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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include “256th.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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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没有砸中大脑,但是肩膀被击中,锁骨也断了,骨折程度很复杂,有些碎骨头也扎进内脏里,情况不太好。”
无论是哪个医院的ICU,门外都站满病人家属,商陆从中找到王曜华的父母,赶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了医生说的末尾。许久未见的王教授,鬓角发白,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而王曜华的母亲也是掩面流泪,站都站不稳了。
“早就说要她回家里,嫁个好人家,本本分分,那样不好吗。”曜华的母亲捶打着王教授的手臂,“你非要放任她自由,自由有什么用,比命重要吗?”
王教授一言不发,任由妻子捶打,余光看到商陆的时候,客气地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可能是早就知道这位王教授有些玄学的身份在,所以商陆对于对方竟然亳不惊讶自己的出现这一点丝毫没有感到奇怪,也回以适当的问候:“王叔儿……”
“医生说等曜华情况稳定下来再手术。”王教授平静地说,“不用太担心。你们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免得被卷入没必要的纷争里。”
这话说得就仿佛是已经预见未来了一样,王教授在搞迷信这方面还是一如既往。商陆有些不悦,但还是硬着头皮问:“我听说是高空坠物?”
王教授没有回答,像是在权衡什么样的答案会更好一样。商陆也没有催促,安静地等待着,等到警察来问话了,都没得到答案。
“王曜华家属?”警察径直走向王教授,“您是王曜华的父亲是吧,我们还有话跟您核实,您看您方不方便跟我们去个安静的地介儿。”
“走吧。”王教授没有推辞,跟随警察离开前,还不忘安抚妻子的情绪。
薤白光是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这个王教授冷静到令人窒息,这人一言一行感觉就像是ICU里躺着的不是他女儿一样。“这人到底有没有把曜华当回事儿。”薤白生气地跟商陆吐槽。
商陆倒是不觉得什么,毕竟已经习惯了王叔这副德行:“从以前就这样,他从来不正眼看王曜华。王曜华家里人也都把他当作到了适婚年龄就要出嫁换个家族安稳的工具人。”
“家里是有王位要继承吗?”薤白难以置信地反问。
“是不是王位我也不清楚,但听说是有个什么血统在,就是他爸开了天眼什么的,有一系列的玄学道术传男不传女。以前王曜华非要带我去爬山,就是为了证实一下他爸说的是不是真的。”商陆小声对薤白说。
“这就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许挂个精神科的话,还有救。”薤白冷嘲热讽地说完,看了眼在一旁哭得很起劲的曜华妈妈,下定决心过去安慰,刚靠近,结果对方居然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不是在网上宣扬同性恋的?不要靠我太近,晦气。”曜华妈妈擦着眼泪的样子十分动人,怕是遗传给王曜华身形与容貌,看起来明明会给薤白一种亲切感,结果这人一开口,就把薤白推得远远的。
薤白都被气笑了,身旁的商陆则是上前一步,对曜华妈妈说:“阿姨,好久不见,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过分吧。我和王曜华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
“我们家给我闺女算过命,她命里就该远离你们这样阴阳不稳的坏种,带坏了我闺女,还好意思说是朋友。你离她远一点的话,她今天都不会出这种事!”曜华妈妈红着眼睛,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招人疼爱的语气,叫人一听就知道她是被娇生惯养,只是说的话都不中听。
商陆不想和她计较,假装没当回事,跟薤白耸耸肩吐槽道:“老阴阳人了。”
薤白心里很上火,但想到这里是医院,ICU里躺着的也是人家亲生女儿,在病房外吵起来实在是不够朋友。“算了,不跟道德低下的人计较。”
“我道德低下?你们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关系搬上台面,让多少人陷入困境,你们想过吗?只为了自己开心,那就是道德高尚了?”曜华妈妈越说越眼红,还要吆喝周围的病人家属一起抨击。
直到一位年迈的阿姨拦住她:“别丢人现眼了,要闹就滚出去闹,这儿没人有心情听你喊。”
另有两位操着一口纯正天津话的大哥也站出来扒拉曜华妈妈的手臂:“你这娘们儿怎么不讲理呢,你看看人家都不乐意跟你计较,你还在这儿哔哔嘛呢。你闺女是被人家骗婚还是代孕了啊,都没有,你还不给自己积德。我告你,你闺女就是有你这样的妈,才躺ICU。”
被众人轮着教训的曜华妈妈看起来真的很像是正在质疑人生,没办法继续盛气凌人的她气冲冲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似乎也没有认错道歉的意思。毕竟她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
商陆自然也不会继续跟她拉扯,他们决定远离是非之地,去找警察问一问具体的情况,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常青气喘吁吁地快步走过来。
在看到常青的那一瞬间,商陆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并且怒意十足地对自己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昨天见曜华和他说了什么?只要是跟你有关的人无论谁都难逃死命,你简直就是个祸星!”
