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乙女/杂篇]小人物》今天依旧在咸鱼

15、【林尼x你】Before you're famous（中）

　　意外之喜，你得到了魔术师兄妹的演出门票。两张门票被夹在琳妮特的信里，左上角打上了承办剧院的纹章和独特的防伪标识，而在信中，琳妮特的措辞礼貌而谨慎——她邀请你和妹妹前往观看魔术表演。

　　??他们的合作方名声响亮，资源充足，或许这对兄妹会以此为跳板，一步一步走向更高处。

　　但这与你无关。

　　你们的萍水相逢本就是巧合，况且，你们所扮演的社会角色相距太远——你在阳光照耀的浅水区悠游自在，而他们早已身处更加广阔而黑暗的水域，被称作“名声”的漩涡拽向更深处，而你借助水面的阳光，只能勉强看见他们于深处潜游的模糊影子。

　　而你自己，也将在某一日循着洋流，到达另一片适宜栖息的海域。故事的最后，在你眼中，两位魔术师变成了海底的“未知存在”，变成了一个象征、却也仅仅象征“奇迹”，属于魔术师的单薄符号。

　　想象未来的某年某日，“一次聚会上，不再年轻的自己喝多了酒，拿早年结识某著名魔术师的经历说事”的场景，你不寒而栗——的确，这种推演，常让人产生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不适。

　　??你的班主任是一位温和的中年女性，入学一段时间后，你依旧难以适应枫丹工程院的学习节奏，是她特意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的平凡，而让自己承受过大的压力。

　　是啊，做好自己的事情。你有属于自己的时区，有计划，有包容“变化”的勇气和准备。

　　......

　　说到底，这并非出于某种同辈人的攀比，而是一种类似遗憾的心理。虽然并未报以信任，但实际上，得以跨越“工程院社交圈”的边界，结识这对兄妹，你为此感到快乐。正因如此，被抛在原地，分道扬镳......种种情绪混合，难免生出淡淡的酸涩。

　　??

　　“阿莱莎，如果你想和朋友坐在一起，我可以和她换票。”你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她的朋友也来看这场魔术演出，而你拿到的两张票位置相邻，视野相当不错。“注意安全，你们别走散了，演出结束后在剧院门口的...广告牌下面会合。”

　　远远望去，两个孩子已经落座，你收回目光，在工程伦理课尚未完成的作业上加了几个字。

　　“.....根据文本，制药企业游说医师、打压同类低价药物的医疗乱象较为普遍。库布里奇医生在X医院任职多年，身为科室负责人，医院令其承担主要责任，平息新法规带来的动荡，保护医院多数人的利益，这一决策的确具有合理性......”

　　“各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

　　报幕员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你的思路。混杂着霓裳花香水味和烟味的空气并不能带来愉悦，你抬起头，这个位置靠近剧场两翼边缘，比较偏僻，可以瞥见幕布后人员的来来往往，头顶正上方的黑暗里，横亘交错的钢梁不加隐藏，倘若在其中穿行，难免感到阴森可怖。

　　你听了一会儿表演者经历的介绍，视线再次转回论文。

　　“...但是，更多人逃脱法律制裁的结果，对于那些被制裁者，对于毫不知情的、被昂贵的平替药物所蒙蔽的民众而言，是否公正...”

　　...真该死，编不出来了。你略略清点字数，发现还差400字，感到失望。

　　??

　　无处安放的视线转回表演，二位魔术师正从容不迫地向观众展示着什么——很遗憾，即使你自认为双眼视力被保护得不错，舞台的距离依旧超出了清晰视野的边界。

　　“嗨，塞西尔？”此时，斜后方传来低声呼叫，你回头，发现了几位射击俱乐部的同学。

　　都眼熟，但除了先前在课堂上合作过的、名为尤金妮·多兰的女生，你记不清其他人的名字。你有些尴尬地向她们挥手，而后继续埋首于作业。

　　直到海浪般的掌声与喝彩在大厅中炸响，你惊而抬头。跟随观众的视线，你看见立于大厅后方悬空高台上的琳妮特，她伸平双手转了一圈，表明自己身上没有道具痕迹，停顿片刻后，摘下礼帽向观众屈身行礼。

　　而后，斗篷一甩遮住人形，转瞬间，布料失去支撑力跌至地面，斗篷下的女性魔术师不知所踪。

　　??

　　过了几秒，前排观众发出尖叫

　　——舞台上的巨大透明水箱内，琳妮特大力拍打着玻璃墙，神情慌乱，几根长链似乎拴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腕。

　　像是经典的水箱脱逃术，但那些长链......

　　另一位魔术师眯起眼，表情似乎呈现出“愤怒”。林尼伸出手，礼堂后方的斗篷像人一般支起形体，飘飘转转向舞台飞去。飞过三分之一距离时，魔术师终于失去耐心——他隔着虚空似乎用力一拉，斗篷便跟随他的动作，沿着最短距离直线窜入他的手中。

　　但那块青黑色的方格子布料并不安分，在魔术师的手中伸直又蜷缩，挣扎不止。魔术师手中燃起明火，如同落入点了煤油的大片水面，火焰迅速扩散至斗篷周身。而后魔术师展开斗篷，轻轻一抖，火焰瞬间消散。

　　斗篷完好无损，但不再挣扎，仿佛瞬间失去了生命力。魔术师捏着斗篷两角随意一抖将起展平，在场观众又一次确认了斗篷的面积。

　　时间不等人，下一秒，斗篷被盖在了水箱上。偌大一个水箱，不过一人长的斗篷本不足以覆盖，但就在箱子的棱角显现于布料上的那一刻，它的面积似乎于转瞬间延展数倍，将水箱盖得严严实实。

