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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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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果然很快就出了院,但不知道为了什么我还是很容易睡,甚至是不分昼夜。有时醒来是半夜,我一坐起来,以凉哥会突然惊醒,从我床脚边的地铺上爬起来,问我是不是饿,要不要喝水。每到这时我总会很不好意思,跟他再三说我没关系的,让他回自己房间睡。可他总是说与其两个房间跑来跑去一直睡不好,还不如打个地铺来得安心。
我常常考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要不我怎么会老是要睡,还有他为什么好好的连工都不打了回来,还老会睡在我房间,而且是地铺呢?我也问过他爸妈到哪里去了,他告诉我他们到国外去做生意了。我就没想通,老爸不是老说做生意到底有风险,让老妈继续做公务员以后好有个退路的吗?怎么突然之间老妈也跟着他到国外去了?是生意太好了,还是我得什么重病大人去外面筹钱去了?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小孩子得白血病或什么的,就把孩子放家里拜托别人照看,家长就四处找人去配对什么什么的。
这天我突然醒来,有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来,不太猛烈,我搞不清这是清晨还是黄昏。浑身都睡得僵僵的,有些不太好动,我一时还有点懵懵的,眨眨眼看着天花板让自己慢慢清醒。
突然我听到以凉哥的声音从未关严的门逢中传来:“唐帅,你回去吧,你马上也高二了,家长老师都对你期望很高的,虽说是放假,明天可能还有课吧?”
“没事儿,我在这儿也能看书。而且跟你轮换着你也轻松一点。”唐帅一惯的好脾气,我听了心里都要笑。
哥突然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唐帅,这阵子小默生病你的心意我都看出来了,所以有件事儿我想提前和你说一下。”
“啊,那什么,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唐帅又开始扭捏了,我翻白眼。
“我要带小默走。”
“你说什么?!”唐帅突然提高了嗓门,我一皱眉头,他也会大嗓门喔?不过,走?去哪里?
“你放手,冷静一点。我已经拜托了王露的爸爸,学校都联系好了,是那边的一家私立学校。你别急,听我说。现在这个情况,医生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想还是让她换个环境比较好。而且,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她要换环境没问题,你去继续上你的学,小默可以住我家。”唐帅马上接口。我脸一红,凭什么我自己有家不住,要住他家里?这在学校更说不清了。
以凉哥的声音突然变了,像是压抑着什么,冷冷道:“你现在有能力可以说这个话吗?”
“我,我现在就回去和我爸妈说,你等着。”唐帅突然急了。
“你等等!”以凉哥换了口气,耐了性子道:“唐帅,我想让你明白,小默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好吗?如果你真喜欢小默,你大可以考到我们那个城市来,以你的成绩应该是没问题的。你急什么呢?不过是二年而已。”
“好。”唐帅似是考虑了很久,郑重道:“但是小默到了那边一定要让她跟我联络。我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还有,我知道你要上学,还要打工,另外还有王露姐,但,我请你一定一定要善待小默,求你。”
以凉突然哧笑出声:“唐帅,你说得真好笑,她是我妹妹,是我的家人,我跟她一起生活了十几年了,要你来拜托我善待她?”
“对不起。我本不是这个意思。”唐帅尴尬地低了声音,突然又道:“你打算一直瞒着她?”
以凉哥长叹一声,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就多久吧。这事儿放谁身上也受不了,何况她这么小,跟爸妈感情那么好。让她明白爸妈已经离开,对她来说不一定就是对的。看情况吧。”
我一下坐起身,离开?我突然脑中出现各种各样的画面,以凉哥的、老师的、医生的、系主任的,他们同时在说着话,好乱,好吵。我一下捂了头,捂住耳朵,不要,不是的,这不可能!我“咚”一下跳下床,一脚踩在什么上面,发出“哐”的一声,我突然惊醒,无措地站定。
门一下被推开,所有的光线瞬时进来,我愣愣地看着他们焦急的脸。以凉哥冲过来一把抓住我,上下看着:“小默,有没有事?刚弄到什么了?”
