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萌芽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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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教掌教的行踪从不定死，每月初一，他会随机选一处教址巡视。虽说各处分管有序，可他总念着教民的冷暖，非得踏入街巷农舍，亲眼瞧见大家安稳度日，心里才踏实。
谢矜和凌霜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初来乍到不过一个月，就撞上了掌教每月一次的巡查。一想到能亲眼见到这位心系万民的掌教，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泛起一丝期待。
谢矜望向远处教民忙碌的身影，转头对凌霜笑了笑：“虽说我们现在力量微弱，连眼前的小事都未必能做好，但这块地方不一样，它像一粒火种，只要有风，就能烧遍原野。”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满是对未来的希望。
凌霜读懂了她的眼神，开口道：“听你这么说，好像已经对那位还没见过的掌教充满好感了。”
谢矜倚在街边的石栏上，望着眼前的景象：卖花的老妇人笑着给小姑娘递上一束野花，打铁的汉子擦着汗和顾客讨价还价，连路过的孩童都蹦蹦跳跳地唱着歌谣，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意，眼里满是对生活的热爱和对未来的向往。
她收回目光，语气里带着真切的佩服：“凌霜，我之前说欣赏掌教，现在觉得那两个字太浅了。我是真的佩服他——在外界铺天盖地的误解和谣言里，他能守住初心，造出这样一个地方，让这里的人不用活在恐惧和压抑里，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都能有尊严、有希望地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
凌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轻轻点头：“是啊，外界的传言像一层厚厚的乌云，遮住了真相。可只要走进这片土地，就能看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地狱，而是一群人在认真生活的人间。”
谢矜望着街上依旧鲜活的人群，眉头渐渐皱起：“真不明白，外界为什么非要往中正教身上泼脏水。一个刚萌芽的教派，既没招惹魔道，也没冒犯正道，可两边都要掺一脚抹黑它——他们到底在害怕什么？怕这里的火种烧起来，怕民众看到，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活法吗？”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又有几分对真相的渴求。”
“外界说中正教神秘，教民愚昧，掌教愚弄众人，连女人都过得苦不堪言。”凌霜开口，声音清冽好听，语气却冷得像冰，“现在看来，那些传言根本不能信。
谢矜望着远处中正教的山门，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讽刺的笑：“正道总说自己光明磊落，魔道从不掩饰自己的狠辣，可他们却做着同样的事——一边愚弄着自己的教民，一边迫不及待地联手抹黑一个刚萌芽的教派。中正教明明连跟他们抗衡的力量都没有，他们却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说到底，他们在害怕什么？是害怕中正教的‘不一样’，还是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戳破？至少这几日我在这里，看到的只有温暖和希望，哪里有传言里的半分黑暗？”
初入城中，谢荆遇到一位中正教的女子，她过得快乐又自在，眼里有光，正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活得很有尊严。在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女子，她们阳光自由，丝毫没有传言中被束缚的苦难模样。