　　你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启了元素视野。

　　哦~

　　...哦。

　　如同色素“亮蓝”滴入一盆清水，飘散的风元素标注了琳妮特先前的移动轨迹，你将视线从吊顶移开，重新投向舞台。

　　斗篷掀开，水箱中空无一人，水面微微晃动，比想象中更平静。

　　舞台上，魔术师适时露出惊愕的表情，右手再次一拽，出乎预料，原先扩张数倍的斗篷缩回了原先的大小，在魔术师的牵引下划出一个潇洒的弧度。

　　在斗篷遮住魔术师身形的那一刻，你隐约猜到，这场精彩的演出将会如何收场。

　　琳妮特的身形短暂出现，她手握斗篷向观众微微一笑，斗篷第二次旋转后，魔术师兄妹同时亮相。斗篷以奇怪的姿势在地上弹跳了几次，一跃而起窜入林尼手中的礼帽，他戴上帽子，两兄妹交握双手，向观众鞠躬致意。

　　掌声雷动。你瞥见中间观众席上留影机的闪光。

　　应该算是成功吧？你心中暗想。

　　??

　　观众自剧院大门鱼贯而出，你在广告牌下等了一会儿，向走出入口、四下张望的两个孩子招了招手。

　　“回学校之前想吃点东西吗？”你问她们。阿莱莎不出所料地摇头，另一个女孩卡罗琳起初动摇了，但注意到同伴的态度，也摆手拒绝。

　　剧院处于繁华路段，汇聚各色商铺，夜幕降临后彩灯依次亮起，倒映在高档商店、餐馆的明净橱窗中，流光溢彩，漫步其中是颇为独特的体验，只可惜，这里游客流量较大，物价虚高。

　　??而学长学姐传授的“改善生活”经验，是前往街道两侧支路中的普通店铺——去本地居民常去的地方，那里的物价往往可以反映这座城市的真实生活成本......虽然比起家乡还是贵了不少。

　　剧院涌出的人群汇入主街，让这条繁华的街道更加拥挤，你带着两个女孩到远离人群的花坛边缘坐下，等待人潮退去。你看见维持秩序的自律机关已经在街边待命，能量核心幽幽发亮，尚未踏入人群，不禁担心来自四面八方的推搡，将令某些人失去平衡，撞上它们尖锐的棱角。

　　??

　　“姐姐，”阿莱莎伸手戳了戳你，“刚才看表演的时候，坐在旁边的那位先生很奇怪。”

　　“怎么回事，他打扰你们了？”你望向妹妹，皱起眉。

　　“不是的，”妹妹摇头，“感觉他和你差不多大，就是...”

　　卡罗琳接过话。“我们坐下的时候，他盯着我们好久。”她犹豫了一阵，拉下脸，抿着嘴，睁大眼睛。“大概就像这样。”

　　好吧，你承认，光凭她的模仿很难想象。“是那种木然的表情吗？直勾勾盯着你们？”

　　“嗯......也许。”阿莱莎也有些犹豫，“我们一坐下，他就扭头回去。表演开始之后，我们偷偷观察他，感觉他看得很认真，但还是那幅表情，姿势好像也没有换过。”

　　“他最后鼓掌了。”卡罗琳补充道。

　　“呃......听起来确实是个怪人。好吧，无论如何，你们两个没事就好。”

　　“感觉那位先生看起来不坏。”

　　“还是谨慎一点，有时候外表不能说明什么。

　　“哇哦！”阿莱莎忽然小声惊呼。你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魔术师兄妹与一位陌生的金发少年一同站在剧院后侧的阴影中。那位金发少年微微摇头，低声说了什么，而后林尼耸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担心，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相信我们。”

　　“原来他们认识。”妹妹低声说道。

　　“谁？那位年轻人?”

　　“他就是坐在我们旁边的那个人。”

　　？

　　??

　　这时，琳妮特的耳朵晃了晃，如有所感般，她转身望向你们所在的方向，你们对视片刻，向彼此点头致意。而后，她转身对兄长说了些什么，出乎预料地迈步向你们走来。

　　“姐姐，你认识他们吗？之前另一位魔术师...”妹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拽住你的袖子。

　　“是朋友，他们和学校的魔术社团有点关系，”你向两个女孩简单解释道。

　　“晚上好，琳妮特，”你向她招手，犹豫着是否要起身，“刚才的表演非常精彩，也谢谢你的邀请。”

　　??“感谢称赞。”琳妮特挑眉。“终于结束了，从来没这么忙过，第一次感觉时间不够用。”

　　??而后，她向两个女孩点头微笑。“你们好，我是琳妮特，很高兴见到你们。”

　　??

　　两个女孩似乎兴奋又胆怯。她们依次介绍了自己，而后琳妮特将她们领到稍远处，开始解答她们有关魔术的问题。

　　你看了看表，时间充裕，她们的提问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琳妮特应该有能力在合适的时机脱身。但阿莱莎在得到解答后没有追问，而是转身跑向你，她的眼神闪闪发亮，似乎期待着什么。

　　“问题问完了？”你问她，阿莱莎草草点头，拉住你的胳膊。

　　“姐姐，有一件事，我在看演出的时候突然想到的。”她声音压得非常小，似乎有些急切地，想让你低下头。

　　你理解了她的意思。“悄悄话吗？”

　　也许你说得太大声了，阿莱莎突然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睁大眼睛，有些夸张地比了个“安静”的姿势。

　　你低下身，妹妹凑到你耳朵边悄声说：“我想写小说。”

　　你：......