这三句话字字戳心,商陆感觉心里很是难受,毕竟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这次发生在王曜华身上的不是意外,那会不会跟自己昨天和他见面了有关。是不是仍然有人在随时跟踪自己?是不是CBL的内鬼听到了自己和王曜华的对话?
是不是有人想要回收U盘,但动手之后才发现U盘已经转移到自己手上了?
商陆想了很多,但那些都不如此时此刻见到常青这件事令他费解。
一旁的薤白听到常青这样没头没脑上来就一通指责,气得顾不上对方是什么地位,上前一步就要替商陆干架。
但商陆很快恢复理智,他一把拉住蓄势待发的薤白,随后他自己上前一步,和常青凑得很近,利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盯着常青:“这话我应该反过来问您吧,这里是天津,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么大摇大摆当着监控和群众的面发火,您是疯了吗。”
也不知道是被商陆的气势还是被商陆的问题给震慑住了,常青身体一僵,脸颊抽动,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但毕竟不能被晚辈彻底压住,所以常青没有退让:“我疯没疯不是你要关心的问题,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你相关的人接二连三地遇害。逃得过一两次,难道还能逃过成百上千次?别太显眼了,商陆。”
常青说完,向旁边错了一步,经过商陆走向曜华妈妈,以王曜华的朋友自居,从曜华妈妈那里了解到王曜华的情况。
商陆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让薤白很是担心。
“商陆?”薤白轻轻扯了一下商陆的手指。
商陆立刻回过神,他没有被常青两句话搞得消沉或是自责,毕竟事情的真相还都不知道呢,他觉得目前还没有反思的必要。但是薤白明显就是以为他在独自悲伤,商陆朝薤白露出一丝笑容:“没事,我们去找警察吧。”
薤白松了口气,“嗯”地回应了一下,和商陆一起离开了这个气氛沉重的大厅。
他们是等到警察找王教授问过话之后,一路尾随着警察到医院停车场的警车,才决定要上前询问的。本以为天津这边的局里没有认识的人,但商陆上前一看,发现开车的居然是他初中同学。
“裴硕?”商陆一下就记起来对方的名字。
“商陆?”对方也下车,试探性地问,“卧槽?居然能遇到活人!”
“瞧你这话说的。”
“哈哈哈好久不见啊!”
哥俩儿对着敲拳头,互相吹嘘过后,商陆一脸自豪地把薤白介绍给同学认识:“我对象,帅不帅?”
“帅,太帅了。”同学似乎也没什么兴趣,随口敷衍两句,然后问,“你是来这儿看病?”