对比中正教的鲜活，魔道和正道领地的普通人过得却像在泥沼里。每个教派都划有领地，可领地内却分着森严的等级：身处宗门高层的人，自视“最接近神明”，住在华丽的殿宇里，对外面普通人的饥寒交迫视而不见，只把他们当作可以随意驱使的工具，连怜悯都觉得多余；而那些普通的教派成员，虽也算教派一份子，却没资格踏入高层的圈子，只能和其他普通人一样，在底层挣扎求生，与云端的高层有着天壤之别。
谢荆曾路过魔道管辖的郦渠，那是个坐落在两派交界的地方，山川秀美，空气中弥漫着最天然、最纯粹的灵气，连草木都长得格外茂盛。
可这份生机，在魔道修行者眼里，却成了“无主之物”——他们从不认为，郦渠的普通人与小妖有资格享有这样的灵气。于是，为了抢夺灵气，他们带着法器闯入离曲，烧杀抢掠，不放过任何一个活物。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在他们刀下哀嚎；那些刚修出灵智的小妖，被打得魂飞魄散。在魔道修行者的疯狂里，郦渠的灵气成了血的祭品，而他们的眼里，只有得到灵气后的满足，没有半分对生命的敬畏。
在正道的领地，梨花从小长大的村落遭遇了灭顶之灾：村民们在睡梦中被惊醒，一夜之间惨遭屠戮，血流成河。可如此残忍的自相残杀，在正道宗门眼里，却只是一场供他们取乐的戏。他们坐在高台上，看着村民们绝望地挣扎、哭喊，不仅没有丝毫怜悯，反而觉得这些人求生的样子丑态毕露，可笑至极。
不管是小小的郦渠，还是梨花长大的村落，在正道和魔道眼中，都是毫无价值的存在。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还有没能力聚齐灵气的小妖，他们的生命轻如鸿毛——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在意，更不会在这些高高在上的教派心里，掀起一丝波澜。
正道的高高在上者，总站在台上大声宣扬“平等”“尊重”，说这是给普通人的庇护，要是离开正道，连这最基本的权利都保不住。他们用教义、用规训，日复一日给民众洗脑，把控制刻进人们的骨头里。时间久了，大家真的忘了怎么反抗，连反抗的本能都被磨灭。可实际上，这平等从来都是假的——他们享受着特权，却让普通人在底层挣扎，所谓的尊重，不过是哄骗民众乖乖听话的谎言。
魔道向来打着“自由”的旗号。城主在高处，声调拔高：“咱这城里，城民们能由着性子活，想做买卖就做买卖，想修行就修行，自由就是天！”可话锋陡然一变，阴森森道：“可要是敢踏出魔道的地盘，连喘气活着的自由都没了。”长久以来，这话把恐惧种进了每一个城民心里。他们看着城主和高层作威作福，哪怕受了委屈、遭了压榨，也不敢反抗——就怕那仅有的生存自由，也被彻底剥夺，只能在这所谓“自由”的幌子下，默默吞咽苦楚。
正道向来编排，说中正教是个毫无平等的地方，普通人和掌权者之间隔着鸿沟，普通人连果腹都难，常常被饿死；魔道也附和着泼脏水，宣称中正教的人被死死禁锢，根本没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们一边恶意捏造这些谎言，一边让自己阵营里的人觉得，比起“悲惨”的中正教众人，生活在魔道或正道的他们，简直幸运到了极点。
然而谢矜亲眼所见的，和这些传言截然不同。正道与魔道的掌权者，靠着愚昧治下的普通人来巩固统治，时至今日，在他们的领地内，民众能接触到的关于中正教的消息，全是被歪曲的负面与黑暗。他们故意把中正教塑造成一个可怕至极的参照物，仿佛那儿是人间炼狱。这样一来，普通人越是觉得中正教恐怖，就越难有勇气反抗自己的统领者——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反抗后的下场或许比在“黑暗”的中正教还惨，于是只能乖乖服从，任由掌权者摆布。
真是可笑至极！正道与魔道向来针锋相对，如今却为了统治者的利益，竟偷偷达成默契，一起抹黑中正教，这种秘而不宣的勾结，想想都觉得荒谬又讽刺。
凌霜望着远处中正教的炊烟，指尖轻轻攥紧衣角，眼神中漫开寒凉，缓缓开口：“他们怕民众醒过来，知道中正教没那么可怕，自己也不是活在天堂，一旦敢反抗去寻更好的日子，没了这‘噩梦参照’，宗门还能稳坐云端？”那寒凉像冰棱，扎在话里。
凌霜来自郦渠，那片土地曾是魔道辖下的一角。魔道嘴里喊得震天响的“自由”，从来都只是魔尊的、城主的，或是城主手下那些人的特权，普通人和低阶精怪，连边都摸不着。当初魔道护法闯进郦渠那晚，要不是谢矜恰好出现，凌霜早就死在那场血腥里。他是幸运的，遇见了自己的神明，可魔道的范围里，像郦渠这样的地方还有很多。其他郦渠的人们没这运气，等不到能救自己的人，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像尘埃一样从世界上消失了，连点痕迹都留不下。
