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AgedTea

4、墨先生碎片

　　陈晏混迹人间数百载，前一百年都只在道门里度过。究其原因，不过为求一个心安。

　　说来心安，心为何安？

　　陈晏前二十多年过得顺遂，年纪轻轻便是将军，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

　　乱葬岗的那一夜，风平浪静，没有电闪雷鸣，没有暴雨倾盆。陈晏满身的灰，躺在地上，内心却格外平静。

　　他说不清该恨谁，恨皇族无情，恨天道无公，耳边只听得寒鸦哀鸣，眼前见照夜明星星点点。

　　恍惚间云雾升腾，飘飘乎欲仙人。他眼中没有半分光彩，胸腔激荡，心脏传来阵阵剧痛。陈晏缓缓闭上眼，他以为自己快死了。

　　可半晌，只听脚步急促，在他身旁徘徊，却又拿捏不住，又听一声叹气，“陈晏，生人，承平十四年于敦煌战死。”

　　承平十四年，那是五年前，他意气风发，初出茅庐便大获全胜。他应该在五年前就死的么……

　　可他活了，活到现在……

　　“你可不止活到现在。”那声音讥讽，“你会活着，与天地同寿。”

　　那又是怎样漫长的岁月，又怎是一个凡人消受得起……

　　陈晏几乎是瞬间，便厘清了个中关节，他一人难以消受，于是天地以他的全族人乃至后代后辈来偿还。

　　这不是恩赐，而是对于他的惩罚。

　　他从此只能游离于人世外，触不到摸不着，这惩罚没有边界，望不到尽头，他仍是个人，但他死不了。

　　陈晏的眼泪从眼眶中滑出，“那天地一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