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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绵绵,快起来。”碧落使劲的摇晃绵绵。
      “怎么了?”绵绵含含糊糊地问,继而又缩回被窝里了。
      “有枪声。”
      “不要大惊小怪。这里本来就不安稳。”
      “是吗?”碧落倾听,果然一会儿后,枪声没再响起。迷迷糊糊地碧落合上了眼。

      “碧落,你快出来。”
      “怎么了?”碧落走出茅屋,昨夜折腾了一晚,精神很不好。不过,绵绵大小姐好像精力无穷般,大叫大嚷,害她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
      “彩虹。”
      果然,天空中挂着一条骑跨半空的彩虹。清晨,无风,连树木都仿佛还在安睡。
      “这条彩虹不好。东出彩虹,晴,西出彩虹,雨。而且,清晨出彩虹,必有事情发生。”碧落一边穿衣服,一边说。
      “碧落,拜托。不要那么迷信,好吗?”绵绵不肖地说。
      “不是。那是我家乡的一种说法。不信,你看这天。”
      碧落不说还好,一说,绵绵也觉得不对劲。四周鸦雀无声,寂静异常。太阳刚升起来,却仿佛像夕阳即将落山之前,想放出周身光芒一样刺眼,对,就是回光返照。这样形容最好。
      “是,不对劲。”绵绵喃喃着。“是不是,有点像世界末日。”绵绵故作轻松,声音却是干涸的。
      碧落无奈地看着绵绵。她们的命运只有天知道。从她们第一天到这里以后,就知道随时面对着死亡的危险,不仅是因为这里的可怕的传染病,更因为政局的动荡不安。
      由于苏丹南北方在民族、宗教、文化、政治等方面存在地差异与矛盾,苏丹曾爆发了两次南北内战。
      2003年2月以来苏丹达尔富尔地区发生的部族战乱已造成至少1万人丧生,100多万人逃离家园,甚至被联合国官员形容为“下一个卢旺达”。
      碧落和绵绵相顾无言。沉默以对。
      “也许是我们多虑了。”绵绵笑,却显得勉强。
      但是,接下来远处的枪声让她们明白灾难真的来临了。
      远处黄沙滚滚而来,站立在茅屋前的她们,明白自身的渺小。旷野之大,而又完全没有遮蔽物,她们像被脱了毛的鸟一样,毫无防备。
      “我们去找迟晨曦。”绵绵拉着碧落就往反方向走,两个人像风中抖动的落叶,无依无靠。
      碧落随着绵绵狂奔,任头发飞扬遮去了视线,任自己的眼泪流动不受控制,任绵绵的手抖动不停,这一刻,她们都明白了死亡的恐惧。
      就像是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她们只知道狂奔,没有声音,没有思想。
      只有枪声作为背景,陪衬着她们的亡命之旅。
      “碧落。”歇斯底里的喊声。
      碧落停下了脚步,钉钉地往后看。她看见了什么,不,不可能。
      “洪尘。”喊出这句话,仿佛所有的力气都从她的身体中抽离,碧落软软地蹲坐下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挤着蹦出她的眼眶,仿佛知道有人会珍惜它们的滑落。
      原来,这是心安的感觉。
      碧落知道看见洪尘的那一刻,身体诚实地告诉她,这个人是她的依靠,所以她任凭自己在他面前,流露出最脆弱的样子,所以能够放松到没有了力气。
      “碧落。”洪尘紧紧地抱住碧落,这一生,他们终将牵连不清。
      “好了,不要缠绵了。快上飞机。”朱蒂警告,这种时候怎么能浪费时间。
      “上飞机。”洪尘拉住碧落的手。
      “等等。”
      “绵绵一起走吧。”碧落拉住绵绵的手。
      但是她看不见她的脸。直升飞机搅起的风,吹乱了绵绵的头发,覆盖住她的脸。碧落只看见绵绵摇着头,水晶璀璨的眼瞳中流下了眼泪。
      “我要找他。你知道。”
      “绵绵。”碧落伸出手,无声的拥抱绵绵。“保重。”不想流泪,但是泪水是不受控制的东西,越是不想让它出来,它却越要出来。
      “碧落,保重。此生也许永不再相见,代我问银子和园园好。”绵绵也拥抱碧落。
      “相见不如怀念。”
      她们都是明白彼此的人,不会强求。
      碧落转头随着洪尘登上了飞机,最后一眼看向绵绵。绵绵向她挥了挥手,转头向迟晨曦屋子的方向狂奔。
      越来越渺小的身影,直至看不见。
      “她真的是绵绵嘛?”洪尘问。一个人的改变也太奇怪了吧,上次见她的时候还像交际花一样,现在……
      “她是。”碧落躺在洪尘怀里,渐渐心安。
      “你难道把你朋友丢在那里不管了吗?”