　　“看演出想到的？打算写什...”

　　妹妹用力拉了拉你的胳膊，有些惊慌地四处张望着。“小声点，姐姐！我想写学校里的事，具体没想好。”
　　……

　　按照你的经验，妹妹多半会创造一个皇女菲谢尔式的人物，向这个角色身上糅合各种故事和“设定”，并为了创造这个角色耗费大量时间。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提及写小说，但你还是忍不住思考，这种行为对她而言是好是坏，以及可能的不良影响。

　　...毕竟你在和她差不多大的时候，也干过类似的事。

　　沉默片刻，你选择诚实说出自己的理解。“写小说会耗费很多时间，一开始没什么，但随着‘设定’变复杂，故事会变得更难说圆，甚至把你自己绕进去。

　　“所以…试着先写一个大纲?”

　　??你觉得阿莱莎没有听进去。

　　??“我觉得要等灵感来…”看见卡罗琳走近，她闭上嘴，不再谈起这个话题。

　　??

　　??

　　??“现在有时间吗？”琳妮特望向你，“有一些问题，想参考你的意见。”

　　??“我吗？”你略感惊讶，忍不住调侃，“恐怕我不是一个好的观众。”

　　??琳妮特微微一笑。

　　??“不用担心，”她回答，“刚才两位小朋友都给出了不错的建议，这毕竟是我和林尼的首次个人演出，肯定有许多值得改进的地方。而且…” 她停顿片刻，“我们非常希望现在就听到属于观众的声音，而不是剧院的意见。当然，和剧院交涉不是我的工作。”

　　??“容我发问，这大概需要多久？”

　　??“没关系的姐姐，”阿莱莎突然抢答，“我们自己回去。”

　　??？你怀疑琳妮特刚才进行了某种“游说”。

　　??望向街道，人流量已经回落，你叹了口气，没有拒绝两个女孩的理由，只能再次叮嘱她们拿好随身物品，注意安全。

　　??

　　??“还是不放心吗？”待两个女孩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琳妮特问道。

　　??“不放心很正常吧！”你微微皱眉，“倒不是过度担忧，比如说遇上危险什么的，只是有时候…阿莱莎年纪还小，没什么阅历，很多事情我没来得及告诉她，平时待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

　　??想到这，你忍不住叹气，“她现在还没有抵触我，但平时说话都得委婉一些，不想给她太大压力，让她感到被轻视。但之后就说不准了，毕竟我自己也有过叛逆期。

　　??“她…也不算小了，半大不大。其实我管不住她，毕竟不是父母，没有权威，但还是要立起一个值得依靠的形象，让她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至少要有这种感觉。”你摇头苦笑，“其实我自己嘛…外强中干，不成熟，也不算可靠。”

　　??琳妮特不发一语，安静地看着你。
　　“算了，”你呼出一口气，“不是来诉苦的。我坐在后排，很多细节都没注意到，对行为的理解应该也不一样，你先给提示，我也许能想起来？”

　　??“去剧院里看看吧。”不属于你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知何时，另一位魔术师悄无声息出现在你们身后。林尼向你们点点头，或许是灯光的原因，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惫。

　　??

　　??

　　??顺着狭窄幽暗的侧门，你跟着两兄妹走向剧院后台，应急灯明亮苍白的光芒将巨大的影子打在墙上。“小心点，他们搬道具的时候把不少东西放在门边，别碰伤自己。”

　　??“刚才无意中听到你的话，作为兄长有一点共鸣。”林尼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其实很羡慕你们互相依靠。”你开口，发觉自己的声音在过道中显得飘忽不定。“可能是因为很少跟人交流，有时候会突然想回家。”

　　??琳妮特轻咳一声。

　　??“其实，我们还有一个弟弟。”

　　??“刚才和你们在一起的那位先生？”很合理，毕竟座位邻近。

　　??“他是我们的弟弟，菲米尼，职业潜水员。他现在应该回去了，可惜，不能介绍他和你认识。”林尼语气轻松地解释道。

　　??哦？

　　“那确实很遗憾。”你点头，“他给阿莱莎和卡罗琳留下了…呃…深刻的印象。”

　　??林尼陷入沉默，琳妮特接过话语。“菲米尼比较严肃，如果真的要形容，他不擅长和人交流，甚至比单纯的‘内向’更夸张一些。”

　　??“嗯，大致理解。”

　　??“但他…还在成长，在我看来是这样。你和卡罗琳交换了位置吗，坐在哪片区域？”

　　??“E区24排17号，大概在那边。”到达舞台阶梯处，你向大厅右后方略略一指。“所以我应该漏掉了不少细节。”

　　??林尼和琳妮特又一次沉默，你看见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莫名感到愧疚，应该更早说清楚的，这浪费了时间，也许还在某种意义上辜负了他们的期待。“抱歉…我不想再耽误你们的时间，如果不方便可以直接说出来。”

　　??回答你的，是两兄妹诧异的眼神。

　　??“为什么要道歉？”林尼思索片刻，有些无奈地扶额，“不，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可惜…”

　　??这位魔术师突然卡壳了。

　　??“…你是我们的客人，”琳妮特解释道，“我们希望你可以更好地感受这场表演，但这和需要你的建议没有任何关联。”

　　??“谢谢你们，我尽力而为。”你快速回答。

　　??“为了最大化表演收益，总会有偏僻的位置，但身为表演者，我们要尽力照顾每一位观众的感受。”

　　??

