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与身违》_秋澄

27、Vol.26

　　“让我下来。”一路背到咖啡店，安寄遥在苏瑾皓耳边轻咬一口，轻拍他的肩低语。

　　这时一道人影急速朝他俩跑来，舒嘉弯腰大口大口地喘气，拽起她的手臂向前推搡着。“你可回来了！快追，快追啊！”

　　“追？”她漂亮的瞳仁里显出几分疑惑。

　　不顾身边的苏瑾皓，舒嘉伸手指向一个方向，“煜阳来过！他刚走，才走了两分钟！”

　　“煜阳……”安寄遥顺着手指远远地瞧过去，夜色黑压压的笼罩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寄遥你还磨蹭什么，他好容易回来一次！你说想吃蛋糕这家伙就特意送过来，若不是想见你一面，他完全可以托快递送啊！”耳边依旧是焦急的声音。

　　若不是想见她……他根本就不会来，或者说，他没有那个时间。

　　若来了却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该是多么失望。

　　“去吧。”一个清冽低沉的男音清楚传来，苏瑾皓望着远处双眸黯淡，完美细致的五官异常平静。“还追的上。”

　　带着几分古怪的眼神，舒嘉大喇喇地瞥了瞥他，终于将安寄遥推出去。“快去啊！”

　　她点头，朝那个陌生的方向走去，由原先平稳的步伐，渐渐迈大，并不断的加快加快。直至走路已经挽救不了什么，完全地奔跑起来。

　　呼……呼……呼……

　　胸口剧烈的呼吸声，心跳不规则的跳动，喉咙干涩涩的难受。脖颈挂着的项链，吊坠不安地在眼前晃荡。

　　她甚至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什么位置，如此漫无目的地寻找还是头一次。

　　“高煜阳——”

　　大声地喊出这三个字，声音出奇的嘶哑，喉咙更为疼痛，有些腥腥的。

　　“高、煜、阳——”

　　空荡的大街，回音诡异地响彻天际，路边的野猫躲在垃圾箱后面警惕地盯着她，墨绿色的猫眼忽明忽灭。

　　停下脚步，清泠的月光映照着她，苍白到过分的脸庞。

　　高煜阳先前走的步伐猛地一滞，敏锐的听觉提醒他绝对是听到了些什么。静下身子，屏息等待着……

　　远远地，似乎有一个温婉细腻的声音在叫唤……

　　高、煜、阳……

　　寄遥！

　　他一怔，立刻掉转头往声音的发源地寻去。松掉领口的领带，一路跑着一路望着身边排排陈列的橱窗，生怕遗漏些什么。脚边溅起的泥水，再次飞落在他名贵的西裤上，他无暇顾及。

　　渐渐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了。

　　如同找不到家的孩童一般，他缓缓停下来，身影显得无助而孤寂。

　　兴许是幻听吧。

　　高煜阳讥讽地勾起唇角，不禁嘲笑起自己的愚昧和痴傻来。

　　离他仅仅五十米开外距离的安寄遥，垂下头，几分牵强地笑笑。他应该是走远了……

　　谁也没有试着再向前移步几米，尚且不知只要转过那街角，便能见到对方。

　　谁都没有这样做。

　　很多年后，安寄遥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总是会同他相视而笑，依而更紧地握住这近在咫尺的手掌。如果当时没有错过……他们也不至于错过这么这么久的无数璀璨年华。

　　于是，人生总在不断的错过中前行，迈进。

　　也许，唯有经历过擦肩而过的遗憾，便会更期待，下一次遇见的美好。

　　拖着沉重的身躯，一步步走回咖啡店，远远就瞧见舒嘉还立在那儿，一双大眼睛扑闪着希冀的光，在看见她的同时显得有些暗沉。

　　还是……没有追到。

　　她什么都没说，上前拉开门让寄遥进屋，而后默默地上锁。

　　屋内没有开灯，完全靠月色投射的淡亮辨析事物。桌面上摆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打开，一股清新的抹茶香味直面而来，清淡不浓烈，两块抹茶蛋糕静静地依偎着。

　　“唉……”身边是舒嘉的叹气声，“如果我是你，便绝对不会让他离开。”

　　安寄遥只是盯着那蛋糕不语，拿起一块，轻咬一口，无声地咀嚼。

　　所以你不会是我。

　　有些事情，终究牵强不来。

　　屋内散发着好闻的空气清香，安寄遥擦着仍滴答着水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对着沾满雾气而显得模糊不堪的镜中的身影愣了几秒，转身离开。

　　手机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来自同一个陌生的号码，正思忖着到底要不要打回去，这时手中的手机再次响动，依旧是那个号码。

　　她按下绿色接听键。

　　“寄遥，我是范。”电话那头的男人音有些沙哑。“你让我调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

　　原来是范立臣。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握着电话反问。“如何？”

　　范立臣斟酌半天，转而轻叹口气道，“季向清身患医学绝症‘HGPS’，这是种罕见的衰老症，她的心肝脾脏肺已经全部老化，还有……两年前她被确诊为重度精神疾病患者，应该是活不过明年春天了。”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番结果，她手中的动作一僵，顺手将毛巾搭在椅背。“还有呢。”

　　“寄遥，你老实同我讲……是不是和苏瑾皓正在交往？”他的声音陡然一变，语气带着不可磨灭的几分凝重。

　　“嗯。”对此，不置可否。

　　“马上离开他！马上！”对方激动颤抖的声音使得她微惊，她蹩起眉，闷声不语。似乎全世界都在提醒她离那个男人远一些，实在可笑，她不是懵懂少女，更不是傻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

　　“呼……”范立臣深吸口气，像是鼓作多大的勇气，半响才缓缓吐出，“寄遥，趁早离开苏瑾皓，他会害了你的。”

　　“此话怎讲。”

　　“抱歉，在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我真的不能告诉你。这其中牵扯了太大的事件……我已经将情况反应回总部，所以现在唯有对外保密，甚至是你我也不能吐露真言。总之……”

　　她不禁冷笑着打断他，“既然保密，何必打这通电话给我。”她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模棱两可的答案。

　　范立臣最后的声音被她无情地掐灭在终止键，整个世界似乎仅余下忙音反复……

　　嘟——嘟——嘟——

　　她仰面躺在床上，耳边机械地来回重播方才听到的话语……

　　苏瑾皓不是值得付出的人……他会令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困境……

　　他不值得……

　　他不值得……

　　翻身将脑袋深埋进枕头，安寄遥捂住双耳，呼吸逐渐变得絮乱无章。

　　可笑……未免太可笑。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不需要别人来提醒。

　　根本不需要。