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与身违》_秋澄

18、Vol.17

　　昏暗的灯光打在并不特别绚烂的舞台，留着黑色长发的女歌手握着麦，静静地唱着慢板的《爱如潮水》。歌声清透，诠释着另一番别样的情怀。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清吧，来这里喝酒的都是些高级白领，或者是真正想要远离喧嚣的人们。他们厌倦了五光十色的酒吧，厌倦了人们总是以假面具示人，来这里寻求另一种生活，亦或是另一个假面。

　　酒杯里Whisky随着冰块被一只手晃动，顺着长指渐渐上移，便是一个染着紫色头发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显著的单眼皮，无端端令人觉得妖异挪不开视线。

　　坐在紫发男人身边的高煜阳，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松软干练的短发掩藏在高高竖起的衣领中，儒雅地品着一杯上了年数的Wine。好看的鼻翼因为昏暗的光线显得更为挺拔。

　　“看来你这个悲情角色是注定当了的。”紫发男人邪魅地说道，似笑非笑地看着高煜阳。

　　他轻蹩俊眉，“这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紫发男人啧得一声，继而训道。“你这样子哪里还像高煜阳，当年Y市的少King现在竟然被一个女人掌控于鼓掌之间……”

　　高煜阳对这番言辞有些不悦，沉声反驳。“寄遥没有玩弄我，的确，是我的问题。”

　　“你的问题，你有什么问题？”不待他再开口，紫发男人越显咄咄逼人。“那个女人除了长相身材一流之外，我实在见不得她有哪里好。你这种男人摆明了她不屑要，偏偏喜欢在苏瑾皓身边转，那个苏瑾皓又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应该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高煜阳被说中心事，捏起酒杯酌了口酒。“你怎么知道？”

　　“好歹我们认识六年，你的事情我当然再清楚不过。”紫发男人见煜阳只是抿唇，不准备说话又追问道。“难道你就这样纵容安寄遥和那个苏瑾皓深交下去？你怎么忍得住，换了我就算是强要也要把我喜欢的女人弄到手。”

　　对方不温不火地抛来句，“我们不同。”

　　“对！我们是不同！”紫发男人顿时来了气焰，‘啪’的一声把杯子重重放在桌面。“高煜阳你做事狠我承认，不过一遇到感情问题就会脱线。有时候不是一味的关心女人就会当你一回事的，你陪在她身边这些年，到头来还不是被苏瑾皓捷足先登了？！”

　　虽然心里明白他是为了自己好，高煜阳还是有些不耐，眉皱成一个死结，闷声不语。

　　紫发男人却是怎么也关不住嘴地开导道。“你不说你以为她会知道吗？她知道个屁！她以为她高中涉黑是这么容易脱身的？念大学那会要不是你隔三差五地找□□摆平，她早就被砍了十七八刀了。”

　　“别说了。”高煜阳凛声睨了他一眼，眸色渐深。

　　“我就是要说。”紫发男人喝了一大口Whisky，继续道。“她的确是混的挺好我承认，但是每回打伤人砸坏器具，还不都是你背地里帮她把钱垫齐的？

　　“还有上个月，那个打她的男人，你照样把对方送进了局里，还砍掉人家手指。你报仇是狠心，怎么一看到安寄遥就什么气势都没了呢！”

　　“别说了！”高煜阳终于抑制不住地嘶吼出声，“对，我一见到她我就没气势，我活该她不爱我，我做这么多只会让她离我更远，你满意了？！”

　　紫发男人轻叹口气，揉着一头乱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为你急。你这样下去，哪天安寄遥就真的跟男人跑了。”

　　“我知道。”他敛眼，长睫毛黯然地投射一排阴影。

　　“最好你是真的知道。”

　　两人的谈话就此终结，彼此陷入了深沉的静默。唯有空灵的女音在半空中回荡……回荡……似乎在无形中隐射这可笑的局面。

　　“既然爱了就无怨无悔
　　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
　　我的爱如潮水将我向你推……”