　　??

　　??“在魔术表演中运用元素力，会消解魔术的神秘性吗？”你转向林尼。

　　??你们正站在表演时坐的位置附近，琳妮特不久前去后台忙自己的事情。

　　??“元素力？”魔术师扬眉，“详细说说看。”

　　??……

　　??“元素视野。”忍不住露出有些牙疼的表情。“抱歉，没有想冒犯魔术表演的意思，我不会在外面谈起这件事。”

　　??“你说元素痕迹啊，”魔术师声音轻快，“的确，请你不要过多提及这些事，感谢理解。但不用太过担心，毕竟神之眼拥有者只是少数，我也没有听说过可以捕捉元素痕迹的留影机。”

　　??“至于魔术表演的神秘性嘛…”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突然凑近，“你听说过完全不依赖机关和手法的魔术吗？如果有，请务必，务必告诉我！”

　　??下一刻，他笑眯眯拉回正常距离。“那种东西，恐怕我们得称它为‘魔法’。”

　　??“我们向观众呈现奇迹，但除了那些很小的孩子，又有谁不知道魔术背后藏着秘密？但我们依旧喜欢魔术表演，至于为什么，谁知道呢？或许，我们喜欢超出预期，见证‘奇迹’的发生，或许…”

　　??“或许什么？”

　　??“人们愿意受到欺骗。”他凑近你的耳畔，再次压低声音。

　　??“至少…以‘魔术’，这种无伤大雅的形式。”浅色头发的青年耸肩，眯起眼笑了。

　　??

　　??

　　??琳妮特在台后摆出了茶点，那一壶红茶很好，这让你感到有些不自在。

　　??只要离开家，父母不在身边，你自己喝茶的场合，仅限于面包、几片茶叶加热水组成的简单早餐。就连你的室友都忍不住咋舌，有的时候，她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蓝莓和高档奶油，拉着你去学生餐厅弄两个煎蛋。

　　??“的确，元素痕迹破坏了魔术的视觉效果，最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遮挡。”小桌边，魔术师兄妹的低声交流不时传至耳畔，而你正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观察一副内封火元素的扑克牌——你强烈怀疑，随其主人的心意，这玩意可能会爆炸。

　　??你出神想了会团队项目进展和“空想俱乐部”的招募宣讲，而后思维飘至魔术师兄妹的下一步计划，你承认你对此颇为好奇。

　　??“之后？”魔术师语气随意，“几场内容相似的表演，休息一周左右，就是儿童节的街头演出。在喷泉广场，免费的，表演一些给孩子们看的轻松内容。”

　　??“儿童节…”你陷入沉思。

　　??“塞西尔小姐？”

　　??“啊，没什么。”回过神，忍不住微笑，“我也想到了一些创意，和手头的项目相关…啊，不，不是严肃的事情，我更希望孩子们会喜欢。”

　　??

　　??“我们确实设计过大量依赖元素力的魔术。”林尼向你解释。你注意到，琳妮特自从回到后台，就没有和你说过话——发起话题的人始终是她的哥哥。

　　??“琳妮特？”他望向自己的妹妹。

　　??琳妮特点头，眨了眨眼，表情没有变化。“气泡飞行术？”

　　??出于某种默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琳妮特目标明确地弯腰钻入某个小房间，取出一个大号铁盘和盛放化学试剂的有色玻璃瓶，而林尼打开铜制工具箱，取出一副有特殊表面材质的手套。

　　??“大概三年前的灵感，”魔术师慢条斯理地更换手套，“就在琳妮特获得神之眼后不久——这个魔术主要依赖她的力量。”

　　??林尼打开瓶盖，将透明的溶液缓慢倒入盘中，铺满底部。直观上，溶液的粘稠度与水无二。

　　??“可以理解为肥皂水，”他解释道，“添加了不少特殊成分，为了达到最佳效果实验了很多次，这一瓶是半年前调的。”

　　??手套浸入溶液中，你注意到液体被阻隔在手套的下半部分，毛细效应十分微弱。片刻后，魔术师移开手，后退至空旷处，双手合十又缓缓展开。

　　??第一个“奇迹”诞生了。气泡于魔术师掌间成型，随着双手间距逐渐拉大，气泡的体积逐渐膨胀。

　　??“表演的时候，还需要配合表情，比如说‘惊讶’、‘难以控制’之类。”魔术师神情专注，他不必分出注意力给自己的搭档——后者缓慢靠近气泡，你看见风元素于周身腾溢而起。

　　??而后，轻盈一跃与松手的动作，以十分的默契同时发生，魔术师跌入气泡中，与波光浮动的气泡一同腾空而起。

　　??气泡没有炸裂。魔术师悬浮于中央，稳稳当当在空中飘浮了片刻，而后击破气泡，漂亮干脆地落回地面。

　　??太精彩了！

　　??你为他们出色的表演鼓掌。但下一刻，你注意到琳妮特前额上的一层汗水。

　　??“真正的困难之处，是维持气泡内部和外部风元素的流动。一共三个目标，自身姿态、气泡形态、气泡悬浮，需要同时达成，对控制力的要求太高了。”林尼做出解释，琳妮特点头，坐在椅子上擦去汗水。撞见你担忧的眼神，她摇头，“不用担心，问题不大”。

　　??