      碧落一惊,才发现飞机舱中另有一位英姿飒爽的酷装美女。
      “如果,我硬把她拉上来,她才会恨我一辈子。如果这一次的灾难,能让他们放弃彼此心中的芥蒂,成就一件好事,那么这是一桩倾城之恋,如果,不幸,那么就是一段绝唱。这是绵绵一生中最大的赌博。”碧落幽幽地说。
      绵绵的性格就如火一样热烈,和她完全是相反的类型。
      “你说什么呢?”朱蒂疑惑的看着她,这个女人果然脑子有毛病。
      “没什么。只要绵绵懂就可以了。”
      洪尘才管不了这些,他只要碧落没事就好了。“碧落,你睡会儿,刚才受惊吓了。快到边境了。”
      “好。”碧落看着洪尘,躺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原来这几日的失眠是因为没有这个人的怀抱,碧落沉沉的睡去。
      现在,终于又回到了这个人的怀抱,又回家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碧落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终于适应了这黑暗,起床去找东西吃。
      房间看起来,像是旅馆。冰箱里有面包,牛奶,三文治,素菜倒是应有尽有。碧落却只倒了一杯牛奶,合着一片面包,端起来,坐回客厅的沙发上。
      卷缩着身子,倚在沙发的一角,碧落用毛巾团团抱住自己,看着玻璃窗外奇冷的月光,感觉血管里流的都是冷血。
      面包塞进嘴里,填补着胃,也填补着心里的破洞。
      不知绵绵看见的,是否是同一个月亮呢。
      客厅那漆得艳白的墙壁在月光的映射下,刺眼得让人无法直视。她的视线几乎花了,盈满了那年苏丹的月光下两个人互相依偎的光影。
      光和影交错,无声的热闹中透了那么一点寂寥。
      忽而来的灯光,散去了寂寞的光影。
      碧落抬头看见洪尘,微微一笑。
      洪尘伸出手,又缩了回来,纳纳地看着碧落。
      “怎么了?”还是碧落先开口了。
      “我喜欢看你笑,你一笑,我就觉得你离我近了一点,不似会消失在这空气中,不见了踪影。”
      “你看我是不是生了一张郁郁寡欢的脸?我自己不觉得,不爱笑,是觉得没什么好笑。可是,别人不这么觉得,总是观察你的脸色,说是关心,嘘寒问暖的。所以,只好笑喽。笑一笑就应付过去了,省事很多。后来才发现原来,我笑的时候,人们比较没有压力。”
      “碧落,你不要看着月光,你看我。”洪尘把碧落的脸转向自己,他讨厌碧落的眼里没有他,那种感觉仿佛就像要再次失去她。
      “洪尘,对不起。让你担心了。”碧落默默地用手抚摸洪尘的脸庞,感觉他的线条。指腹的温暖感盈满了她的心,那是否是回家的感觉,无知无觉地,手指上感觉到温热的泪水。
      “为什么哭了?”碧落用手擦了擦洪尘的眼角,继而吻去他的泪水。刚毅的脸上带着温情的泪水。钢与柔的结合有着完美的撼动人心的力量。
      “你在我身边。”洪尘的声音夹着浓重的鼻音。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碧落知道自己的不告而别对洪尘有着怎样的伤害,她从来不曾给他过安全感,也许是本身的匮乏吧。
      “真的。”洪尘捧住碧落苍白的脸,月光下透明的反射着清冷的光泽。“是什么改变了你?”
