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手册》桔力卷

5、执意

　　这是邵郁第十五六七八不知道几次看表。

　　他一会想段枝意应该不会在家门口迷路吧；一会想段枝意腿也不短，怎么会走了十分钟还没到，难道路上踩到香蕉皮摔倒了？

　　得。反正人已经下楼了，他过去看看，是人是鬼都等不下去了。

　　刚下车，车门还没关，他抬眼就看见段枝意出现在街头，紧紧抓着包带，不敢正眼看他，一旦对上视线就垂下眼，一副心虚样。

　　至少还会不好意思。邵郁慢悠悠地合上车门，没锁，就散漫地靠在车上等她走过来。

　　幸好昨天让人洗了车。

　　还差三步。
　　段枝意一咬牙，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从包里掏出一把东西塞进他怀里。动作太急，差点人也一起扑进去，还好她眼疾手快地撑住车门稳住了重心。

　　邵郁看着她，全程没躲一下，也没吭声。
　　低头看才发现，段枝意往他手里塞了一条□□软糖，七八包全是草莓口味的。还挺别出心裁的。

　　这是段枝意在小超市买的，她觉得自己是没机会溜进花店了，只能进去碰碰运气。

　　买糖……一是进门第一眼看见了，二是手里有东西，也能鼓鼓气。

　　付完钱她才发现有多幼稚，本来都藏进包里不准备拿出来了。
　　谁知看见邵郁一脸“让我听听你能编出什么解释”，但“不予采纳”的模样，她手比脑子快，再回神，对方的手里已经拿着她给的糖了。

　　他捏着糖，正反瞧了瞧，才看向段枝意。

　　“……”段枝意低下头，“你要不说点什么吧，我害怕。”

　　邵郁：“害怕什么？”
　　他陡然弯腰，自下而上地瞧她藏起来的脸，“等都等了，我又没骂你，害怕什么？”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样多吓人……骂几句的话，段枝意还真就不害怕了。
　　“感觉你很生气。”

　　生气算不上，但确实不高兴。
　　邵郁直起背，重新靠到车门上，顺着齿轮开口撕开一包软糖，“我等了这么久，可以有情绪吧？”

　　段枝意点头，“完全可以。”

　　“嗯。”邵郁应了声，挤出一颗软糖低头吃掉，“原谅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含糊，段枝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

　　邵郁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糖，声音没什么情绪，“吃了你送的东西，就是接受道歉的意思。上车吧。”

　　段枝意茫然地接过他还回来的软糖，看着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去，才堪堪反应过来……可是她还没怎么道歉欸。

　　抱着包坐进副驾驶，她趁扣安全带的功夫又偷看了一眼，说不生气了的邵郁还是那副表情，等她坐稳后立刻启动汽车，专注地开车。

　　约莫是在车里等久了嫌闷，他把衣袖推到小臂，露出劲瘦白皙的手臂，手背上隐隐蛰伏的淡青色血管随动作若隐若现，最后顺势埋没在血肉里。

　　“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段枝意在他出声的瞬间收回目光，张开左手再握住，“简单点的，不小心丢了也不心疼的那种。”

　　她没有做美甲，指甲修剪得圆圆的，透着自然的浅粉色。
　　毕业那会论文、实习、相亲堆在一起，每天晕乎乎的，吃饭完全没有胃口，指甲由粉色转为浅紫色，她才意识到要把自己养死了。最近才好不容易养回来，白色的小月牙在她眼里都变可爱了。

　　“那不应该多买几对吗？”

　　“我们又不住一起，很容易带不成对，不成对的还叫婚戒吗？”
　　段枝意突然想起什么，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发给他，“住址和大门密码发你了，以后再碰到这种情况你直接上来。”

　　邵郁冷笑，“你倒是放心我。”

　　“……不过我睡前都会锁门，就算有密码你也进不来。”

　　“……”

　　他们穿梭在斑驳的光影下，大概二十多分钟后抵达目的地，进车库前，邵郁把车停在路边，去附近早餐店买了杯八宝粥递给她。

　　“垫垫肚子。”

　　段枝意乖乖点头，撕开塑料吸管的包装，啪嚓一声戳破八宝粥的塑封膜。

　　商城的专柜繁多，她十七十八岁的时候喜欢缠着妈妈来逛，读大学后出趟门就跟会被妖精吸精气似的，怎么喊都不愿意。

　　现在咬着八宝粥的吸管，看似人正在走，魂已经飘到隔壁c座地下一楼的美食城去了。

　　邵郁选戒指全凭眼缘，扫一眼挑一两个款出来戴上试，觉得合适了再让她试，眉头一皱就直接换下一家，十分钟都用不了。

　　段枝意坐在椅子上看着他选，让试戴就试戴，几乎不发表什么意见，柜姐见状，完全放弃她，全围着跟邵郁介绍去了。

　　“这个款式是我们这个月卖的最好的，上面的宝石来自……”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款钻戒的灵感来源于古希腊神话……”

　　他低着头，偶尔还会点点头，看起来在他听，实则根本没注意别人讲了什么。

　　段枝意戳戳他的手臂，“怎么样，还没看见喜欢的？”

　　“我觉得定制的更好。”邵郁示意她再换家店。

　　再换就没店了……

　　“买个应急嘛，没必要纠结的。”
　　段枝意叹了口气，站起来粗略扫了一眼，“麻烦把这个拿出来看一下。”

　　她选的是简单的铂金镶钻款。男女戒都是差不多的设计，区别在于女款多了颗零点五六克拉的蓝宝石。

　　邵郁看过这款，不过他觉得太素了，没上手试过。但是被她单拎出来说后，仔细看，确实还不错。

　　“就这款吧。”

　　他很快做了决定，示意柜员结账。

　　刚才还一副要走人的样子，现在这么果断地付钱。

　　段枝意摇摇头，把手里的塑料杯扔进垃圾桶里，搜索附近的餐厅。她很少来这里吃饭，平时约人都是去更热闹的新街，唔，这家是什么时候开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看什么？”

　　“餐厅，但是好几家都只接预约。”段枝意注意到他手里那个大袋子，戒指盒的尺寸怎么都要不了这么大的袋子吧。
　　“最近在做活动？”

　　“什么活动？”邵郁摊开纸袋，“你不是怕丢吗，多买了几个。”

　　“……”段枝意看看像批发一样的首饰盒，再看看一脸理所当然的邵郁。
　　“你把剩下的库存都买了？”

　　邵郁，“幸好销量一般，其余的款式想多买几个都要调货。”

　　“幸好”什么……其他人也不会这么买戒指啊。怪不得柜员们笑得那么开心。

　　邵郁平时很少戴饰品，手指猛地套上戒指，硬金属勒在指间有种强烈的异物感。他抬手转了转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继而认真地把戒指转到正面，叫流畅的刻印纹路露出来。

　　戴好后，他把另一枚女戒递给段枝意，“其余的先放我这里，丢了找我要。”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