　　??“想到了什么？”

　　??你抬起头，撞入魔术师的紫色眼睛。

　　??“其实…”你犹豫地开口，“我们在做一种可以远程实时操控的小型飞行器，要测试升力部件的性能，需要做空气动力学实验，也就是‘风洞实验’。我们自制的风洞利用了元素扩散原理，但因为理论建模的缺陷，在场景模拟上有很大的局限性，它创造的风场…不稳定。如果可以，希望请教琳妮特控制风的经验。”

　　??“噢，”魔术师扬眉，“说起来，刚才提到‘儿童节’的时候，你想起了飞行器？”

　　??“的确。所以，琳妮特…”

　　??琳妮特望向你。“当然可以，只要我有时间。”猫耳姑娘展露出笑意，“飞行器吗？真期待你们的创意，之前从来没听说过类似的东西，孩子们应该会很喜欢。”

　　??

　　??

　　??走出剧院时，你询问琳妮特先前沉默寡言的原因。

　　??琳妮特愣了片刻，摇头。“习惯了，先前和林尼商量过，他负责应对采访，毕竟他更擅长这些事。而我只是他的助手，或者说，多功能自律魔术机关。”她面无表情停顿片刻，诙谐地眨了眨眼，“他把话都说完，我也不需要开口了，也挺不错，不是吗？”

　　你们身后，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常春藤。
　　??它们在初夏肆意生长，攀附于枫丹工程院最为古老的教学楼的南侧，密密匝匝铺满墙面，叶片沾染了翻修外墙时飘扬的尘埃，泛着黯淡的灰白色。
　　“实验室在二楼，其他层有教室，但是比较老旧，除了考试，已经很少投入使用。”门廊的阴影下，你向琳妮特简单介绍了这幢有些年头的建筑。“有消息称，这幢楼会撤去所有教室，为更多社团提供活动空间，实际上，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不好定论。”
　　?? “详细说吧。既是来自外界的好奇心，也是我自己的期待。”琳妮特友善地笑了笑。
　　??“也许这是你的说话方式？说一半留一半，勾起别人的好奇心，或许...这是你和同学之间的共识，不用对彼此过多解释，就像我和林尼之间的默契？”
　　你：......
　　? “是我自己的问题，”你摇头，“也许本意是想表现幽默与自嘲，但多数情况下会走向‘自说自话’。”
　　“‘不是一件好事’，是指不同社团的实验设备，对仪器测量结果的影响。
　　??“比如说，‘日出时分的无规则白噪音幽灵’，建筑班的怪谈，指饮水机的振动干扰，他们班的团队记录教学楼楼体机械振动的时候，检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你耸肩，“最后，他们利用了凌晨1至3点的空窗期，在地下室测量，才得出相对可靠的数据。”
　　??琳妮特迟疑了。
　　??“所以，多个实验室设备振动的干扰，会让你们的数据...出问题？”
　　“我猜测，这一说法有夸张的成分。占据这幢楼的6个社团一直相处愉快，我们对精度的要求没有那么高，大部分误差可以用数据筛选机制和‘除噪算法’解决。”

　　琳妮特的耳朵忽然一振。“什么声音？”
　　你不明所以，四处张望片刻，跟着琳妮特的视线向建筑后侧望去。
　　片刻后，那个方向传来某种熟悉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听觉敏锐，的确是猫的特征。也许，琳妮特眼中的世界，和身为人类的你有许多不同，她对环境细节的感知能力远超想象。
　　??
　　“抱歉，来迟了。”席瑞的声音先他一步穿过建筑拐角，噪声源紧随其后——学校广为人知的、低矮而笨重的拖车，可以提供的转弯角度不足5°，坚硬的车轮材质击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
　　拉着这样一辆拖车走在道路上，需要额外的耐心和勇气，以及左右横跳、不被底板绊倒的灵活度——总而言之，所谓“厚脸皮”，不过如是。
　　“储能装置？”
　　“不是，充能设备，从能源系实验楼拉来的。”席瑞·莫尔斯回答，“劳驾，把贝克莱老爹叫下来看看，你先带这位...参观一下。”
　　你点点头，背着莫尔斯又露出了牙疼的表情。琳妮特将一切看在眼里，她承认，虽然自己不能理解你与同学的相处模式，但依旧忍不住想笑。
　　“走吧，社团活动室在二楼。欢迎来到‘风之屋’，能源系和力学系共同的直系社团，但是...机械系实习的第一站。
　　“具体做什么？简单来说，造出一切会飞的东西。”
　　??
　　“‘矢量’先生，充能设备在楼下...”
　　你话音未落，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生应了你，推开座椅冲下楼。
　　“他是风洞的设计师，可以说是团队核心，能力非常强。”在门外，你压低声音解释。“虽然这样介绍有些冒犯——他称号挺多的，‘维克多’和‘矢量’发音相近，还有刚才…‘贝克莱老爹’，算是一种调侃，但大家都很尊敬他。
　　??“需要风场算法新思路的人就是他。”
　　??琳妮特点头。“听起来很有趣，你继续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
　　??你选择扔掉无人机功能模块介绍，从实验室日常中挑选有意思的话题。
　　??
　　??“隔壁是‘流纪录’社团，”你指了指不远处被锁上的铁门，“他们和‘空想俱乐部’关系密切，具体做的事跟留影很像。听说过‘电影’吗？借用特殊的留影形式记录事件的全过程，呈现出一系列移动图像，展现事件的全过程。”
　　??琳妮特点头，表示她能理解。
　　“‘流记录’的项目，和‘电影’的唯一区别，是手工绘制，利用某种图像微调技术调节手绘图像的移动，提高效率。项目名称叫‘动态绘片’技术。
　　“另一个特点，是他们对稻妻轻小说的热衷，他们用小说插图翻改了一段《哈玛瓦兰战记》，整体效果还不错。”
　　“看得出来。”琳妮特点头。“很有个性。”
　　你们盯着门上张贴的异世界风格等身海报，陷入沉默。