      “谁能知道下一刻是否火星撞地球呢?生命原本如此脆弱。”
      “碧落!”洪尘不喜欢碧落脸上凄惶的色彩。
      “你不用担心我。”碧落拉住洪尘的胳膊,用自己的双手缠绕住洪尘的颈项,把头埋在他的胸膛。
      “天地之大,何处是吾乡。转一周,回头。我依然在你的怀抱。原来,你的怀抱才是我的故乡。”
      “碧落。”洪尘不知要讲什么,只能喊着碧落的名字,紧紧地抱住她,追寻着她的唇,唇舌交绕之间,感觉彼此的拥有。
      抱住碧落走进卧房他看着她,她也抬头看他,之间的空气胀得满满,张力很大,饱胀的,好像一碰触就会爆裂开。彼此的欲望变得如此清明,没有人想要克制。
      洪尘把自己深深地埋在碧落的体内,满足的吟语溢出他们的嘴角,他们赤裸的拥抱,感觉身心的相属,这一刻,他们拥有的只不过是彼此的体温。世间的所有在他们的身外。
      激情过后,他们依然彼此赤裸相对,坦诚拥抱。交缠的头发,永生永世都不再分得开。
      “男与女,不管怎样的浪漫风雅,海枯石烂,最后还是要落实到吃饭穿衣的日常庸俗、平常的生活里。爱情是没有不食烟火的;相反的,其实最充满油烟味。这样我们还要结婚吗?”碧落懒懒地靠在洪尘的胸膛上。
      “无所谓。我只要你的爱情。即使将来我们面对的是枯燥乏味的生活,我相信有你的陪伴一切都将不一样。如果婚姻能够帮我锁住你,那么我们就结婚。”
      “呵,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会发神经离开,但是,你一定会跟着我,对吗?”碧落娇俏地点了一下洪尘的鼻子,她侧面的光影落在洪尘的眼里,却是异样的妩媚。
      “你一直知道我跟着你吗?”洪尘搂进碧落,害怕她会着凉。
      “没有。只是有时候我会怀疑,为什么每次我遇到困难总有人相助。人情间的温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泛滥。”碧落笑着。
      “呵呵。我只是害怕你……”
      “嘘,不要说。我知道。我们心知肚明就可以了。”碧落的声音总是如此轻柔,仿佛如沐春风般地舒坦。
      “但是,我要告诉你。如果不是你母亲也许今天我们依然不能坦诚相对。”
      “怎么说?”碧落微微地有些惊奇,她并没有告诉母亲,她出国旅游了。
      “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发疯一样的找你。最先想到的当然就是你家了。那天,我去找你——”

      夕阳下,农屋前。
      那天,洪尘疯狂地闯进屋,四处寻找碧落的身影,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终于,他不再冰寒着一张脸,终于他不再假装坚强,一滴眼泪滚下他的脸旁,然后再也控制不住,洪尘所性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肩膀的抽动吐露出他的情绪。迷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到方向。
      柯以微真的不相信,她看见的是洪尘。曾经那个笃定,淡雅,沉着的洪尘会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洪尘,你知道吗?碧落一直是一个很没自信的人,所以面对很多事,都选择逃避。就像这次面对爱情,她又一次逃避了。”柯以微按按叹气,仰头看向苍天。
      “她那么好。”洪尘低着头,不看柯以微,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中。
      “碧落一直害怕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也害怕别人成为自己的拖累。人与人之间,总免不了伤害,所以宁愿放弃。是我不好,一直是我不好。”柯以微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碧落一直以为我是因为她,所以才不回到城市去。因为我喜欢画画,碧落认为就是因为她,所以我放弃寻求我的梦想。她为别人想太多,却从来不曾自信。我放弃这些东西是因为我找到了比这些更牵动我心的人,她不忍伤害我,却忍心伤害自己。我想你们之间的问题也是这样吧。”
      “是。不管我怎么说,怎么表示,碧落总是不相信对我来说,有她的陪伴才是我今生的述求。”洪尘终于转头看向柯以微。
      “她只求无愧于她的心。”
      “可是,她怎么能不分是非黑白。明明我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她也明白我只要她,但是她怎能一厢情愿地把她认为好的强加于我呢?”洪尘低吼。
      “她已经做了让步,她不说三年,等她三年吗?也许到时候她就能明白。她只是现在还转不过弯来,但是已经有松动了,否则就不会三年之约。如果现在你轻举妄动,才会造成不好的后果呢。”
      “三年,多么漫长。”
      “如果,你不让她想明白,你还是会随时失去她的。如果她想明白了,也许不用三年,她就会回来。”
      “真的。”

      “我一直以为母亲并不了解我,但是也许我错了。”碧落靠在洪尘的胸膛上,为着母亲的话,感动。
      “什么使你改变了初衷呢?”洪尘想明白。
      “是绵绵。”碧落的眼泪不可抑止地落了下来。那远方的人怎样了,是倾城之恋,抑或是倾城绝唱。
      “她怎么了?我一直不明白像她那种人怎么会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她是适合灯红酒绿的。”绵绵在洪尘的印象中,是一个花枝招展的交际花。
      “是我从来没有认识过她。也不知她的结局怎样。是死?抑或是天涯海角的流浪。对她,爱情是如此的苦涩,却从不轻言放弃。不伦的爱,真的得不到救赎吗?”