“不是,你同事刚才不是去ICU找了个人问话吗,我想过来找他们了解了解情况。”商陆说着,扭头看向那两个在旁边看戏的警察。
“没事儿别瞎了解。”那两个警察不解地皱了皱眉,随后对商陆同学说,“你们还聊吗,不聊就回所儿里了,还得写报告。”
“是高空坠物事故吗。”商陆不依不饶,主动发问,“受伤的是我朋友,了解一下不过分吧。”
“亮哥,这我老同学了,给个面子。”商陆的同学也帮忙疏通了一下,还递了根烟,帮忙点了个火儿。
那两位警察靠着警车,慢悠悠地抽了两口烟,互相对视了好几次,最后压低声音跟商陆他们说:“就是一个小花盆儿,不大,也不是很重,但是从二十层掉下来的,砸你朋友肩膀上了。”
他们说着,比划了比划。
商陆在心里简单算了一下这个东西掉落下来的速度,然后皱起眉:“只是砸在肩膀可真是走运了。”
那两位大哥点点头,然后其中一个有些犹豫地说:“有目击证人。”
商陆一愣:“什么意思?”
“有不少人看到了,你朋友被砸,晚上那条路人可不少,而且天儿没黑透。”警察继续解释,“有人看到你朋友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叫住他,他一回身儿,那个花盆儿就砸他肩膀了。说嘛的都有,有人说要不是他回个身的话那花盆就要砸他脑袋或者脖子了,那就死定了。但也有人说要是没人叫他,他这么继续走,可能也不会被砸。”
“叫住他的是谁,有人看到吗。”商陆心里很急切。
“就你朋友他爸。”
“啊?”商陆越来越想不通了,“确定不是看错了?”
“所以我们刚才找那个人问话吗,问他是不是突然叫他闺女名字,他也承认了,但说就是巧了。”警察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上车前最后说了句,“而且更奇怪的是嘛呢,有人说看到花盆砸下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看,一抬头看到楼上有个人正扒头往下看,像是故意扔花盆下来。那个人也被逮捕了,疯疯癫癫的,估计是脑子不正常。”
那之后商陆的同学和他道别,互相加了微信好友,然后开着警车离开医院。商陆他们则是留在原地,想要理清王曜华身上发生的究竟是“事故”还是“事件”。
“曜华平时不是在北京总部吗,为什么这两天回了天津?”薤白问。
商陆叹了口气:“为了调试对撞机,哪边没有王曜华都不行,所以他经常两头跑。”
“如果真的是事件,那恐怕是已经踩点很久了。”薤白分析了一下,“要去现场看看吗?”
“一会儿吧,张航就快过来了。”商陆看了眼时间,顺便对薤白说出自己的疑惑,“既然有人对我们动手,那不放过王曜华也没什么奇怪的。但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常青会在这儿,他出现的速度太快了,完全不像是从北京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昨晚就接到了消息?”
“那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
“也对……那其他的可能就是,他一直在这附近。”
薤白说完,和商陆对着愣神,几秒之后他终于知道了商陆疑惑的点:“还真的,常军长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真不是我乱想,我总觉得常青像是走火入魔了,之前常总还跟我说,说他嫂子知道常青在外面有人,还邀请对方来家里一起吃住,说是总比在外面被人看见了强。我当时心说,真亏我还是个gay呢,都没有他们活得开放。”商陆抱起双臂,发愁地说,“我在此之前一直坚定认为王曜华绝不可能和常青发生什么深入的关系,但刚才看见常青那个紧张的样子……”
“太超纲了,我甚至不愿意想象。”薤白也皱起眉,五官都快拧巴到一起了,“曜华可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常军长,说不定皮肤都开始皱巴了。”
商陆感到一阵反胃:“算了算了,不想了,如果王曜华是真的喜欢,那我只能祝福他人命运。但常青这样太显眼了,说不定会有想要针对他的人,选择对王曜华下手呢。”
这其实是商陆随口一说,但说完之后,他仔细想了一下这其中的可能性,发现竟然比其他所有的推测都要合理,而且逻辑简单,属于正常人的办事思路。
然后他顺着这个思路,又开始思考起发生在甄远峰实验室的事情,以及张航那边的事情,一个大胆的假设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假如说,侯庆从来不是墙头草,最终目的仅仅是为了不让常家夺权,所以故意把薛石川和薛石然看好的人都干掉,让薛家认为这一切都是出自常家之手,以便团结薛家内部,再次对常家进行打击。历史一直在重演,上一次夺权之战常家也是败于薛家的团结,这一次又为何会有所区别?