　　为了应对这次拜访，大部分资料和实验器材都被你们事先收好，空旷整齐的桌面让人有些不习惯。
　　介绍工作结束，琳妮特和力学组成员去了预定的开会地点，而你和几位机械系同窗面面相觑——综合操作台只有一个，精细焊接功能区还出了点问题。
　　??
　　我们自己能处理吗？
　　不能，零件故障，得找生产商换。
　　没有备用件吗？
　　没批下来。
　　修理人员什么时候来？
　　两天。
　　......行。
　　?你们看着各自的机械作业，陷入沉思。
　　??
　　风洞被贝克莱拿去调整了，你和另一位同学负责的传动部件已经整合完毕，于是你们开始做常规测试。高温高湿之类的极端条件测试，得过段时间，毕竟机械系的实验设备需要预约。

　　也许，在琳妮特眼中，你们这些令人迷惑的行为，打上了一层高等学府的神圣光环。
　　但排除学到的知识、积攒的经验，你们平常做的事，无外如下：
　　??
　　——造出会飞的散热风扇
　　镶嵌在轻质对称方框中的两个旋翼未经调整，经常失去平衡。一旦提供的升力不对等，飞行器将变成一块呼呼作响的板砖，旋转着摔到不知哪个角落。
　　所幸，材料质量不错，报废率还算可以接受。
　　——把综合操作台弄坏，修好，再弄坏，再修好…
　　非常期待某位优秀的学长或学姐，能在你毕业之前，把某公司那个设计焊接喷口的工程师的脑袋摁到地里，然后把自己的改良方案摔到会议桌上。
　　——收集各种从零开始，手搓复杂设备的详细流程资料。
　　但无论如何，把这些东西作为设计项目无法毕业。浮空艇有四万个基础零件，而光是提取出供能的能量块，就要么冒着被送入监狱的风险，潜入枫丹的能源重地，要么从零开始建造供能站，环环相扣，无穷无尽。
　　于是，你和无数前辈一样，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
　　——被不明所以的故障重复嘲讽。
　　当期末大作业出了问题...
　　一个人熬夜debug，抑或是大家一起熬夜debug，选一个吧。
　　因为活动室不熄灯。
　　??
　　——做出既不能忽悠投资人，也不能忽悠校领导的无用项目。
　　不想提及某些机械垃圾，和某些昂贵的机械垃圾。

　　琳妮特在社团成员的邀请下，旁观了今天的试飞，与信号传输范围实验。
　　场地上还有能源系的其他团队。他们整出的板砖（像是喷射口），在启动后渐渐亮起红光，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而后突然斜向上窜上天空，划出一个圆弧，直冲向后侧的操场。
　　?目睹了全过程，你们表情悚然。
　　速度，你保守估计，60码/时。
　　有点危险，真的。
　　只要动力足够，板砖都能起飞。
　　??
　　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毕业之后，就必须承担研究失败的法律风险，而在工程院内的几年，你们不用担心这类问题，按照学校和各院系的说法，可以尽量发挥想象力。
　　“失败是成功之母”，在这样一个包容“失败”的环境中，许多学生智慧的结晶于此诞生，并随着他们的毕业带往社会，成为自己进入各行各业的敲门砖。
　　感谢枫丹工程院的失败豁免权吧。

　　枫丹的儿童节，最初设立的宗旨，是保护孩子们的教育权益，强调成长过程中知识与教育的价值。
　　但是现在，儿童节对于孩子们而言，意味着不上课。或许，在现在的社会环境里，教育的价值已经不再需要强调，孩子们的快乐，反而成了可遇不可求的稀有物。
　　很有意思，可惜你不修社会历史。
　　喷泉广场上的鸽子，是不怕人的。太阳西斜，嬉闹跑跳的孩子冲入鸽群，惊得它们振翅而飞。但不一会儿，鸽子又拣了个合适的位置，扑腾着落下，继续啄食，或脑袋一伸一伸地踱步。
　　“我很好奇，为什么不想和同学们一起庆祝？最近和她们关系好吗？”
　　阿莱莎已经不能算是小孩子了，你视线放平，勉勉强强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
　　从上一个夏天到现在，她长高了一点。
　　“不坏。”妹妹含糊其词，“平时天天待在一起，今天想出来玩。”
　　或许是一种特立独行的心理？总之可以理解。

　　一个很小的孩子攀在喷泉的大理石边缘，兴奋地伸向水面，跃跃欲试。你看着他身体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头和重心逐渐偏向一个不妙的位置，心里发怵。
　　此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戴着高筒礼帽的青年魔术师眼疾手快，把即将翻入水池的小家伙捞回地面。猫耳姑娘跟在身后不远处，拉着一个深色箱型物品，侧面似乎安装了一盏大灯。这对魔术师兄妹装束干练，除了那件被洗得发白又熨平的衬衫——唯一的违和感来源——在阳光下有些刺眼。
　　阿莱莎顺着你的视线也注意到了他们，轻轻扯了扯你的袖子。
　　魔术师在那个孩子面前蹲下，笑眯眯地说了什么，张开合拢的双手。那个孩子咯咯笑了起来，扭捏着接过魔术师手里的东西，向不远处张开双臂的年轻母亲跑去，扑进她的怀里。
　　这时，你听到了熟悉的嗡鸣声——实验室里转动不息的四叶旋翼扰乱了微风，带动由上千个零件密切配合的箱型机身，自斜上方掠过。
　　机身装配的遥控留影机，将会记录这一与众不同的视角。项目答辩已经结束，这是团队为迈向公众，做出的一次吸引目光的尝试。
　　你掏出随身携带的留影机，自地面拍下这一场景。飞行器平稳悬浮于广场上空，在照片中仅仅是一个豆大的黑点，勉强看得出轮廓，但它飞得很高，或许足以一览枫丹主城的风光。