谢矜目光沉沉，声音里带着股沉郁：“我们要打破这一切，可这必定会有牺牲。你看这天下利益，盘根错节得很，想撼动哪怕一丝一毫，都不是一个人流血就能做到的，得是一群人，前赴后继地去流血牺牲。”说这话时，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衣角，眼里翻涌着复杂的思索，有对前路的凝重，也有对这必然代价的无奈与坚定，仿佛这千斤重担，正压在她纤细却倔强的肩头。
谢荆常常琢磨，每个人降世都该有使命，那自己的使命到底是什么？师父曾说，修道之人皆以成神为目标，可成神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成神，无非想要无尽生命、掌控天下权，好凌驾众生之上，谢荆对这些毫无兴趣。她只想当众生里的一份子，而非高高在上。入世后，见众生被奴役压迫，日子困顿没希望，世间尽是人吃人的惨状，她决心改变。可这必定有牺牲，她没法保证牺牲能成功，最可怕的不是牺牲，是白白丢了性命啥也没改变。
凌霜敏锐地捕捉到谢矜内心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软弱，正色道：“所有的牺牲，都会有意义，不存在平白无故的牺牲。”说完，目光仍落在谢矜身上，心里默默想着，自己的神明——谢荆，总是这般心软。可在他眼中，这根本不是缺点，恰恰相反，正因为她心软，才能对世上之人的苦难感同身受，这份共情，便是最闪耀的优点。
谢荆脸上带着温和却有力的笑容，缓缓说道：“关于颠覆现有局面，我一直很确定——这件事必然会有困难，我明白；必然会有牺牲，我也明白。可这世间，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完成这样的事。我愿意成为其中一员，为这件事付出一切。若是我最终没能完成，我真心希望别人能接过这份力，带着这份信念，将它做到最后。”说这些话时，她心中的念头像被烈火淬炼过一般，愈发坚定，仿佛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方才，谢矜心里确实闪过一丝软弱。她太清楚了，最先站出来做这件事的人，大概率会成为牺牲者。她劝说那些人加入对抗，对这些先行者而言，无异于一条死路，而她自己，就像是在劝他们去赴死。想要颠覆现有局面自己的命也未必能保住，对此谢衿并没有太大的感想，她对于死亡并没有恐惧，她怕的是这件事情失败，所有的牺牲都没有意义 ，可她突然之间明白了。
谢矜静静地望着远方，在心里坚定地告诉自己，牺牲必定是有意义的。或许自己终其一生都无法亲眼看到局面被颠覆，但只要开始做了，就如同风拂过大地，总会留下些不可磨灭的痕迹。这些痕迹会成为后来人的路标，指引着他们继续往前，直到有人能最终完成这件事。所以，这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牺牲，每一个为此付出的人，都在为那个终将到来的改变添砖加瓦。
谢矜笑着抱住凌霜，语气里洋溢着难得的愉悦：“你看，这儿真是个极好的地方。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们要做的所有事，都会从这里正式开始，而且我们必定会成功。但眼下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见到中正教的掌教，我想和他好好聊一聊。你瞧，这儿已经是一块萌芽的土壤了，只要能得到这位掌教的支持，我们所有的努力和计划，都能以这里为起点，向四面八方发散出去，终有一天会席卷整个天下。
自踏入中正教地界的那一刻，谢矜就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鲜活的希望，这是她在魔道和正道都从未体会过的。这儿的人享有真正的平等与自由，每个人都带着对生活的热忱，满怀希望地过着日子。街头没有饿殍遍野的惨状，更看不到人吃人的可怕乱象，一切都透着安稳与生机。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萌芽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