商陆曾经之所以认为这次会有区别,是因为薛石然有一些想要和常家联手的暗示,于是商陆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薛石然派和常青派是同党”的误区。
怎么可能是同伙呢,常青每次对张航施以援手,都是带有明确目的。常青要好处,要张航给他回报,那意思就是要张航今后为常家效力。谁还不知道张航是被薛石然那边的人费尽心思培养起来的理想人才,常青就想要吃现成的。
外加薛石然身边的王砚秋说不定眼红张航很久了,借机把张航推到其他阵营,或者最好借他人之手干掉,那简直是顺了他的心意。
看似凌乱的点与点终于被商陆串联起来,所有的关键点都不在同一个平面上,而是一个立体的、多维的几何图形。
商陆这时想起昨天王曜华说的话,拉帮结派、尔虞我诈,实在太幼稚。
中午张航也终于赶来医院和商陆汇合,不同于常青的高调出场,张航来的时候在商陆眼皮底下晃了三分钟都没被认出来,甚至当他抓住商陆和蒲薤白的手腕把他们拉进一间空病房的时候,商陆他们还以为自己要被绑架了。结果进了病房,关上门,张航摘下口罩,那俩人才惊呼“卧槽”。
“你这变装能力可以啊,我还以为你是从乡下来挂号看病的。”商陆看着张航那一言难尽的装扮,“是故意的还是成心的?”
“故意和成心难道不是一个意思吗……”薤白虽然在吐槽商陆,但心里想的也跟商陆差不太多。
张航拽了拽花T恤:“这是我沈哥给我搭配的,九块九包邮,性价比奇高,最重要的是从出门就甩掉了要跟踪我的人。”
“谁说不是呢,你还戴着口罩,要是再给胳膊上来个纹身贴,完全就是要去打台球的精神小伙儿。”商陆越说越起劲。
“行了言归正传,”张航坐在病床上,“你们在这儿有收集到什么情报么。”
商陆把从警察那里得到的消息说给张航,并且把常青也到场的事情一并汇报了一下。
张航的反应和商陆他们差不多,也是第一时间质疑常青为什么会来。
“我都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跟你开口,”商陆意识到恐怕没有人跟张航说过常青和王曜华之间的事,“常青,就是,看上王曜华了。”
“……什么意思?”张航没反应过来。
薤白进一步解释:“就是非常欣赏曜华的意思。”
“那又怎么了,欣赏王曜华的人多得数不清。”张航还是没懂。
“算了,也不跟你来婉转那一套。常军长对曜华起了歹心,他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人,我们也不知道这是纯情还是知己,不知道是精虫上脑还是心之所向。”薤白干脆把话说明白。
这次张航是听懂了,他冷笑了一声,看向门外:“常青还在医院吧,商陆,你把他叫过来。”
商陆给常青发了条消息,顺便提醒了一下过来的时候要低调。
可惜常青高调了一辈子,根本不懂“低调”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他来到住院部最顶层的时候直接让部下把顶层暂时封锁了,他只身一人走到商陆他们所在的空病房,进门看到商陆和薤白并肩坐在病床上,张航站在窗边背对着门。
“这谁啊?”常青也跟商陆他们一样,没认出来这个花花绿绿T恤大裤衩子外加洞洞鞋的精神小伙儿是谁。
“咳,”商陆为了缓解尴尬而干咳了一声,“张航。”
“啊?”常青质疑了一声,随后看到窗前的人转过身,“嚯,还真是,你这是被捅了一刀之后转换人格了吗。”
“好久不见,我回来之后一直想着有机会的话可以和你见一面,简单道个谢。虽然我觉得你帮CBL的忙肯定不是出于好心,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张航面无表情地说,“没想到这个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常青冷笑了一声:“呵,礼节就不必了,曜华出事的原因已经找到了,是你们总公司大楼隔壁那栋楼上住了一个疯子,疯子天天在家里闲不住,监护人一个走神,他就跑到窗户边儿扔东西。扔了小三个月,这次碰巧砸到曜华。但是这个碰巧,是不是有点儿太巧了,三个月碰巧就是你回来的那个时候,也碰巧是商陆甄远峰他们开始被投毒的时候,同一时期,曜华也在被预谋的名单里。真不是我说,你就别出来瞎溜达了,还觉得靶子不够明显吗。”
“常青,”张航死死盯着对方,眼神里没有一点儿温度,“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什么叫我为什么会来这儿,曜华出事了我可能不来?”