我听到自己带着颤抖地声音问:“哥,是真的吗?他们在哪儿?”
“他们在国外,现在有点晚,他们都睡了。来,我们去吃点东西,吃点药,我们也要睡了。”以凉哥低声哄我。
我只觉得冷,冷,冷到不停地发抖,我一把攀住他的前襟,努力仰头看他:“让我见他们一面,我要见他们,他们现在在哪儿?”
以凉哥大力撑住我,着急地说:“明天,明天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们。”
“你骗我!他们死了!你骗我!他们在哪儿?让我见他们一面,我一定要见他们最后一面,或许他们认错人了,或许是别人,我一定要见他们一面。”我紧紧掐在他手臂上,努力想让自己看清楚。
以凉哥突然一用力,我顿时贴在了他怀里。他那样用力,让我窒息,他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过去了,都过去了。不怕,不怕,以后哥会守护你。嘘,不怕。”
我一点都没哭,我异常冷静,我在他怀里问:“他们在哪儿?”
在客厅,当我看到照片的瞬间,软在地上。唐帅与哥都冲过来,却怎么也扶不起我。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什么掏空了,我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咳嗽,甚至呕吐。为什么?你们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们还说等我考上大学全家一起出国旅游的,你们说过那么多那么多话,你们怎么可以离开?你们说话不算话!我讨厌,我讨厌你们!回来!我要你们回来!求求你们回来!我再也不惹你们生气啦,我一定好好学习,我会很乖很乖,你们说什么我都会做,我只要你们回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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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个月,我每天都在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每天要吃了药才能睡,而且还常常惊醒。每次一醒,我第一件事就是找以凉哥。我会偷偷爬下床,抱了毛巾被挨了他睡。每次只有听到他的呼吸声,我才能安心,才不那么害怕。
他也逐渐习惯了和我睡,每次我一做恶梦,他都会第一时间抱住我,一遍遍抚我后背,在我耳边轻声安慰:“不怕,不怕,小默做恶梦,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不怕。”在他的安抚下,我渐渐会放松身体,有时会睡,有时不。
那晚,我被吓醒,以凉哥耐不住困很快便又睡了。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除了他沉重的呼吸。我抬眼去看他的脸,粗粗的眉毛紧紧锁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瘦了,整个脸都抠了下去。都是为了我吗?都是为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我伸手将他头颈抱住,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想吸取他的暖,又觉得对不起他,想安慰他。他半梦半醒地将我搂住,一条腿压在我的腰上,无意中将我贴得更紧。我突然觉得很不妥,涨红了脸将手放下以肘撑住他的身体,想将身子一点点抽离。就在我几乎要成功地时候,他突然手臂一紧,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我眼一下张得好大,直直地看着他。我不确定他是梦游还是清醒。他的手贴在我的身上,那么陌生;他的身体那么炽热,让人害怕;他的气息那么紧,让我心跳得几乎不能呼吸。听人说梦游的人是不能叫醒的,否则不是疯就是死。我一动不动,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他梦到王露了?
他的手贴在我的腰上,一点点向上,我羞到几乎要脑溢血,在他快要碰到柔软边缘的一瞬,我一把固住了他的手,不行。他的气息更紧,在这黑暗里,我的气息也不稳,我只能抓了他的手,不行,真的不行。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很久,我不知道,他突然松了手,翻身下来,背了身子睡去。
我在这夜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好像突然学会呼吸一般,不停深吸了气给自己补氧,一颗心仍在“哐哐”地死跳。看看身侧的他,沉沉睡去的背影,我突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王露,为什么是她?为什么?难道他看不出我已经长大了吗?难道他不知道我的眼中已容不下别人?是,她比我聪明,她比我漂亮,她家世很好,她,什么都好。可是,以凉哥,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一点不会比她少。不,你还是不要知道吧,就这样吧,就这样让我默默地喜欢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