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手册》桔力卷

3、执意

　　[dzy]：你最近在国内吗？
　　段枝意发这条消息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她没想到对方居然秒回。

　　[郁]：不在
　　[郁]：还要在这呆几天，怎么，要我当代购？

　　段枝意莫名想到高三住校的时候，自己曾拜托过全班唯一一个还在走读的他带过几次早饭。

　　[dzy]：……
　　[dzy]：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做戏做全套，我们应该提前买好对戒
　　[dzy]：你想代购的话，到时候我把尺寸发你，你在国外买也行

　　[郁]：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起结婚有对戒这这件事
　　[郁]：不过戒指也代购吗？你也太敷衍了。

　　[dzy]：我又哪里敷衍了，郁少爷？

　　[郁]：本来就是
　　[郁]：我回国后联系你
　　[郁]：还有，我不接受代购的戒指，不想浪费钱的话，就老实等着

　　[dzy]：喊你一句，你真把自己当少爷了？

　　[郁]：我本来就是
　　[郁]：（酷）

　　系统自带的黄豆小人戴墨镜，由邵郁发出来，就是莫名比别人发的好笑。段枝意坐在工位上，努力忍着才没笑出声。

　　等下。
　　他说在国外，据她所知，邵郁留学的国家跟国内有八个小时的时差。也就是说……他那里是凌晨四点。

　　[dzy]：你知道你那里几点吗？
　　[dzy]：（疑问）

　　或许是心虚，也可能是睡着了，邵郁没再回复。

　　*

　　自从邵郁在失物招领处把情书铺开后，段枝意对他的认知增加了一个词——可怕。

　　可怕的男人。
　　她平心而论，如果喜欢她的人给她写情书，就算她不可能答应，也会把情书保留着。前提是对方仅仅递出了情书，没有给她的生活带来困扰。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邵郁身上，他居然只有无奈和烦躁。

　　这就是收到五封情书和数不清情书的区别吗？！

　　还没等她心里的天平摆正，邵郁就请假了。请了整整半个月的假。

　　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段枝意的第一反应不是他生了什么病、要做什么事，居然请了这么久；而是，他超人啊，居然能从年级主任的手里请到半个月的假！

　　一中是市重点，班主任只能批三天以内的假，超过三天就得拿着单子苦哈哈地去找主任乃至副校长签字。
　　段枝意记得很清楚，去年她爷爷去世，她请四天假还被问了好几遍可不可以提前返校。

　　于是在周五放学，王慕清问她周日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她一起去给邵郁送作业的时候，段枝意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理由可以请下15天！

　　桃别市的冬初，天总是灰蒙蒙，道路两边的梧桐树光秃秃的，段枝意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远远望着，仿佛看见春天抽芽的它们。

　　从她家去图书馆的公交车有三辆，但她唯独喜欢乘坐这辆路过梧桐街道的117公交。

　　在安静的图书馆写完最后两张试卷，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提前到达和王慕清约好的地方。

　　没想到王慕清会打来电话。

　　“怎么办啊枝意，我忘记今天有补习班了！因为月考数学考砸了，我爸爸给我报了一个临时的补习班，我完全忘记了，现在他要送我去上课，说不然钱就浪费了！”

　　“你别着急，”段枝意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你的补习班几点下课啊，我可以在图书馆等到你下课。”

　　王慕清的声音都有点哭腔了，“不行啊，我下午还有化学班，本来我想早去早回……而且我答应徐老师要把作业送过去的，还有笔记，徐老师说他的进度落下太多了。”

　　“那下周再送吧。”段枝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比起给同学送作业，肯定还是真金白银花了钱的补习班更重要。

　　“可是我，可是我已经答应老师了，不去送的话周一我要怎么跟老师说啊？”王慕清吸了吸鼻子，“而且他下下周就回来了，下周送过去也没用啊。”

　　确实，等到下周末就没有送的必要了。

　　段枝意一咬牙，“既然这样我去送好了，你把试卷和笔记带出来了吗？”

　　“真是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你？”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而且我的作业已经写完了。”

　　“那真是太好了！”王慕清立刻擦干眼泪，语气都轻快了起来，“我这就让我爸爸把东西给你送过去，你还在图书馆左边的公交车站吗？”

　　段枝意紧了紧衣领，“我在。”

　　至此说好的结伴送作业，变成了她一人坐上摇摇晃晃的公交车。

　　段枝意暗骂自己真是有够闲的，揽了个烂活。

　　公交车一路朝郊区驶去，因为不熟悉站点，她就算困得睁不开眼睛，也不敢真的睡过去，隔几个站点还要坐起来确认剩下的站数。

　　下车的公交站距离邵郁家还有一段距离，她跟着导航，转了个大圈才找到入口。

　　这种地方居然还有保安，段枝意喘着粗气，把滑到手臂上的书包带背好，走过去跟保安搭话。

　　保安站得笔直，身上的制服比常见的颜色更深，看起来也更加笔挺。
　　工作这么敬业的吗？她家小区的保安，每天捧着一杯龙井茶，在亭子里看报纸。

　　“叔叔，邵郁是住里面吗？”