“我记得你办公室在北京郊区啊,挺远的地方。”
“……来这儿出差,这你也要管?”
“我是除了王曜华家属之外第一个接到王曜华出事的消息的人,而且只通知了商陆,我甚至都没有告诉我身边的人。你是从哪里得知的消息?”张航歪了歪头。
常青眼神有些躲闪,最后叹了口气:“我跟曜华有约,说今天早上要一块儿去吃早饭。但是到时间了他没来,也联系不上,就派人去查了查。”
“常青,”张航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常青面前,“你是疯了么?我问你,是不是疯了?王曜华今年二十六,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你他妈什么语气跟我说话,”常青也彻底被激怒,指着张航的鼻子骂道,“曜华的事你又管得着什么,你把他当人了吗,二十四小时住公司,连口饱饭都不给吃!你出事的时候他帮你拦着那些国防的傻逼,用胸口挡枪,你那时候在哪儿?我和曜华是什么关系,几辈子也轮不到你多嘴!”
“我给他在北京买了房,但是他就喜欢住公司,所以我在他办公室装修了卧室。公司食堂有天南海北的美食都是给他准备的,但他就喜欢吃公司门口的路边摊儿,所以我把路边摊全都承包下来以外包的形式交还给那些路边摊老板让他们注意食品安全合法经营。
“我给他足够的自由,他觉得没意思,天天就喜欢给自己反锁在研究室,所以我开始变着花样给他锁在研究室里让他尝试解锁,让他尝试摆脱束缚而不是束缚自己。
“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女的,对男女不平等深恶痛绝,所以把我公司员工的性别选项取消,只要是CBL的据点,就没有男女厕所之分。
“他是我见过的,最趋近于完美的天才,能捞到这样的人才我简直要去烧香拜佛了。我把他当作我最重要的员工。”张航停顿了一下,反问常青,“你呢?你把他当什么?你把一个上得了核物理实验室、下得了量子物理研究所的人当什么?”
常青那只指向张航的手,像是脱力一样垂下来,表情也陷入迷茫。
不只是常青,哪怕是旁观的商陆和薤白都被张航这套极致的告白感动得晕头转向。好像这些年来,他们全都误会了张航和王曜华之间的很多事情,那些看似上司对部下的压迫,其实都是张航为了王曜华那些怪癖的心理问题而特别准备的温柔。
“长点儿心吧,常青。”张航抬手用力戳点着常青的肩膀,“我把王曜华藏在公司里,任何人看到他都只会觉得那是一个任劳任怨的打工人,没有人注意到他,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会想到他对我有多重要,对公司有多重要。你呢?你干了什么?你把他约出去,大摇大摆地,带着你那些部下,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常青,你什么身份啊,你知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啊!
“你是常阳天的儿子!那个在上世纪几乎要把薛家都干掉的常阳天,你是他儿子!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你爸最看好的那个,从出生你就被盖上了领导人的印章,那几杠几星在你肩上都是轻飘飘的!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走在路上有多少招恨啊,公子哥儿,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就算只是出现在王曜华身边超过两次,就会有人盯上王曜华并且开始分析他是你什么人?不然他一个兢兢业业打工人,到底为什么会被人暗算啊?到底有谁会在乎一个公司员工的死活?
“是你,常青,是你让他躺在ICU生死未卜。你自己做过的亏心事儿你自己心里都没点儿逼数么?你还打算害死多少人,恭家死光了你都觉得不够么,你还打算害死多少人?”