　　从清吧走出来的高煜阳有少许微醺，脚步因为酒胀气而踉跄。刚才的对话还在耳鼓反复播放，就像坏了的复读机似的。

　　“看来你这个悲情角色是注定当了的。”

　　“难道就这样纵容安寄遥和那个苏瑾皓深交下去？”

　　“陪在她身边这些年，到头来还不是被苏瑾皓捷足先登了！”

　　“你不说以为她会知道吗……”

　　“你报仇是狠心，怎么一看到安寄遥就什么气势都没了呢！”

　　没了……没了。

　　什么都没了。

　　心里突然萌发起一种强烈想要见到她的欲望，高煜阳拨通了安寄遥的号码，长指握着手机，颓然靠在路边电线柱。瘦高的身材在路灯反射下映照出长长的影子。

　　“煜阳？”安寄遥的声音响起，低沉不乏温柔，他有一瞬的恍惚，她似乎就在他身边，近在咫尺。

　　“我……”他顿了半秒，声音有些暗哑，视线放得极为温柔，“很想你。”

　　“白天不是才见过？”安寄遥觉得有些好笑，“你在家？”

　　他抬起头望着没有星月的夜幕，低低道，“嗯。”

　　“很晚了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呐。”

　　“嗯，晚安。”

　　如此简单地收了线，他将手机放回衣袋，不愿回家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一路习惯性地沿着大道走回去，应该是下意识的，待他再次抬头，才猛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安逸’咖啡屋。

　　一个在楼上酣然入眠，一个在楼下望眼欲穿。这般简单的距离却令高煜阳觉得分外温暖。他仰头注视着安寄遥的窗口，亢长，良久……

　　然后他仿佛一个孩子，静静地蹲下高大的身躯，沉默地在咖啡店门口，坐下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B城的时刻，一个有着俊美睡颜的男人，倚靠在咖啡店的门柱边，闭着双眸，挺直的鼻梁刚毅但线条柔和，睡得极为安稳。

　　街头人流渐渐攒动，上班族夹着公文包快步疾走，学生们背着厚重的书包挤公车，清洁工阿姨因为有人多丢了一张纸屑骂骂咧咧……但谁也没有惊扰到这个睡眠中的男人，他看上去似乎很倦了，睫毛不长却浓密，轻轻地掩住眼皮，却掩不住一些最为深层的悲凉。

　　伴着一声清脆的‘叮铃’，门框上的风铃摇曳几下，咖啡店正式营业了。

　　安寄遥一开门就看见高煜阳端坐在台阶上，睡得很是深沉。由于距离太近险些挨到她的膝盖，她低头拍拍他肩膀，“煜阳……”

　　男人转动了几下眼球，缓缓睁开，一双好看的眼睛因为睡眠更显得透彻，明亮。“寄遥……”

　　“怎么睡着了，你到门口就叫我替你开门。”

　　“嗯。”高煜阳直起身子，站正了足足比安寄遥高处不少，“我不想惊扰你。”

　　“唔，你来了多久？”安寄遥帮他拍掉裤子上的尘土，随口问道。

　　“不久。”他定定地望着她，嘴角盛开止不住的笑意，喃喃重复着。“真的不久。”

　　“嗯，今天还要辛苦你了。”她淡淡扫了他一眼，将门上可爱的挂牌翻了个面，原先刻着‘暂停营业’的字样变为‘营业中’。

　　高煜阳笑笑，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跟前的人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掌惊呼“对了”，而后安寄遥回头，用近乎明快的口吻传达着如此平淡的一句话。

　　“我同苏瑾皓，应该是交往了。”

　　真的是很平淡，平淡到过分的一句话。

　　他微怔，继而悄悄地蹩起浓眉。心跳突突突加快频率，一波波热流纷纷涌上心头，他垂眸，一分一分握起了原先没有情绪的手指……

　　缓缓搓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