　　保安：“他住哪一栋？”

　　段枝意拿出写着地址的纸条，上面只有xx山庄以及一个编号。
　　“7号。”

　　“你找他做什么？”

　　这也要问吗？段枝意歪头指了指自己的书包，“我是他的同学，他请假太多天了，作业落下很多，老师让我来给他送作业。”

　　她虽然没穿校服，但身上的学生气很重。保安其实已经相信了，但还是按照规章，拿出了对讲机。

　　段枝意急忙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满满当当的试卷和笔记本展示给保安看，才勉强让对方答应现在就带她进去。

　　呼。她理了理头发，坐上保安开来的观光车，更加认定了自己是闲得慌的事实。

　　门铃响后，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姨，穿着整齐，笑容干练，但不像住户。保安似乎跟她认识，下车闲聊了两句，才错开一步把身后探头探脑的段枝意露出来。

　　“这个小姑娘是小郁少爷的同学，过来给他送作业。”

　　小郁少爷……这什么称呼，是在拍偶像剧吗？
　　脸上却是笑得甜美，“阿姨，我叫段枝意，是邵郁的同班同学。”

　　“小郁在楼上呢，我带你过去找他。”

　　阿姨热情得可怕，进去后段枝意还没来得及打量小院和屋内装潢，手里就被晕乎乎地塞了一大盘小蛋糕和小饼干。
　　“这些都是今天刚做的，你来的正好。”阿姨端起两杯果汁，脚步平稳地领她往楼上走。

　　“还是第一次有小郁的同学来家里做客呢，他一定很高兴。”

　　呵呵，为什么没人来做客，还不是邵郁人缘不好。至于高兴不高兴，唔，段枝意想，知道她是来送作业的之后，别乐死就行。

　　整个二楼似乎都是邵郁的地盘，阿姨带着她推开其中两扇门也没看到人。她在后面往里瞥了几眼，一间里面摆着钢琴和一大块屏幕，另一间则堆满了健身器材。比她那个有钱的祖父还会享受。

　　同学们在教室痛苦学习，他一个人在家享受是吧？嫉妒……嫉妒真的跟呼吸一样简单，段枝意默默在心里咬手帕。

　　“肯定在这里了。”阿姨第三次推开门，阳光从里面洒到了她们跟前。

　　下午出了一点太阳，照在身上几乎感受不到温度的那种，但走进这个被阳光填满的房间，依旧可以感受到柔和的暖意。

　　阿姨接过她手里的盘子，“谢谢你帮我拿了一路，不然我还要跑两趟，等会多吃点哦~”

　　“嗯…嗯，好的。”其实段枝意能看出来，就算没有她，阿姨也可以一手一盘，一点不洒地全部端上来。

　　走到里面，最先看见的是堆成小山的毛绒娃娃。

　　“哇，好多玩偶。”饶是对娃娃兴趣平平的段枝意，也不免想要凑近去摸一摸，或者直接扑到里面，一定会很舒服！

　　阿姨把蛋糕和牛奶摆到一旁的矮茶几上，笑着说，“是啊，这些全是小郁的宝贝。”

　　提起小郁……邵郁在哪呢。她环顾四周，最后不可置信地在娃娃堆里找到一个类似人的形状。

　　“岑姨，我在睡觉呢…”

　　低哑的尾音声调飘忽，听起来跟撒娇似的。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变脸般质问，“段枝意，你怎么在这里！”

　　段枝意第一眼都没认出来，盯着他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还没说什么，男生又把头埋进了一堆娃娃里。

　　“我来给你送作业啊，你知不知道你家有多远，你平时上学难道五点半就出门了吗？”

　　“……我上学，不住这里。”

　　阿姨放下东西就走了，临走前还指了指蛋糕，示意她别忘记吃了。

　　房间里没了别人，段枝意一屁股坐到茶几前，用叉子叉了一大块草莓蛋糕放进嘴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刚才端的时候就闻到甜香味了，馋得不行，果然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好吃。

　　“你为什么请了半个月的假啊？”

　　“……”

　　娃娃堆没有任何动静，段枝意自顾自地说，“一中请假可难了，我就没见过几个人能一次性请下来半个月。邵郁，你用的理由是什么，应该不是生病吧，你看起来很健康，而且生病也请不下来那么多天。”

　　“找个了借口。”可能是闷得慌，邵郁从娃娃堆里坐起来一点，人还是藏在娃娃后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什么借口？”

　　他言简意赅，“姥爷住院。”

　　段枝意震惊，“凭什么？我爷爷去世只请下来四天！”

　　邵郁：“……是这么比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