      “你不要这样。”对洪尘来说,任何人和事,于他都是毫无关系的,他只不过想和碧落聊天而已,至于聊什么,他并不关心,至于碧落为什么会回来,对他,其实也不重要,只要她在身边就是好的。所以当看见说起绵绵时,那种悠远地神态,那种绵长的语气,他极是不喜欢。也许是一种占有的情绪吧,不希望除了他,还有人在她心里停留。
      夜底空气很新,如水清,带着一丝薄冰的凉。
      碧落轻轻地用手抚摸洪尘的脸,带着一丝眷恋,然后缓缓起身,站定于落地窗前。白衣飘飘,若有所思。
      洪尘起身紧紧地拥抱她,就像无数次他做的一样,每一次,她有这样的神情,他就紧紧地拥抱她,她仿佛会飞去。
      她轻靠着他。月光在照,云影淡扫,广大的天地一片如海的辽阔。宇宙洪荒,她不知道,最终他们的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但这一刻,他们是拥有彼此的。
      “我一直说,忠于自己的心,但是听闻绵绵的爱恋,我才明白我的心早已沾满了污垢,我的心早已被规范迷惑,掺混了一种自惭形秽;这大概是人类才特有的一种心理情态。世界上多半的人——或者说所有的人,被所谓的组织架构与其衍生出的价值观与意识型态牢牢监控着,并以财富、家世、知识及此种种繁衍附加出的身份、地位为判断基准,将人们类分为上流与下等。多半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并且毫不怀疑它的正确与正当性,且遵循它的价值观,信奉如圣经。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感情作底,而不是某种强迫性的连系。而我强迫了你。无论出于好意还是怀疑。破开这些不理,只是带着爱你的心回来,这样算不算忠实于自己的心。”碧落靠着洪尘的肩,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毫无防备。
      “是我多疑,但我和你的相遇就像真是天方夜谭,像神奇;神奇的事总是令人忐忑不安和不可置信,充满变量与不确定。也许是我没有勇气,也许是我没有自信,我总是选择后退。但是,你不允许。你和绵绵都是想烈火一样的人,燃烧自己,也燃烧别人,让所有都卷进你们欲望的深渊。绵绵是和天抗争,是和伦理道德抗争。而你也是一样的吧,对你来说,什么都无所谓吧,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一切无所谓。”
      碧落转身,拥抱洪尘,合着清冷的月色,拥吻洪尘。情深必坠。感情到了某个深度,必然堕落,义无反顾的去爱。
      停下这个吻,他们双双喘气,直望进彼此的眼。
      “你终于明白。”洪尘把头埋进碧落的发中,闻着馨香的味道。
      “当我徘徊于天地之间,广阔的天地间,我只不过是缥缈的一叶轻舟,找不到停靠的港湾,无归无属,寂寞犹如影子般,相随相伴,于是我明白你的怀抱是我的港湾,当我在你身边时,那种温暖,那种依靠,已经深入骨髓,尽管我一直不想依赖,但是我原来已经上瘾,再也不能戒除。我一直不想伤害你,所以选择离开,但是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我不尽怀疑。也许伤害早已经造成,从我们相遇那天开始。从爱情开始的地方生成。就像我一直以为的那样,任何关系都免不了伤害,注定的,何不淡然接受。”
      洪尘激动地拥抱碧落,频繁的吻布满碧落的脸,从眼皮,到耳垂,到嘴唇,密密麻麻,吻了又吻,传递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意,行动比语言更具有说服力。
      “我不再离开你。”碧落许下了诺言。毕竟——
      红尘难忘,洪尘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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