　　“说不定，你们的设计会登上蒸汽鸟报头版。”仰头对焦时，魔术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或许吧，”你一点点旋转变焦环，“反正它拍的照片肯定会上报纸。”
　　收起相机，你转身望向林尼。
　　?正在洗牌的魔术师神色专注，那一摞扑克牌如流水般，在魔术师的双手间来回跃动，无数花色一闪而过，速度快到让人无法捕捉。牌面相击，声音连贯而清脆。
　　有趣，但有些催眠的场景。
　　身为经验丰富的魔术师，他已经习惯了观众审视、评判的目光。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无需微笑，无需回应任何人的视线。
　　在你眼中，这是一种专注，一种经常在实验室、图书馆见到的神情。在那些场合，你不会盯着别人太久，因为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多数人不喜欢被观察的感觉。
　　经过无数次训练的手部动作，本就是用来蒙蔽观众的，寻找破绽无济于事。或许......观察他本人，会是更有意思的选择？
　　出众的容貌是上天赐予的第一份礼物。的确，凭阅历判断，他是一位很漂亮的年轻人，相貌精致，却显露出未加掩饰的锐气，以及一份属于魔术师的狡黠——在许多方面，他和他的妹妹很相似，除了这一点——琳妮特相对沉默而收敛，而他更加外向，似乎毫无顾忌。
　　或许，他为“魔术”而生，但这种可能性很小。
　　或许，练习魔术的过程中，他也有意无意地接受了这种“虚实相生”艺术的塑造，变成了这个行业的模样。
　　??
　　你见过一幅相当精细的“神经活动”模拟图，一位演奏者接触钢琴后，那颗大脑的许多区域，模拟神经信号如烟花绽放般光芒大盛。
　　乐器演奏，与比拼技巧的传统魔术有许多相似性，或许这位魔术师的大脑中，也正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烟花秀。
　　??
　　......看一个人，需要这么多理由吗？
　　??
　　牌序被打乱后，是花切。扑克牌被均分为六份，在魔术师指间依次展开，又逐一收拢，没有失去平衡散落一地的迹象。
　　高超的技艺，是你对林尼和琳妮特敬意的来源。但是很遗憾，你不得不承认，自己在心理层面尚未将这对魔术师兄妹划入“名人”群体，而更倾向于将他们看作“同类”
　　——你们都是年轻人，都在某种意义上承受着来自外界的压力，光是这两点，就足以提供跨越社会身份的交流话题。
　　周围没有聚集的人群，作为唯二的观众，你和阿莱莎象征性为他鼓掌。
　　“白天很轻松，入夜之后有一场正经的表演。第一次表演街头魔术的时候，最开始吸引的人太多，道具很快消耗光了，或多或少影响了后续计划。”林尼语气平和。
　　说起来，他和琳妮特脸颊上的黑色图案，应该是这对魔术组合的宣传标志。泪滴和五芒星出现在海报、表演道具，甚至是幕布等各种地方，可以说是他们的象征性符号。
　　??
　　“你介意彩纸片吗？□□里喷出来的，落在身上。”他问你。
　　“今天不介意。”你摇头。
　　他点点头，摘下帽子，用食指指尖托住帽身，其他手指随意一推，那顶高筒礼帽便开始快速旋转。
　　这一高难度动作很难不吸引目光。散步的人、跑跳的孩子停下脚步，开始在你们身侧聚集。
　　“看在朋友的份上，请帮帮我，配合我一次。”魔术师叫了你的名字，环视一周，低声道。难为他在说话的同时，费力保持帽子的旋转与平衡。
　　阿莱莎又扯了扯你的袖子，抽身绕到魔术师后侧不远处，在人群边缘跳起来向你招手。魔术师注意到了她的举动，扬起眉。
　　“因为人群感到不自在吗？”
　　......
　　他想多了，阿莱莎不是这种性格。
　　就像是陪着过生日的朋友，前往大家准备的惊喜派对。推开门，彩灯亮起，大家欢呼着给寿星戴上生日帽，把点好蜡烛的蛋糕端到面前，那位陪同的人会溜到一边，拿起留影机......看热闹，总而言之，尽量给自己找事情做。
　　观众越来越多，魔术师的帽子转速逐渐放缓。一抛一接，他双手各持一边帽檐，令空洞朝向你。由于被笼罩在喷泉东侧的阴影下，你看不清帽子里的细节，但属于神之眼拥有者的模糊直觉告诉你，里面没有移动的物体，无论是机关，还是活物。
　　“可以伸手进来看看。”林尼提醒你。
　　你根据指引照做。虽然这是典型的魔术表演帽，设计上有一些玄机，但魔术师说得没错，帽子的确是空的。
　　魔术师空出一只手，迅速击打帽顶。所有人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而后，一只黑色的玩偶从帽子中探出头，和你面对面。
　　顶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掌声，你仔细观察这个玩偶。
　　肥大的猫咪形态，戴着一顶小礼帽，泪滴和五芒星各占一边构成双眼，下方勾勒出尖利的牙齿，形貌有些诡谲。
　　??它似乎想要从帽子里爬出来，但是脚步打滑，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它原本咧开的嘴角向下掉了不少。
　　你从它的神情中读出了四个字，“气急败坏”。
　　你伸手把它抱出来。接触毛皮的那一刻，洋溢的火元素自指尖蔓延，迅速温暖了双手。
　　?你心下了然，将猫咪递给魔术师。它灵巧地爬到魔术师的肩膀上，甩了甩尾巴，张大嘴“喵”了一声。
　　?…有点怪。
　　??
　　而后，是猜牌，长盛不衰的街头魔术之一。
　　?因为知道魔术原理，你用余光注意了林尼一开始换手控牌的指间动作，但不愧是久经训练的职业魔术师，速度快到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猫咪爬进帽子，魔术师握住帽檐，向上方一抛。
　　?你没有看清，那顶礼帽在旋转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变化。约莫在最高点，如同礼花爆炸一般，彩纸条和闪亮的粉末形成烟雾，模糊了帽子的轮廓。
　　?烟雾中，牌的花色亮起——正是先前你所选择的那一张。
　　?第二个魔术结束，效果不错。
　　那只猫吸引了不少目光，也许是魔术师转移视线的安排。
　　??
　　?“最后，我想送这位可爱的小姐一件礼物。”
　　?估计跟刚才那个孩子差不多，是契合儿童节氛围的小物件，毕竟这场表演的目的之一，是吸引公众目光。
　　?但产生期待也是必然的。参与街头互动的机会不多，至少对你来说，是第一次。
　　?他点燃了你的好奇心。
　　??
　　?“请伸出手…实际上是手腕。”
　　?魔术师将一根细尼龙线的末端系在你的手腕上，打了个活结。但将细绳塞入活结绳圈的时候，绳子滑出了他的指尖。他的动作紊乱了一瞬，看得你替他紧张。
　　尼龙线很长，另一端卷成一束，被魔术师放入帽子中。这个动作的持续时间，似乎不足以让他做手脚。而后，他将帽子盖在了你的手腕上，绳圈却没有掉落。
　　魔术师单手捏着帽檐，另一只手朝外伸向观众。你们的目光短暂交错，他朝你眨眨眼，眼睛里似乎洋溢着笑意。
　　一个响指，帽子应声而起，你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些许拉力——来自尼龙线末端系着的，偌大一个银色气球。而魔术师的礼帽，被稳稳当当顶在气球上。
　　的确，不少彩纸片攀上了你的衣服，好在今天早有预料，选择了花边皱褶较少的长款连衣裙。
　　帽子飞回魔术师手里。他抬起礼帽向你鞠躬，围观的人群开始为魔术师的表演鼓掌。

