示弱地回瞪她，笑话，既然我现在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还怕你这个小丫头不成？

　　“哎呀，对了，刚才不是说了要去逛街吗？差点都忘了。”可恶的菲尔岚斯终于出声了，眨眨亮晶晶的蓝眼睛看着我，这次说的还比较像人话。

　　“逛街？啊，对了，现在就去吗？”我马上接口，笑着收回眼光温柔地看着菲尔岚斯。

　　“既然殿下亦有事在身，那臣等就先告辞了。”夏兰荻说完行过礼就和小丫头一起走了。

　　愤愤地看着他们扬长而去，要不是他们，我今天至于出丑吗？等到他们过了拐角看不见了，我才迈开步子回自己寝宫。可才走了一步，手就被拉住。

　　“喂喂，蕾妮，都说好了要去逛街的，你怎么可以先溜了？”他笑笑地看着我。

　　差点把这个家伙给忘了，今天离秋之祭还有5天，宫里已经热闹起来了，想来民间也肯定很热闹，我一下子就把刚才的丢脸扔到一边，笑眯眯地瞅着菲尔岚斯，“我可以出宫吗？父皇好像怕我有危险不许我出宫耶。”

　　“哈，有我在，你怕什么？”他眨眨眼奇怪地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也是，他是宫廷术士长，魔法功力自然超人一等，那好吧，反正这两天在宫里也待得够郁闷，就去走走吧。

　　※ ※ ※

　　不一会儿我就和菲尔岚斯出了宫门，前提是，他让我带了面纱，我一开始百般不愿意，好不容易出去一次，带着个面纱多不舒服啊，很不方便的，结果给他一句“小心吓到别人”气得险些昏倒，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不过想想，我现在的容貌和他走在一起，难免会成为焦点，那样反而玩不尽兴，所以就索性听了他的。而这个家伙，居然从怀里一掏就是四五条薄纱丝巾，看得我瞪目结舌，兼且每一条都熏了浓浓的花香，我只好强忍恶心挑了条白色的香气相对淡一点的纱巾，为这个家伙对女人的品味叹息。

　　“喂喂，别再这么盯着我了！”无法忽视我鄙夷的目光，某人额上冒着冷汗斜睨我。

　　“哼，私生活这么龌龊的人难道我不该鄙视？”我眯缝着眼睛看着他。

　　他俊雅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优雅的笑容不时朝路过的美女飞过一个电眼，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美女就像是艺术品，就需要我这种艺术家来呵护欣赏。”

　　我怀疑地看着他，虽然从记忆中可以得知他确实从小就是这样，不过，实在是很让人难以忍受耶，我冷眼看着那几个被电得如木头般杵在原地的女人，咬牙切齿，我好歹也是位美女，他怎么可以在我面前勾引别的女人？

　　“哦呵呵，我知道了，是亲爱的蕾妮吃醋了，哎呀，我真是该死，怎么能让你伤心呢？不然某人肯定劈了我！”菲尔岚斯一副笑得贼贼的样子，收回持续散射几万伏电力的电眼，看看我。

　　我被他一句话说得险些被口水呛到，瞪着他，补充一句，他不仅花心还很厚脸皮。在心底偷偷问候他祖宗十八代，再和他说下去只会被他占到口头便宜而已，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他说的某人应该是说凡西特了，我皱眉，两人是兄妹，即使换了灵魂我们仍是兄妹，能有什么结果？这种禁忌之恋对他和我的名誉绝对是损毁。我算是明白菲尔岚斯和我的约定了。不想再想这些怎么想都没有结果的事情，我转而开始关心路况。

　　我们是乘着马车出来的，马车在闹市区停下后，我们只好步行，老实说，我们一下车马上就引起了轰动。首先嘛，自然是那辆超豪华马车，这是菲尔岚斯平时的出行工具，这个没用的家伙从来不骑马，嫌骑马太粗俗，我吐血。其次嘛，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路过的很多店家和路人都不约而同地朝我投来好奇和羡慕的暧昧眼光，我狂汗。

　　偷偷瞪一眼身旁的菲尔岚斯，他倒自在，一路老神在在地帮我不停地介绍各个小店和民俗，显然很有经验的样子，另一边不停地勾引美女，真是可恨！

　　我们不停地走着，我一边听着耳边和悦的讲解，一边看着周围走过的路人和小店，还真有点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的样子，以前康丝蕾拉不常出宫，几乎就没有逛过街，再加上这里和原来的世界完全不同更是让我好奇万分。

　　一路上各店家莫不张灯结彩，街道整洁有序，离秋之祭只有五天，各种庆祝活动其实民间早就有了，只是到五天后才是最大型最热闹的活动，身旁的人川流不息，跟南京路差不多，他们全都身着新衣一脸容光，让我看得呆然，这里的一切充满了欣欣向荣，连我也感染了那份快乐和希望开心了起来。