常青额头冒出冷汗,神情看上也颇为恍惚,他向后退了一步。
但张航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看在你拉CBL一把的面子上,今天我话就说到这儿,但是今后,离王曜华能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常青没有说话,转身的时候脚下有些踉跄。等到他退出病房之后,屋子里的人还能听到走廊上有常青的部下在关切地询问:军长,您脸色不好啊,没事儿吧?
很快走廊上就没了动静,病房里也陷入沉寂。张航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和商陆他们面对面。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商陆问:“常青做过什么亏心事?”
“他做的亏心事我怎么会知道。”张航回答得理所应当一样。
“啊?”商陆懵了,“听你语气好像知道内情一样。”
“话术而已,谁还没做过亏心事了。”张航耸了耸肩。
“不过刚刚看他的反应,大概是真的有过一些事情吧。”薤白得出结论,“希望这次之后,他可以理智看待曜华。”
“去他妈的理智看待,他要是还敢看待,我高低要挖掉他一只眼睛。”张航放出狠话,“这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具象化。”
商陆忍不住笑出声,结果笑声没收住,越笑越夸张,他想到曾经在公司里看到王曜华那蓬头垢面、不人不鬼的样子,想到研究所里王曜华工位上质朴的塑料板凳,想到王曜华办公桌抽屉里那些各种口味的压缩饼干……原来这些,都是王曜华故意的,只要一想到这个,商陆就想笑。
那感觉好像是高中时,他们出门吃饭大多都是路边摊,明明他们二人家境都很不错,零花钱成百上千在书包里堆着,但就是要去苍蝇馆子。尤其喜欢那些有塑料凳子的地方,那凳子坐上去感觉摇摇晃晃的,他们会互相猜测谁的凳子最先塌陷,每次都是商陆坐的那个先坏掉。
商陆记得第一次坐坏塑料凳子的那个时候,是周二,下午只有两节课,放学他俩结伴儿去吃麻辣烫,商陆刚坐下,凳子碎了,于是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曜华看到之后,爆笑不止,商陆也跟着笑,两个人笑了得有十几分钟,之后就出现了这种寻找可以坐坏的凳子的游戏。
那确实是很没有意义的游戏,后来他们也不再故意去挑破破烂烂的凳子,可是一些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如今商陆有了薤白,也就很少再去那些接地气的地方,但是王曜华还在继续着他们小时候的习惯,无论哪个细节,都让商陆感到莫名的怀念。
也许自己是错怪王曜华了,那个看似把别人隔绝在外的“世外高人”,实际上一直在光明正大的感怀童年,像是在尝试重复最快乐的那段时光。商陆笑着笑着鼻子就有点儿发酸,他低下头,对张航说:“医生说王曜华情况不太好,转到原神的研究所还有希望吗?”
“我去问问医生,如果他们没有治疗方案,那就考虑转院。”张航回答,“来之前我也问过原神,他说这边有不错的医生,可以信任。”
“王曜华最近在研究所调试对撞机,那边的工作要怎么办?”
“我可以去现场,原本就是考虑到我和他总得活着一个,所以工作安排的话我俩负责的内容差不多,这都不是问题。”
商陆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有需要的话,尽管说,我随时可以帮忙。”
“我还真有个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你能帮忙去看看甄哥么,感觉他出院之后一蹶不振,研究室也不去了,工作也不管了。”张航说,“我特意问了原神,是不是甄哥的脑子被伤到了。但是原神也给他做了精密检查,从数值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那应该就是心理问题了。”
“PTSD之类的吧,毕竟甄教授曾经没有受到过这种打击。”薤白点头,小声说,“商陆,你去见甄教授的时候叫上我,我陪你去。”
商陆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们那天在医院待机到晚上,从医生那里得到消息,说王曜华身体各项指标稳定到可以手术的程度。手术在当晚进行,长达六个小时,直到转天天明,人才终于下了手术台,等待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