　　很精彩，也的确出乎预料。于彩纸片干扰视线的极短时间里，迅速充满低密度气体，并将气球抽出礼帽。虽然性质与拎出一只兔子相近，但在你看来，这个魔术的每一步，都无比巧妙。
　　你想收回手，但是手腕处尼龙线的些微拉力让你一僵。

　　就像孩提时代，在教室的抽屉里收到不知何人的礼物，第一个动作，是在其他人发现之前，将它藏得更深，等待时机偷偷处理掉。但是不知谁眼尖喊了一声，同学们“呼啦啦”聚在你身边，盯着你打开盒子，并等着你做出评价。
　　如果那件礼物不合适......比如说食物等消耗品，以及获赠者主观难以接受的事物，那就更可怕了。
　　?喜恶不难隐藏，但一个人的行为往往流露出态度，在有心人眼中，获赠者的“为难”溶于空气，让人惊慌失措。
　　教师的办公桌，往往是这些东西的归宿，经验丰富的教职工明白，如何守护一个孩子的自尊心。那些东西，终究会物归原主。
　　但这类收场方式，无论如何，都是尴尬且不令人愉快的。

　　所以，你不喜欢抽屉里的“惊喜”。
　　你缓慢收回手，犹疑地沉默片刻，随即展露笑容，声音轻快。
　　“谢谢你，先生...呃...儿童节快乐。”
　　......
　　“儿童节快乐。”
　　尚未平息的掌声，掩盖了你们之间令人尴尬的沉默。
　　林尼深深看了你一眼，呼出一口气，重新扣上帽子。他转身面向围拢的人群，宣布了晚七点整在喷泉下方表演的消息。

　　你抽身离开人群，阿莱莎还在外围等着你。
　　“很好看。”她冷静地做出评价。
　　“喜欢吗？送给你了。”
　　许多人说，你们的声音很相似。原先因为年龄小，阿莱莎的声音更加清亮，但以现在这种语气说话时，你们的声音特征几乎完全重合。
　　阿莱莎一退三步远。
　　“不！我不喜欢！”她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情愿，“这种东西也就能吸引八岁小孩的目光吧。”
　　“不过差了六岁，你拿着很合适，相信我。”
　　??
　　解开手腕上的活结，你拉下气球仔细观察，发现橡胶表面分布着一些粉状颗粒。
　　酷，荧光剂。只要环境光线得当，入夜后举着这玩意，无异于头顶巨型灯泡招摇过市，回头率可观。
　　“晚上它会发光，挺有趣的，真的不想试试吗？”你再次诚恳地发问。
　　你向水神发誓，你的良心依旧活蹦乱跳，没有受到一丝谴责。
　　“不！”
　　阿莱莎的视线落点，从你的眼睛转向那颗气球，神情如同盯着某种引起人生理排斥的“其他生物”。
　　把气球绑在手杖柄上，你陷入沉思。
　　要么，放飞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