　　我们不时走到各个店家看看，每次进去都被投以暧昧的目光，让我对菲尔岚斯更加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不要再瞪我了，饿不饿？都快过了中午了，我们去吃点吧？”菲尔岚斯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再次领教了什么叫厚脸皮。

　　“好啊，反正我也不认识。”我无所谓地耸耸肩，有人请客我乐得吃。

　　就这样，我跟着他来到了街道尽头的一幢古朴的楼里，此处名为旻水居，据菲尔岚斯说是梦都第一茶楼，虽是茶楼这里还会供应各色点心食物。整个茶楼装饰华丽，雅而不俗分成好几层，一层是普通的大厅，一般食客聚集于此，二楼装饰更为精致，环境清雅，很多文人骚客都喜欢在此聚会，而我们自然是到了三楼的雅间。

　　其实这样我觉得很没劲，都不能看到别人了，那我出来还看什么啊？可是菲尔岚斯斜了我一眼，不冷不热的一句“难道你想一直带着面纱吃东西？”就把我的抱怨全堵了回去。

　　我们坐在窗边，从这里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刚才我们走过的那条繁华的街道，看着行行色色的路人，我不禁慨叹，“梦都好繁华、好美啊！难怪书上说这里是另一个『第四大陆』（注1） ！”

　　岂料，菲尔岚斯却不屑地一声冷哼，我回头奇怪地看着他，他脸上微笑依旧，却让人觉得很冷，湛蓝色的眼睛闪着冷光，其中掺杂着鄙夷愤恨。

　　我呆住，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如果是平时玩笑打闹我自己是什么都可以随便说，但眼前的他却不同于平日里嬉笑的他，整个人好像浸在一种叫做愤世嫉俗的情绪中。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美吗？就像一个用浓厚的状底掩盖丑态的老女人，这就是你所谓的繁华？”他忽然一把拉起我，带着我走到对面的窗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外面。

　　我不想惹麻烦只好顺着他，伸头探向外面，可是街道中的情况却让我全身冰冷。

　　后街的情况大异于前街，满街的污泥，残屋败瓦，到处是萧条的景象，肮脏不堪，不远处的废屋屋檐下有几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起，身上的衣物破破烂烂。

　　我凝神屏住呼吸盯着他们，无法移开眼睛，是乞丐吗？

　　此时从拐角跑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块脏兮兮的饼，他发现了这群小孩，瑟索了一下就躲到另一边的角落坐下。原先的那群乞丐小孩也发现了他，一下子扑了过去，开始争抢。那个小男孩一个人自然敌不过这么多孩子，饼很快被抢掉，而他被打得头破血流晕在肮脏的街道上。

　　那些个小乞丐也很快就内讧，互相打斗为的就是那一块小小的脏掉的饼！

　　我无言地看着他们，收回目光，发现菲尔岚斯此时正面带淡淡的微笑，他缓缓开口：“梦都美吗？”

　　我没睬他，径直走回桌边，再看看前街的繁荣，默默地抿了口茶，然后拿起一块点心大块朵熙，仿佛一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菲尔岚斯一脸惊讶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半饷都没说话，我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喝了口茶顺顺气，状似疑惑地指着他面前依然完好的食物，“我想吃东西，你不想吗？”

　　他瞪着一双眼睛看着我，湛蓝色中似乎闪过一道光，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对对，看了这些，我也饿了。”随即拿起面前的点心，以非常优雅的姿势小口吃着。

　　真是让我汗颜，我那种超没形象的吃相全被他看光了，同时也很气愤，一个大男人吃相那么“淑女”干嘛？简直是娘娘腔，我不停地在心底诋毁此人，嘴巴也是再次开动吃起了他面前的点心。

　　他抹抹嘴，默默地看着我吃，轻轻地叹了口气，“帝国现在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都已经病到骨髓里面去了！”他的表情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那双眼睛闪着光芒。

　　“千年前初代神官王时代，北大陆和南大路全都朝服于帝国，可是如今呢？哼，且不说南大路的各国蠢蠢欲动，再也不以附属国自居，光是北大陆的统治都是岌岌可危。”他停下，静静地看着我，再次开口，“你也看到了，秋之祭临近，北大陆南方四城城主均相继抵达梦都，每一个都野心勃勃，他们的祖辈曾经都是征战一方的王侯，建立赫赫军功，封分领地。可是时代在推移，四城也忠心不再，俨然是一方割据。”

　　我默默地听着，回想刚刚看到的景象，莫非帝国真的已经病入膏肓？

　　注1）第四大陆已经于降魔战争时沉没，其上的住民天使一族也被灭族。第四大陆在普通世人眼里，俨然是另一个现世的天堂，所有曾有人用此比喻梦都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